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群在闹钟的提醒下醒过来的时候,肖落似乎还在睡,侧躺着,微微蜷着身子,谢柏群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还有点低烧。

  下床去撕了张小儿退烧贴给他糊在脑门上,戳着肖落的脸说:“好了,还装什么睡啊,我起床的动静肯定会吵醒你的,还有点烧,你今天要不要就在家里休息算了?”

  肖落听了这话才攀着青年的肩背坐起来,哑声道:“不要,我跟你出门。”

  不过发烧确实耗体力,肖落醒了一次之后觉得倦,又迷糊了一阵儿,这会儿醒过来也没有觉得好到哪里去,依旧是头重脚轻的,四肢酸软。

  谢柏群也有心让肖落再去医院里检查一趟,哄骗这人说去医院看看澈姐,顺便去看一下高淑,再从这个医院去张浩然所在的医院,中途总能找到机会把肖落押送去检查的。

  他们去到医院的时候,钱澈还在休息,周居席在旁边陪床,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袋都很重,很少看到对方那么憔悴的时候。

  周居席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和他们去到走廊上说话。

  “手机里忘了给你汇报了,我昨晚实在是,心思都在她们俩身上了,确定了,张浩然的工厂附近堆放建材的地方就是焚烧林一尸体的现场,我和技术警的同事就差把那里刨遍了,最后是在旁边一个木箱很靠下的位置的倒刺上,找到了挂在那儿的一点皮,经过比对,属于被害人林一的,以及,星空那边终于查到从一堆监控里大海捞针地查到了一辆黑色的丰田可能是运输林一尸体的交通工具,套/牌/车。

  虽然不是张浩然自己的车,但是是他工作室的朋友的。至于当天使用的人是谁,车里有没有相关证据,这个就要再取证了。”

  “张浩然今天应该会松口。”肖落忽然说。

  “为什么?”周居席并不乐观,“虽然我们搜集到的证据增加了,但是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证据继续收集会有的。说张浩然会松口,是因为真正的犯人已经疯了。张浩然没有替她隐瞒的必要了,对吧?”谢柏群接过话茬。

  “等一下,你们说高淑是犯人?”周居席觉的自己可能是案情会上可能漏了什么信息没有听,怎么突然就高淑是犯人了。

  “只能说很大概率是高淑。因为张浩然是真的爱自己的两个孩子。如果只是过失杀了林一就算了,但是如果是专门把林一还扛回出租屋这种事情,张浩然是做不出来的。

  因为林一威胁小儿子这事儿,是大儿子转告他的。如果他对林一动了手,事儿又闹大的话,他家大儿子第一个会怀疑到他,张浩然整个接触下来,感觉不是这种人,但是他又显然知道些什么。

  我们本来在嫌疑人的侧写里,认为嫌疑人是男性。因为操作林一那么一个大男人,需要的力气不小。

  但是高淑昨晚在磕了药之后,其中一个表现就是力气变得奇大,而且对疼痛的感知也被钝化。如果是磕了药以后的高淑,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谢柏群看着周居席的表情逐渐严肃,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个话题,“好了,这个我们待会去找张浩然看看就知道了,本来是想说来看看澈姐的,结果我们这边案子先聊上了,还没恭喜你当爸爸了呢,喜提小棉袄一件,我没准备红包,待会微信给你发一个吧。当奶粉钱了。”

  周居席觉得自己一整个人晚上被拉扯到极致的神经这才猛的一松,靠工作麻痹的情感逐渐回笼,一时间差点站不住,后撤了一步靠在墙上,小臂遮着眼睛,声音哽咽地说:

  “喜提……我真的都快吓死了,我赶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强行安慰自己,给你们两个发消息谁也没有回,我真的……”

  “啊,澈姐说,让我替她和你说对不起。”谢柏群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么回事。

  “我知道。”周居席的手还是没有放下来,只是还是能看到有什么顺着下颌滴落在地上,“她麻药过了之后,醒过来第一件事,是和我说对不起。”

  “可是这也不是澈姐的错啊,硬要说的话是高淑的问题,或者是没有看管好高淑的警员的问题。”谢柏群有些无奈,心说继肖落之后,又一道歉机器产生?

  周居席的情绪这会儿也镇定了不少,终于可以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抽了抽鼻子,替钱澈解释道:

  “不是,她不是愧疚,也不后悔,她道歉是因为她答应过我,会把自己和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但是我觉得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的话,可能还是会这样做的。”

  “我不会责怪她,因为我从认识她,选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地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周居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小声地说,“她从产房被推出来的时候,我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医生还没说话,我先怂得不行,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肖落忽然对周居席非常感同身受,天知道他每次想象谢柏群涉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哪怕谢柏群说要信任他,但是那种的担惊受怕的心情,和喜欢的感情一起呈现强烈的正相关,喜欢多一分,担心就多一分。

  想要放下这颗悬在钢丝上的心,只有当我不爱你了的那一天的到来。

  高淑吞服的药量更大,还在昏迷当中,肖落抽血做了个血检,下午才拿报告,两人转场去另一个医院找张浩然的路上,肖落手上一直在捏谢柏群给他在医院的自动售货机买的一瓶旺仔牛奶的铁罐,把铁皮罐捏出一个个小的凹陷。

  谢柏群开着车,余光瞥了他两眼,忍不住说:“您悠着点,别没喝呢先把那罐奶捏爆了,旺仔哪儿得罪你了。”

  “互助会线下集会的那个消息你看到了吧?”

  “这位同志,你偷看我手机这也太理直气壮了吧。”谢柏群斜眼看他。

  “你那密码都多久没换过了,告诉过我密码而且不换,这能叫偷看吗?”肖落面无愧色,实际上要不是他手指的指纹都被磨掉了,谢柏群应该不介意录他的指纹进去。

  “行吧,那你提这个想说什么?不许去这种话免谈啊。”谢柏群提前预警。

  “我只是提醒你,从我看的类似的case的经验来说,我建议你带枪,做好开枪的准备,里面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

  互助会这个东西,说到底你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它有问题,你只是怀疑。

  单凭怀疑是不能单毒 • lì案的,只能说上面是一个允许你调查的状态。

  而且你也不能因为说你去参加一个病友互助会就申请特警协助。

  不过你可以从高淑身上引过去,如果我们能够证明高淑是从互助会获得的违禁药品的话,就能针对互助会单毒 • lì案了。”

  “呜哇……”谢柏群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嗯?”肖落没咂摸出这个呜哇是什么意思。

  “你可能真的很爱我了。”谢柏群美滋滋地说。

  肖落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声音有多沙哑,操着这样一副破嗓子,也要说上一堆叮嘱的老妈子似的话。

  “嗯?”肖落愈发觉得自己和谢柏群的频道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但还是认真地替自己解释道:“去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