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问,女人只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如果女人的话是真的,张浩然脱不了嫌疑,女人十点便睡,张浩然又无需早起,这漫漫长夜,还不知道干点什么呢。

  张浩然楼下的监控倒也不是没有调,只是林一的死亡时间范围画的大,监控看起来也颇为费劲,加之目前没有明确指向张浩然的证据,倒是并未对那堆监控下重工夫。

  谢柏群打断了沈力和女人的对话,开口问:“不知道您家大儿子在吗?也让我们聊聊可以么?”

  “这……”女人显然踯躅。

  肖落不太耐烦,黑着脸道:“配合调查,公民义务。”

  “可他还是个孩子。”女人看向房间的方向。

  肖落本来就够吓唬人了,眼见着还要发难,谢柏群轻轻拦了一下,他还是秉承警民一家亲的原则的,这会儿对于张浩然的怀疑还处于八字没一撇的状态,客气点儿也不是坏事。

  “有时候孩子机灵,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呢?说句不好听的,这万一孩子回家出门见过凶手的,凶手再那么万一,心生歹意,shā • rén灭口,这冤大头做的,找谁说理去不是?”

  谢柏群笑眯眯拉着女人的手唠家常,颇有闲的发慌的公园大妈嚼舌根时候的模样。

  谢柏群这几年基层不是白呆的,比女人不配合得多的家属他见多了,这会儿压根没觉得难伺候。

  女人终于同意,去房间把孩子叫了出来。

  这未成年问话还是麻烦,总归要有个监护人在场,张达个子已经挺高的,面相也老实,面对警察还是发怵,哆哆嗦嗦的,沈力安慰了他几句,常规问他是否清楚父亲的行踪,少年来回只有几句话,说没有什么特别多的,他也不太清楚。

  只是谢柏群看见少年说话的时候总会瞥几眼女人。

  于是给肖落使了眼色,在背后捏了捏肖落的手,在肖落掌心画了个箭头,谁知道肖落坐的板正,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还在气早上的事儿还是嫌弃谢柏群磨蹭。

  谢柏群拿他没办法,只得瞪了他一眼,整个人坐着坐着就往一边歪,时不时倒吸几口凉气。

  沈力先注意到的,不知道该不该停下手里的手,有些无措地去看肖落。

  但肖落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时间沈力夹在中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女人自然也注意得到,多少有些担心地问:“警官这是怎么了?”

  “这……实不相瞒……我的胃突然疼得厉害,可能是早餐没吃的缘故,你们不用管我。”

  谢柏群这人长的年轻,总像大学刚毕业似的,不见老的。

  即便头发斑白的,也还想是刻意染的潮流似的,本来打算找时间去理发店好好染黑的,结果和肖落完全地宅在家里了。

  要说这长相惹人怜爱呢,女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去厨房,说:“家里有些面,我给您煮碗面吧,警官查案辛苦,还是要注意身体。”

  “这……这可真是……太谢谢您了……还蹭你顿饭,多不好意思。”谢柏群歪在沙发上按着胃一抽一抽的。

  女人一走,刚刚歪在那儿气若游丝的人连忙踢了肖落小腿一下。

  肖落紧盯着对面少年的眼睛,压低声音问:“你还年轻,别做错事,关于林一,住在北胡同里的那名死者,你知道什么,如实告诉我们,真假我们自然会验证的。”

  “他死了吗?”少年脸色苍白地问。

  “死了。死好久了。”肖落说。

  “他罪不至死。”少年咬了咬下嘴唇,飞快地瞥了一眼女人的方向,发现女人还在煮面,才说:

  “他很恶心,抢小学生的钱,我弟被他恐吓过。但我弟本来就轻微自闭症,被他恐吓之后,就不敢去上学了,还总哭。但我觉得不至于死。”

  “你怎么知道的?你觉得是你爸干的吗?”谢柏群问。

  “我弟和我关系其实还可以,他和我说过,我还说之后上下学我都陪着他,但他还是不敢出门。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爸干的,但是我把这事儿告诉我爸以后他特生气,出去找过那个恐吓我弟的人,我不知道他找到没有。”

  “我同事在林一家里附近看见你了,你去干什么?”

  “我听说那里出命案了,所以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张达言辞诚恳,倒不似有假,只是谢柏群仍然有困惑的地方,又问道:“那你这些话刚刚为什么不说?”

  “我妈……神经衰弱……她现在看着正常,有时候挺可怕的,会尖叫摔东西,她愿望就是家里一切都好,我怕哪句话刺激她。”

  张达叹了口气,到他这个年纪已经什么都懂了,有时候比一些糊涂的大人还聪明。

  “和我们说这些,不怕真是你爸啊?”沈力有些不理解。

  “怕啊。”张达承认的时候倒是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腰背也塌了下来,有些无奈地说:

  “但,是他的他逃不掉,不是他的,你们应该也不至于屈打成招那套吧?”

  “小朋友,多看法制节目,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剧,我们哪还兴屈打成招成套,别案子案子没办成,把自己弄进局子了,这多不值当。”谢柏群语重心长地解释。

  这会儿女人也端着碗回来了,谢柏群连忙又气若游丝地趁机往肖落身上倒,接了面满面桃花,又是夸这面煮的到位,又是感叹新时代警民关系,把女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自己煮碗面都快赶上见义勇为了。

  肖落就看着人把胃撑得滚圆,估计待会出去了还得难受一会儿,谢柏群这也算是为事业献身了。

  但一时间谢柏群和肖落两个人都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整得沈力在沙发上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又不好表现得无所事事。

  这还问的都问完了,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意义呢?

  小工具人卑微地看到自家领导和某个编外顾问眉目传情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整明白还要问什么。

  这会只见谢柏群吃完了那碗面,一抹嘴巴问:“诶,我听张达说,他还有个弟弟,不知道弟弟在不在家呢?”

  “他不在!”女人急促地说,又补充道:“他才初一,他知道什么?你们还没问够吗?”

  “没有,只是我有些好奇。”谢柏群意味深长地瞥了墙上的照片墙一眼。

  “好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