◎表演一些花式的自讨苦吃◎
察觉到沈央的声音略显“惊恐”, 贺南朝暂时没有说话，而是安抚般摆摆手，抬头巡视一圈。
确认了候机室里的摄像头机位, 贺南朝表情自然地端着咖啡起身, 往桌子左侧挪了一个位置，再次坐下。
“来, 你也坐到这边来。”
这个位置靠近候机室提供的更衣休息室，根据摄像头的角度分析, 算是监控小盲区。照不到休息室的正门内部，也代表着通过监控只能看到两人的发定, 却难以清晰看全正脸。
贺南朝只是想尽可能谨慎一点。
哪怕沈霖没有突破机场系统的能力，但这可是一本略显浮夸的豪门狗血文, 他必须假设，或许会有一名天才级别的黑客雇佣兵，此时正坐镇A城。
远离监控, 也能将危险性再降低几分。
沈央表情愈发茫然。他听话地拿起电脑坐在贺南朝对面，自己那满头问号却不知该如何消解。
他逐渐意识到了一丝接近真相的关窍——贺南朝对他哥，似乎怀揣着莫名其妙的抗拒与抵触。
难道这才是贺南朝没有果断同意交往的原因？！沈央心中一惊, 他哥那点破事儿必须赶紧澄清。
“我跟你说, 其实吧，我哥真不是一个花天酒地的人, 他挺好的。他和那几个明星，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不正当关系……”沈央难得一次为他哥出言辩解, “虽然他们私会时经常去酒店开房, 但真的不是为了聚众, 嗯, 做那种事。”
想起沈霖那些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 贺南朝不由追问：“那是为了什么？”
“人家都是和我哥认识了十来年的好朋友，行程比较宽松的时候，他们就喜欢相互约出来小聚。”
“小聚，聚在同一个酒店房间里？”贺南朝端起咖啡，眉头微蹙。
“……对，聚在一起玩专家难度的数独和填字游戏。”说到最后，沈央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而聚精会神的贺南朝差点把咖啡喷了，他轻咳一声，重复确认道：“数独，填字游戏？”
沈央表情也略显无语，但他不得不承认，沈霖本质上就是这种奇葩的怪人。
他认真解释道：“我哥玩数独一直玩不过我，但是他从来不肯服输。为了将来能一雪前耻，他就开始苦练数独，逐渐把身边好多朋友都带进了坑里。他们定的规则是每个人轮流解题，谁解得最慢，或者解不出来，就会被罚上一杯酒。”
贺南朝的嘴角跟着微抽：“……这可真是独特的爱好。”
“对啊，我也觉得，而且高难度的数独没有那么容易解开，所以他们几个人总是做不完，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喝到醉醺醺的。第二天从酒店出来，那当然是衣冠不整，精神萎靡，”沈央揉揉眉心，语气隐约带着一丝嘲笑，“每次有狗仔蹲点，我哥就会被媒体编排，报道成各种奇奇怪怪的不健康活动，其实都是乱讲的。”
几年前还有过措辞浮夸的香江小报，说沈霖在豪华游轮上夜御数男，体力惊人，附录：深挖那些一线男星背后的终极金主，揭露某演员狂揽百亿票房的幕后操盘者……沈央简直无力吐槽。
至于当事人沈霖，他看到新闻上的编排揣测之后，总会忍不住发出惊天爆笑。他哥就是特别喜欢看乐子，甚至很期待下一次，媒体到底会把自己妖魔化到何种程度。
但沈央可一点也不期待，这种花边新闻不利于他踏实赚钱。
幸亏爸妈还比较尊重他的意见。沈央不愿意向全世界透露身份，更不想直接站在媒体镜头前，所以沈父沈母早就安排打点过，还狠狠告倒了几家传媒公司，妥善保护这沈央这些年来的平静生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听到沈央一本正经的解释，贺南朝只好口是心非。
虽说沈央认为自己对沈霖的澄清足够到位……但贺南朝的想法，却跟他截然不同。
几个身材相貌极佳的年轻男人，被A城首富家的大少爷带去豪华酒店，一个晚上才出来，喝得醉醺醺歪七八倒，仅仅是因为做数独和填字游戏没做出来？？？
更别提做数独需要依靠脑力，以及快速的逻辑推理能力，而喝酒之后，脑子会变得很笨。
把喝酒当作惩罚，这种解题模式难道不会变成恶性循环吗？
这事情说出去，换谁谁都不信……嗯，可能只有沈央会信。
但问题来了，为什么沈央会信？
换句话说，为什么在原著中，那个同时与无数大佬交往都游刃有余的沈央，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沈霖，相信他的每一句哄骗之语？
乃至于因此一步一步失去跑路机会，被大boss迅速压制并限制行动范围，甚至到了剧情中后期，面对沈霖的偏执与疯狂，他近乎毫无反抗之力？
贺南朝猜测，其中理由恐怕颇为简单——沈央渴望拥有一个精神与物质都富足的原生家庭。
毕竟这本书的最开始，沈央就在拼命逃离曾经可怕的生存环境，逃离嗜赌家暴的父亲，坐上开往大学的火车。除了简单衣物和身份证件，他行李中仅剩的贵重物品，只有属于母亲的一盒骨灰。
那盒骨灰，后来被沈央妥善安置在A城的豪华墓园。
所以，沈央当然会想要相信，沈家父母才是他的亲生父母，沈霖才是他的亲生哥哥。
哪怕住进东苑以后逐渐发现异常之处，沈央也在潜意识中不愿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愿主动掀开那层薄薄的虚伪假面。
他只能暂时选择逃避，用各种暗示的话，向他人寻求帮助。
贺南朝觉得非常合理。
而有关于沈霖的真相，也不该由贺南朝去戳穿。
沈央是一个心理足够强大的人，他能够凭借自身的强大，慢慢与真相和解。
贺南朝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趁此机会带他跑路一段时间，看看山间美景，泡个温泉放松心神，妥善修养，再以完美的精神面貌迎接今后的挑战。
人生，不容易啊。
沈央脱下防蓝光眼镜，揉揉穴位放松眼睛。
紧接着，他忽然发现贺南朝的眼神特别复杂，看向他时，似乎带着一抹奇奇怪怪的温柔与无奈。反正就是不太对劲。
沈央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动声色捧起温热的拿铁，轻轻喝上一口。随即，他出声打破这股诡异的氛围：“你想去商店逛逛吗？我懒得给我哥买酒了，下次再说。”
“不用，我东西都买齐了……对了，这是你的墨镜，”贺南朝也跟着回过神来，从电脑包侧面拿出两个眼镜盒，“至于帽子手套，咱们可以等过海关再戴。”
给沈央买的东西，全被贺南朝装在了随身携带的小皮箱里，非常方便。
“哇，太谢谢你啦！”
一看到那两个款式相同的眼镜盒，沈央瞬间就把贺南朝的异常抛在脑后。
脑回路奇怪又如何？贺南朝和他买了戴同款墨镜耶。
沈央心情大好，决定装作先前的诡异氛围从未发生。
而贺南朝正在看手机，快速上网搜索沈霖的近期行程。
很好，沈霖还要在D城停留数天，没那么快回A城。这说明，他偏执的那一面并没有被激发出来，还能眼睁睁看着沈央出门旅游。
但是连沈央在哪个候机室，沈霖也要拐弯抹角地过问，这控制欲还是颇为吓人，日后必须提防。幸亏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开始登机了，A城的安检力量可不是吃素的。
贺南朝心神微松，暗自感慨一番后关上手机。
窗外天色渐亮，排队启程的飞机刺破了云层，金黄阳光丝丝缕缕落向大地，贺南朝也喝完了咖啡。
他跟沈央打了声招呼，起身去隔壁自助餐厅转转，拿了一盘甜点和零食回来，其中有一款巧克力夹心的闪电泡芙，最是美味。
贺南朝向沈央大力推荐，沈央听着却是眸色微动，忽然露出一副隐约委屈的表情：“那你说，这个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贺南朝：？？
他本想说这都不是同一种甜品，没有可比性，但对上那双似乎有些湿润的眸子，贺南朝不禁陷入犹豫。
斟酌片刻后，他脑子一转，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斩钉截铁的肯定：“当然是你做的更好吃。”
“是吗？那就好。”沈央唇角微扬，看起来非常满意。
与此同时，他还不动声色敲了敲键盘，在网上疯狂搜索泡芙制作教程。
看起来不难，等这次旅游结束他就试着做做！
沈央踌躇满志，今天他还有其他计划，不过……要等到上飞机再说。
*
八点，开始正式登机。
贺南朝放好自己行李，顺手接过沈央的箱子，单手一托便稳稳推入了行李架。
商务舱是鱼骨式的设计，两个座位连在一起，中间有小档板可以升起来。两侧的门和座椅靠背高度相同，关上以后，就会变成半封闭的空间。
于是两人坐下以后，默契地同时将侧门给关了起来。
飞机启程驶向高空，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沈央看起来也很适应。他换好一次性的棉拖，拆开小毛毯铺在腿上，又把枕头塞在背后，显得颇为惬意。
等到发早餐时，沈央还顺手找乘务员点了两杯白兰地。口感柔和偏甜，带着馥郁的蜂蜜与花果香，很适合小酌少许。
贺南朝并没有拒绝，他的这具身体，本能就对酒精有些偏好。
接过酒杯道了声谢，贺南朝打开电脑，连上飞机的wifi，开始远程处理文件。这一工作就是二十分钟。
想必老张会对他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哪怕文员只是一个月薪三千五的小岗位，但贺南朝依旧做得热火朝天。虽然没去公司，可他完全不介意带伤居家办公。
快速做完今日份的工作，贺南朝喝了口酒休息片刻，准备接下来再背背单词。
但还没等他进入状态，就被沈央轻轻拍了拍胳膊。
沉迷学业的贺南朝下意识转头，突然意识到沈央离他很近，近在咫尺。
眉眼真精致，皮肤真好，像一块白皙细腻的嫩豆腐……贺南朝有那么片刻怔然，真的被这个人给美到了。
贺南朝匆忙收回视线，不敢在他眼尾停留太久，低声问：“怎么了？”
沈央同样将声音压低，仿佛在说悄悄话：“贺南朝，我有一个想法。”
“嗯？”
“我们现在还算是好朋友，对吧？”沈央面色正经，手却偷偷揉捏着蓝色毛毯边边，语气试探。
贺南朝心底浮现一丝警觉：“……对。”
“那你不觉得，我总是这样喊你的大名，显得太生疏了一点吗？”沈央进一步试探。
闻言，贺南朝怔了怔，顿时联想到自己微信里的许多联系人。
有两位兄弟被原主备注为了“傻缺”和“老六”，还都是和原主玩得很好的朋友……嗯，沈央的话非常有道理。
当然，如果再用脏话备注，就稍微有些素质不足了，贺南朝本人是不太认同的。
“那你想怎么叫？”贺南朝问。
“仔细算起来，你比我大两岁，”沈央眨眨眼，“那我应该叫你哥，没错吧？”
“……嗯？”
好像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南哥。”沈央似乎凑近了些，低头在他耳畔轻轻道。
熟悉的柑橘香味若即若离，热气拂过侧脸，掀起一阵酥麻痒意。贺南朝浑身绷紧，很想现在就起身逃离现场。
但是他在万里高空的飞机上！就连两个卫生间都是占用状态！
他根本无处可逃。
贺南朝不由表情微僵，想拒绝的话盘旋在心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见贺南朝陷入沉默，沈央攥着毛毯的手用力几分，提着一口气再接再厉：“哥，你就答应我嘛。”
贺南朝：！！！
“好不好，好不好？”
“行，好，我没意见。”贺南朝听不下去了，慌慌张张地憋出一串回答。
“那就说定啦。”
沈央满意地坐回原位，拿起酒杯，看似优雅自如地抿了一口。
高脚杯中的白兰地轻轻摇晃，酒液通透，犹如美丽的液态琥珀。在灯光映照下，泛起一层落日般的金边。
色泽恰似沈央微弯的眼眸。
但实际上，膝头那张可怜无辜的毛毯，已然被他攥出了深深的折痕。
沈央紧张得险些忘记换气，不动声色深呼吸好几次，终于把那股亢奋劲儿给压了下去。悬浮的心逐渐落回实处，除了脸侧微红以外，绝对看不出丝毫端倪。
他早就想跟贺南朝提起这件事了。
之前网友教过他，尽快换个称呼，肯定能更快地拉近两人的关系与亲密感。
尤其是一声暗藏暧昧的、矫揉造作的“哥哥”。
但他有些害怕贺南朝突然跑路，乃至于影响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唯有上了飞机，确定贺南朝跑不掉，这次计划才算妥当。哪怕贺南朝想要逃避话题，他也无处藏身。
网友的建议实在太过精准，沈央不禁想，对方一定是个身经百战的大佬。
哪像自己，这辈子从没谈过一次恋爱，连暧昧期都没有，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喜欢的人，告白也不知道选时间场合，直接莽上去冲动发言，弄得情况乱七八糟……
但好在贺南朝是个好人，对他超级好，特别好！沈央每一次鼓起勇气去做试探，似乎都挺管用的，全部都是正向反馈，成果喜人。
目前事态稳中向好，接下来他唯一要警惕的，便是严防“暖空调范围扩散”的情况出现。
像贺南朝这种人，绝对有发展成中央空调的高度潜力，沈央对此心知肚明，更不会打算佯装不知。
如果那个唐舟也对贺南朝有什么想法，只要对方不直接暴露出来，而是主动示弱，慢慢靠近，表达善意，肯定也会被贺南朝照顾得妥妥当当。
人家有可怜的身世和不幸的遭遇，或许还会得到贺南朝更多的同情和温柔。
想到这里沈央就忍不住偷偷冒酸水，但可惜现在他还没有立场去表达态度，最多只能见缝插针找时机，偶尔阴阳怪气一句……哎，追人真难。
与此同时，相比起“优雅淡然”的沈央，贺南朝状态就复杂多了。
他的表情仍旧僵硬，根本没有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沈央刻意放软的低声在耳畔环绕，好似有团火堵在胸口难以消解。
一口就把杯中剩下的白兰地全部喝光，又将早餐配送的甜点小食尽数消灭，贺南朝却还是觉得热。紧接着，他找乘务员要了杯冰可乐。
端来可乐以后，贴心的空姐看见那盏空酒杯，还特意往返一趟，帮他把酒水给重新倒满。
满满一杯。
贺南朝没有拒绝，垂眸拿起酒杯，再次仰头一口喝光。
冰镇白兰地的口感很是顺滑，或许会有解暑效果，他还想多来一杯。
让乘务员把整瓶酒都拿来好了，贺南朝若有所思。
沈央一直在偷偷观察贺南朝，原本看到那些异常的小动作，他心里也挺高兴的，但随着贺南朝的行为越来越不对劲，沈央就开始慌了。
他可没忘记贺南朝的“黑历史”——明明酒量不好，还喜欢出去熬夜酗酒！
不会吧不会吧，只是叫一声哥哥，反应居然那么大的吗？
慌乱与惊喜交织袭来，沈央愈发不知所措，他咬了咬唇，干脆直接豁出去，侧身抓住贺南朝抬起的手腕。
“哥，等等，你别喝了……”
贺南朝动作蓦地一顿，转头，视线缓缓扫向自己胳膊。
那里搭着比他亮了一个度的白皙手背。
这只手，恐怕就有点火上浇油的味道了。
他定定盯着沈央的手看了半晌，又抬眸看向沈央本人，目光微烫：“好。”
沈央不太放心，没有主动松手，甚至得更紧了些。
“哥，没事吧，你感觉还好吗？”
贺南朝沉默片刻，居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按着腕间那块最为细嫩的软肉，轻轻摩挲几下。
数秒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贺南朝，淡定回答道：“嗯，我挺好的。”
说话时他语气认真，神色无比坦然，声调却隐约比往日低沉几分。
可是这分明一点也不像挺好的样子。
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贺南朝还不松开？！
又被这样放肆地揉来揉去，怎么办怎么办……沈央的耳尖迅速烧红，内心正在无声崩溃。
风水轮流转，浑身僵硬的人终于换成了他自己。
同样身处万丈高空，同样的无处可逃。
可飞机上不能大声喧哗，沈央只好压低嗓音，用眼神疯狂暗示：“……真，真的挺好？”
“真的。”
贺南朝煞有介事地点头。毕竟，他此刻唯一的困扰是身上有些发热，导致呼吸也略显困难。
既然沈央显得如此担忧，那他就把最后的困扰也处理掉吧。
那么，发热的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呢？
贺南朝垂眸认真想了想，最终决定把沈央的手腕当成冰敷眼罩，轻轻拉过来，直接盖在自己额头上。
扣在腕间的力度又重又稳，高出一截的体温更是对比强烈，沈央头脑发昏，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几乎快要灵魂出窍。
他屏住呼吸，小幅度地尝试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沈央忽然感到发顶传来一阵暖意。
贺南朝一手牢牢扣押着他的手腕，一手却轻轻覆在他脑袋上。
犹豫半晌后，又加重力道揉了揉，就像在耐心安抚闹脾气的雪糕。
“睡吧，别闹。”贺南朝语气温柔，带着微哑的醉意。
沈央立刻停下所有挣扎，变得极为安静，又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顶着泛红的脸，将毛毯一点点拉高，试图把半个身子都藏进去。
作者有话说：
小贺：什么？我没醉，我在认真睡觉呢……
小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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