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桥做了个噩梦。

  他被唐暮帆拉黑了无数个号,于是他又弄了无数个‘小可爱’去发私信,然后他就听见了狗叫声。

  “汪汪汪汪。”

  虽然是狗叫声,可他好像听懂了它们喊的是‘舔狗你好’这个意思。

  他被狗扑倒在地,浑身长毛的四蹄动物突然变成了人形,压在他背上,用唐暮帆那略低的烟嗓说:

  “小可爱。”

  姜桥吓醒了。

  这什么梦啊,真尼玛邪门!

  他翻身下床,做贼心虚似的先去衣帽间翻了条新裤衩出来。

  旧的没敢丢进洗衣篮里,直接丢进垃圾桶里毁尸灭迹。

  他去浴室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觉得他这段时间指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身边的这个年纪的同龄人都跟泰迪似的到处撒欢播种,就他一个还在洁身自好发扬母胎solo精神,估计是憋坏了。

  要不,发泄一下?

  姜桥关了水,单手撑着墙。

  这个澡洗的有点漫长,他出来时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约好的造型师斯洛打来的。

  他回拨过去,对面秒接,兴奋的声音传来。

  “小可爱,这次……”

  “滚啊。”

  还未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姜桥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一声低吼把约的造型师斯洛吓呆了。

  “抱……抱歉啊,一下没……没控制住,姜老师,您今天打算做个偏什么风格的造型啊,还是跟之前,低调简约风格吗?”

  姜桥想了想,说:“这次换个。”

  十一点。

  姜桥的车缓缓开到周航别墅,那边说需要他配合一些,给新娘一个惊喜。

  于是姜桥便在保安的指挥下,直接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

  婚礼来的车不少,大多都停在这里。

  “学长,我到了。”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人过来接您!”

  姜桥也不想提前出去,破坏新郎精心准备的惊喜,便在车内等着。

  一头熟悉的奶金色晃过,又是一颗颗熟悉的寸头。

  姜桥收了敞篷,脑袋一偏。

  “喂。”

  唐暮帆最先回头的,侧了半边身子,刚跟坐在驾驶座上的姜桥四目相对。

  姜桥黑色的头发做了弧度微小的卷,松弛却有型,后脑勺的头发扎了个小尾巴,脸庞垂落下来两缕,带了点异域风情的味道,脸上并没什么妆容的痕迹,唇色却红得过分潋滟。

  唐暮帆第一时间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无意间露出来的牙齿白得过分,还有浅粉色的舌。

  “卧槽,桥哥。”

  牛奶抓着唐暮帆的胳膊,一下蹦到姜桥前面。

  姜桥拉下鼻梁上的小圆镜,眼眸微眯,眼尾荡出浅浅的笑意。

  “你们怎么在这里,去哪儿刷盘子?”

  牛奶看了眼自己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有为了搭西装特地去买的高仿鞋。

  “果然我这辈子都离不开盘子杯子了吗?”

  姜桥下车,本来想仔细分析一下这地段刷盘子的价格,多看了几眼才发现他们造型还挺精致的。

  他眼睛飘啊,有点不太敢相信这巧合:“难道你们也来参加婚礼吗?”

  说到这里,牛奶又兴奋起来,热情地挽着姜桥的胳膊,跟他讲他如何在三天之内拿下了一个富婆,混到了可以当对方伴郎的地步。

  姜桥心说:不愧是你,金牌柜哥。

  “伴郎,嗯……新郎是叫周航?”把小圆镜重新推上去,视线才大胆地落在了唐暮帆身上。

  一如既往的寸头,一如既往的不加修饰,西装里面没有穿他准备好的衬衣,而是一件高领黑色毛衣,毛衣外的金色项链是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这样的造型非常简约,五分钟就可以弄出来,但也是最挑人的,尤其是高领,一不留神就容易穿成没脖子的土鳖,可唐暮帆穿着却极冷极酷,有种大哥扫街的气势。

  什么刷盘子,这明明就是上T台的,是他眼瞎!

  “桥哥,桥哥?”

  “啊。”

  姜桥顺手就把手腕上腕表撸了下来,放在牛奶手心里。

  “伴郎团里长得最好看的才有资格送戒指,这块表戴着,比较有面儿。”

  牛奶捧着那块表,手指直哆嗦:“酒店地址是哪儿,房号多少。我早点过去等你,还能赶上回来的末班公交车。”

  姜桥在他额头一戳。

  “美得你,用完还我。”

  牛奶这才放心地把表戴上,手指曲着摆造型,另一只手掏手机拍照。

  姜桥走到车前,打开前置箱,从里面取出了两个纸袋。

  唐暮帆走过来帮他拎着,很自然地提到吉他的事儿。

  “那天,吉他拿错了。”

  姜桥抬头,只觉得这人帅得有点过分了,隔着墨镜镜片才看肆无忌惮地看他。

  “要是今天没遇见,你是不是就打算昧下了?”

  唐暮帆说:“给你邮箱发过邮件。”

  “嗯?”

  姜桥头微微一偏,发丝从脸庞滑落到了眉心。

  唐暮帆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他这个造型很好看,随便一摆就可以上杂志封面了,估计也弄了好几个小时,既然是这么好看的造型就不能破坏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落在姜桥眉间,将那一缕发丝拨回了他原来应该带着的位置。

  动作很快,很短暂,指尖应该没有碰到他额头的皮肤,但姜桥喉结还是滚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阵凌乱的没穿衣服的画面,他撇开视线的动作,竟然有点慌乱。

  “工作邮箱先有好几个处理,觉得有价值的邮件才会转到我这里。”

  姜桥说完之后,才觉得他这句话有点问题,想要补救一下,唐暮帆已经开口。

  “给个地址,我给你寄过去。”

  姜桥实在受不了了每次都去微博私信骚他,还得小心被拉黑。

  “你微信给我,我发你。”

  唐暮帆念了他的电话号码,姜桥保存了在了通讯录,却没有添加微信。

  “不加了,免得又被拉黑。”

  唐暮帆嘴角有了丝极浅的弧度。

  “姜公子!”

  姜桥将手机收回,唇角挑出礼貌的微笑弧度,朝着喊他的人看过去。

  是周航亲自跑来找他。

  “学长。”

  周航看见他时脸都快笑烂了,拉着姜桥的手又是点头又是鞠躬,看那表情真是差点给跪下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姜桥寒暄几句,把纸袋从唐暮帆手里拿了过来。

  “学长,新婚快乐。”

  周航伸手接过,期间看了一眼唐暮帆。

  姜桥并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在那一眼的‘瞬间’挺直了腰背,脸上讨好的笑容也没了,冷淡又极有气势的一眼,像看拎包小弟那样看了唐暮帆一样,再转头看向他时又恢复了之前讨好的笑容。

  “客气了客气了,你能来我就知足了。”

  姜桥此时的好心情比之前淡了不少,本来想把墨镜取下来以示尊重,现在也不想拿了。

  周航弯腰给他引路,姜桥把唐暮帆推到自己前面,又回头看了眼沉迷自拍的牛奶,手一勾:“走了。”

  “哈哈哈哈~来啦~”

  牛奶从兴奋地飘过来,挽着他的胳膊,眼睛离不开腕表上的星空表盘。

  姜桥也没挣开他,跟周航说道:“学长,这还要我介绍吗,是你的伴郎。”

  周航刚想说,他不认识这号人物,一看那头奶金色的卷发,便想到了。

  “你是VCA那个……”

  “柜哥。”

  听见这两个字时,周航脸上浮起一层油腻的假笑,眼里带了点嘲讽,斜飞的眼神从他手上的腕表飘过:“你们柜哥做久了,挑高仿的眼光也变好了。”

  姜桥薄唇上下一碰。

  “表是我的。”

  “呵呵……是,是您的啊。”周航额角一滴汗滚下来,情不自禁又开始弓腰驼背,尴尬紧张的时候,还不忍再次看一眼牛奶手腕上那块表,好家伙,不愧是姜家小少爷,两百多万的表说送就送。

  他后来没再说话,余光总是往牛奶身上飘,看那表情好似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

  姜桥今天的算是盛装打扮,本来想登台演唱一首,算是送给粉丝的新婚礼物,因为这档子事也没了兴致。

  在婚礼上短暂地露了个脸,抢了新娘父亲的活儿,把哭啼的新娘交到周航手里,下来后就去了洗手间。

  唐暮帆看了眼正捧着戒指盒的牛奶,也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

  他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

  “用不着在意这些。”

  唐暮帆唇角弧度冷漠:“我从来不在意。”

  他猜,姜桥肯定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你从底层往上看时,看见的都是别人的屁股。

  这些年什么脸色没见过,早就习惯了。

  不过他比较好奇,姜桥在生什么气。

  姜桥用冷水洗了把脸,脸上的水被手帕擦干了,湿掉的头发却擦不干,湿哒哒地贴着脸颊,唇也沾了水,正往下滴。

  他抬起头,在镜子里跟唐暮帆四目相对。

  那一刻,两个人都很想撇开视线,却像着了魔一样无法移开。

  最先撇开视线的人是姜桥,他侧身去洗手间。

  “我去下洗手间。”

  “嗯。”

  唐暮帆此时最后悔的事,就是听牛奶的穿了毛衣而不是黑色衬衣,他憋得要死,勒得要死,热得要死。

  姜桥刚才在他面前洗脸的时候,他发了疯地想掐着他的腰把人按在洗手台上,想把他的脸按在镜子上,让他仔细看看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撩人。

  他说不上来是感情,还是一种单纯的冲动,此时心里只有了什么也做不了的愤怒和挫败。

  他脱了外套,手撑着洗手台,无声地骂了一句。

  牛奶送完戒指过来寻他,一路蹦蹦跳跳的,贼兴奋。

  “老大,要是你手没伤就好了!我看到好几个音乐制作人,签摇滚乐队的那种,我可以求苏苏姐给我们一个表演的机会,没准儿就被看上了呢!”他杵在镜子前,拨弄刘海:“那个叫罗冶的人渣也是恶心吐了,我们都要走了都还要算计我们一回。幸好小酒反应快,帮你挡了一下,不然还真是差点废了!”

  “闭嘴!”

  唐暮帆也是心烦意乱,反应过来时,牛奶那张嘴已经叭叭的念完了。

  姜桥脸色阴沉地走出来。

  “你们的伤是在回国前受的?”他视线下落,看着唐暮帆垂落在侧身一直没动过的左手:“差点废了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