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叙珩仔细地打量着林述煜。
林述煜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认真。
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唐叙珩心头微沉，他的煜煜，是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林述煜就没在他面前生气过。
就连平常，林述煜都很少动怒。
但是，这样越能说明，现在这事有多严重。
越是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越是可怕。
他要是再不如实相告，林述煜真的会照着刚刚说的那么做。
唐叙珩脑海闪过千头万绪。
当务之急，得先把人哄好才行。
心里做下决定，唐叙珩稍微收紧了手臂，抱紧林述煜。
林述煜也没挣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唐叙珩以前没少哄过林述煜，但是这会儿情况不太一样，哄伤心的人和哄生气的人方法也不一样，他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切入点，语气认真地解释：“煜煜，你猜得没错，我之前的确是故意控分，装得成绩不好，但是，我真的不是为了耍你。”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等林述煜的反应。
林述煜不作声，就一直盯着唐叙珩看，一副“我就静静地听你解释”的态度。
唐叙珩一合计，干脆全盘托出。
早在初中毕业升高中的那个暑假，他就已经意识到，他喜欢同性。
准确的说，是喜欢林述煜。
唐叙珩性格算是比较强势，所以很快就接受了“喜欢上寄养在家里的弟弟”这个事实。
他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这个秘密，生怕林述煜看出来，他的那份已经变质了的感情，进而嫌弃他，远离他。
高一的时候，因为学校里的人数明显比初中的要多，林述煜长相帅气，又白得耀眼，就算站在人群里，依旧是熠熠生辉的存在，很快就和以前一样，吸引了很多的追求者。
唐叙珩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事儿，虽然追求林述煜的人不少，但是林述煜都没把这些追求当回事。
直到某一次，唐叙珩偶尔得知，班主任话痨想整一个“一对一辅导”。
他也知道，班里有几个对林述煜有意思的女生也想接着这个“辅导”的机会接近林述煜。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唐叙珩突然有了些危机感。
那时候，林述煜对他的感情还不是很明朗，但是他也不想让自己连个表白机会都没有。
在经过一番思量后，唐叙珩就打定了主意，那些追求者为了接近林述煜而打算自降分数，他也可以。
唐叙珩的确如愿的和林述煜组成了一对一的辅导小组，因为辅导小组自带绑定同桌的效果，唐叙珩就决定，暂时不提成绩那么快，而是控分在班里倒数十名之内。
林述煜静静地听完唐叙珩的解释。
唐叙珩：“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气不过……”
他抓住林述煜的手腕：“你可以多揍我几下。”
林述煜直接挣开他的手，轻哼了声：“谁稀罕打你啊。”
不稀罕，也舍不得。
他本来也不算特别生气，顶多是有些小郁闷，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问个清楚。
他需要唐叙珩把这事情彻底摊开说，或者说，是彻底地和唐叙珩说开。
在唐叙珩面前，林述煜很少在心里藏事，这种有可能影响他们之间感情的事，还是说开比较好。
所以，听完唐叙珩的解释，他心里的那点儿郁闷就消失了，只剩下意外和感慨。
林述煜没急着转换态度，依旧板着脸：“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我。”
唐叙珩微微颔首：“好。”
“第一个问题——”林述煜问，“哥，你真的是从高一的时候开始，就……喜欢我？”
唐叙珩承认道：“嗯。”
林述煜突然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确定，你对我感情是喜欢？而不是因为多年以来的兄弟情呢？”
唐叙珩挑眉：“真的要听吗？”
林述煜怎么可能打退堂鼓：“听。”
唐叙珩顿了下，凑到林述煜耳边，压低了声音：“那段时间，我每次做梦，梦里都是和你……”
“……”林述煜眼睛睁大了些。
说到梦，他也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旖旎的梦。
吹拂过来的温热气息似乎把温度传递到了耳朵上，耳朵开始有些热。
林述煜强行把脑海里闪过的片段镇压而下：“那你隐藏得真好，我一直都没看出来。”
唐叙珩：“毕竟，我怕这份感情，会吓到你……”
林述煜抬手，用手指抵在唐叙珩的唇上：“这个你就不用解释了，我明白。”
毕竟，他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后，也曾有过这种类似的纠结。
对于这种“你把我当兄弟，我却想和你谈恋爱”的事，隐藏自己的感情的确很重要。
如果对方对自己没意思，那么感情暴露的结局——
无非就是彼此远离，最后渐行渐远。
想到这，林述煜也有些感慨。
还好，还好他和珩哥对对方都有感觉。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眼见话题逐渐偏离轨道，林述煜决定把话题带回来，问：“你那次成绩猛降，也是装的？”
唐叙珩很配合：“嗯。”
“你当时说是身体不舒服，才导致的考不好，还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子。”林述煜总结道。
唐叙珩老实交代：“生病也是骗你的。”
林述煜象征性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成绩开始变差的那一次，那几个突然考砸的女生，也都是……？”
他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想太多。
本身他就是个不太关注别人事情的人。
再后来，文理分班后，那几个女生就被分去其他班了，他更不可能去关注了。
唐叙珩再次点头承认：“嗯。”
林述煜语调玩味：“看不出来，哥你竟然还和别人争风吃醋过。”
唐叙珩看着林述煜，有些无奈地解释：“没办法，喜欢的人太受欢迎，惦记着你的人太多，不防不行。”
被男朋友这么夸了一下，林述煜唇角有些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他强忍着：“学校里喜欢你的人也不少。”
唐叙珩虽然性格冷，但是这种性格的帅哥，也是有人喜欢的。
林述煜绷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哥，你是笨蛋吗？当时话痨设立的那个一对一辅导，辅导人不是强制性要求的，而是看个人意愿，要是不愿意，就可以不接辅导人的活。”
“如果不是你，我是不会去辅导其他人的。”
见他笑了出来，唐叙珩如释重负，跟着笑了声，问道：“不生气了？”
林述煜哼笑，用脚轻轻踹了踹唐叙珩的腿：“气啊，我现在还很生气，别来惹我。”
说着，他翻身从床边的书包里取出来那本记着任务和星星的笔记本。
能这么表现，应该就是不生气了。
唐叙珩低笑了声，跟着坐了起来。
林述煜取出笔：“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上了，这个东西的作用就到此为止了，我要开始结算了。”
唐叙珩眸光微微闪烁，那句“要不不算了，直接作废”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心情地勾了勾唇。
林述煜稍微算了一下，除去可以兑换的星星数量，还剩99颗小星星。
唐叙珩就坐在林述煜旁边，看到剩出来的星星数，打商量道：“就差这么一颗了，能四舍五入吗？”
“你想得美。”林述煜拿起笔，直接在上面一划，毫不留情，“缺一不可。”
唐叙珩也没强求，反正横竖都不亏。
林述煜直接在笔记本上写了个数字：“这是星星兑换的次数加上月考约定的次数加起来的总数，用一次少一次。”
他看了眼上面的数字，也有些意外。
不知不觉，他竟然欠下了这么多的约定。
好在他的男朋友应该不至于对他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这些次数，应该也就是形式而已。
唐叙珩：“那我现在就用一次机会，能让你消除对我的怒气吗？”
“这个不行，千金难买我高兴。”林述煜顿了顿，话锋一转，“除非，你愿意用所有的次数来换我不生气。”
唐叙珩沉默了会儿，说：“那我换个条件。”
一次用完所有次数，太浪费了。
反正哄男朋友，他还有别的方式。
林述煜：“你说。”
唐叙珩仔细想了想，说：“我要求不高，来，亲我一口。”
林述煜：“……”
他看着唐叙珩那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庞，倒也不犹豫，闭上眼，凑了上去。
林述煜简单地在唐叙珩的唇上停了一下，就打算退开，可唐叙珩似乎不满意他的草草敷衍，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撬开城关长驱直入。
林述煜有些猝不及防，只能任由唐叙珩在他的城里大肆搜刮，双手环着唐叙珩的身子，搭在唐叙珩后背上的手因为唐叙珩的动作而无意识地收拢，揉皱了唐叙珩的上衣。
他手上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唐叙珩，唐叙珩的动作变得更放肆了些，强势而又侵.略性十足，同时手也有些不老实起来。
林述煜被亲得有些迷迷瞪瞪的，身子突然猛地颤了下。
唐叙珩似乎察觉到他的分心，带着点不怀好意地提点了他一下，这才分开。
唐叙珩并没有直接退开，额头抵着林述煜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若即若离，任由彼此凌乱的呼吸交错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等林述煜缓过来一些，他低声和林述煜说了一句，这才又亲了上去。
林述煜听清楚了。
“小朋友和小朋友贴贴。”
果然，最后还是免不了到这一步吗？
看来又睡不成午觉了。
林述煜有些无奈地想。
*
唐叙珩体贴地帮林述煜去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
林述煜顺手接过，放在床上。
他刚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就听到唐叙珩说：“刚刚泄了这么多火气，现在还生气吗？”
林述煜：“？？？”
什么骚东西？！哪有这么等量代换的？
林述煜：“此火非彼火，你不要偷换概念。”
唐叙珩低笑了声：“一般进入贤者状态后，不是会无欲无求吗？”
林述煜瞥了眼散落一地的纸团，哼笑了声：“托你的福，我午觉没睡，现在睡欲十足。”
唐叙珩：“下午补觉吧，我陪你。”
因为中午没睡午觉，林述煜下午连睡了好几节课。
唐叙珩也趴在桌上，不过他没睡过去，时不时睁眼看身旁人的状态。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林述煜脸朝着他这这边睡的，睡颜安静，春天的太阳光不算太强烈，透过教室的窗户，照在林述煜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林述煜的睫毛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会儿已经三月多了，宁城的天气却是忽冷忽热的，一天能把四个季节全体会过一遍。
下午出门的时候，林述煜身上就没上午穿得厚。
唐叙珩坐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轻轻给他披上，然后借着外套的遮挡，偷偷地牵了一会儿手。
*
唐叙珩的成绩，终究是给封闭在学校里无聊透顶的学生们提供了好几天的话题。
相应的，学校论坛上，也有不少帖子在讨论这事。
周六晚上，林述煜玩消消乐玩腻了，偶尔点进校园论坛，就看到论坛首页一堆关于唐叙珩的帖子。
大部分都是在讨论成绩合理不合理的。
其中有个热帖，外面看着楼很高。
#不讨论唐叙珩这回的成绩是否合理，只猜测唐叙珩下次考试能否延续荣光#
【觉得能再次考好成绩的，扣1，觉得他成绩下降的，扣2】
【2，个人认为，他这次能考好，是因为他和林述煜一起刷过类似的题或者是原题，所以他们考试的时候比较有优势，拿到了高分，下次考试，说不定这两人的名次都会被别的人所取代】
【？？？一楼你不对劲！】【卧槽？！竟然还真的有人以为，林述煜成绩好是靠运气做过题吧？】
【一楼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吗？】
【岩浆知识，校外人员可以访问我们的论坛，不过实名信息不像我们具体到班级，而是要身份证实名认证】
【哦呦，看来是其他学校里的人？这是不服气所以才这么说吗？】
【快进到叫嚣的一楼掉马】
【快进到下个月月考出成绩】
【我就不一样了，快进到一楼被打肿脸】
【我也不一样，我想快进到高考】
【这人不会是榜上前十的吧？不服气也没用啊，人家就是比你考得高分，哦顺便一提，前两名甩了后面的人几十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看来是这两个人给了你们太多的信心了，除开林述煜，你们三中好像真没什么人能打（唐叙珩这种突然爆发的好成绩不算）】
【无语，那我还说把要是你们学校没有前十的那位，就连前十都没有你们学校的了，呵呵】
【有本事报上大名呗，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一方神圣，这么自信牛逼，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狂的，唐叙珩的成绩就是有问题啊】
【领导和老师们都确认过了，你就死犟着不承认呗，反正只要不合理。你就觉得是作弊了是吧？】
【有本事报学校啊？】
【爆就爆！我一中的！！不是前十，但是我就是要说，唐叙珩的成绩，可能就是昙花一现。】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因为不服别人的成绩？！你大大方方说出来，自然会有人应和你，阴阳怪气的算什么本事。】
……
之后的楼层，就完全歪到唐叙珩的成绩是否合理上了。
林述煜看得微微蹙眉。
这帖子看着，有些不对。
开贴的时候正好是在周末不说，前面还引来了一个外校的歪楼引战，而且直到刚刚，还在不停地回帖。
唐叙珩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见林述煜神色不对，问：“在看什么？”
“看跳梁小丑。”林述煜扬了扬手机，“论坛上有个人披着校外访问者的马甲在挑事拱火。”
唐叙珩：“哪个帖子？”
林述煜：“……讨论你下个月月考能不能再续辉煌的帖子。”
唐叙珩拿起手机，看了下，冷笑道：“不是外校的，是庄彬，开楼的和一楼都是他精分的。”
林述煜有些意外：“竟然是他？你和他不是没过节吗？他怎么一直针对你啊？”
“也算不上没过节。”唐叙珩想了想，解释道，“之前他无故嘲讽我成绩差，可能是因为被我打脸了，所以对我不爽吧。”
林述煜：“……他是傻逼？”
唐叙珩：“我觉得，你用陈述句形容，会比较贴切一些。”
一边交谈，他一边把庄彬的号给封了，在帖子里留下庄彬披马甲的说明。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被发散出去还真有可能有其他学校的人被拱火跑来掐架撕逼。
想到这，唐叙珩手指在操作界面点了点，又给庄彬的号加了一个月封禁。
林述煜又在帖子里翻看了一下，说：“叫你之前装学渣，现在好了吧，哪怕你考得好，很多人还是会觉得不可能，当然，更多的也可能是因为不服气。”
唐叙珩忍不住纠正道：“虽然我之前控分，但是学渣，也算不上吧？”
他要是真学渣，估计连留在重点班里的资格都没有。
林述煜一本正经地调侃道：“按照物理知识来说，大多时候都得有个参照物，你在我们班，当然得以我们班为参照物，那你之前的成绩，的确是学渣。”
唐叙珩低笑：“嗯。”
笑了一会儿，林述煜才想起正事来：“唐叔唐姨他们好像知道，你成绩的时候了，刚刚还来问我呢。”
唐叙珩丝毫不意外：“不奇怪，估计是话痨又电话家访了。”
林述煜：“那你打算，怎么和家里解释，你这成绩的事。”
唐叙珩：“就说，和你待久了，受你学神光环的影响，开窍了。”
林述煜：“……你还真是有够敷衍的。”
唐叙珩若有深意道：“总不能老实交代，我是为了追你，而故意装学习差吧。”
一边说着话，林述煜把帖子大概看了一遍。
唐叙珩瞥了林述煜一眼：“别看了，说得再多，也不如实际成绩的效果来得快。”
林述煜轻笑：“我没打算和他们辩论啊。”
他想了想，按照记忆里的关键字搜索，翻到了一个历史久远的帖子。
#这届高一的第一名，林述煜的成绩是真的假#
林述煜点进帖子里，回复了一个句号，顶贴到了首页。
作者有话要说：快进到洞房花烛夜（bushi）
感谢在2020-11-10 22：15：49~2020-11-11 23：1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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