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直视强光的时候,会一瞬间失去所有的视力。

  当有一天,希望的光束终于撕破了绝望的帷幕,肖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有成团的模糊的光斑,世界像是成为印象派的画布,而其中的人物,也成为斑驳的色块。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似乎又要龟缩回名为过去的软壳,却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清响,脸颊一痛,后知后觉地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你干嘛……”肖落被谢柏群几乎是全力一击被弄懵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下子忘了。

  谢柏群这才又拍打了肖落的脸几下,颇为认真地说:“防止你胡思乱想啊。什么都不要想,听我说,然后回答我就是了。”

  “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无非是觉得自己会连累我,觉得什么我值得有更好的生活,觉得我不需要你,这些通通都是屁。

  是,你确实很麻烦,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医生医生不看,恋爱恋爱不谈,身上哪疼了伤了。除了没药吃和我要止疼药,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业余生活近乎为零。”

  肖落本想反驳,脑子里缓慢地思索了一会,觉得好像谢柏群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只能任由谢柏群掰着自己脑袋鼻孔里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但是感情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你也是,我也是,我们两个人能不能简单点?你见过谁谈恋爱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的所以然来?这东西就是个感觉,不能细想。”

  “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就是我听到你莫名其妙的死讯的时候觉得世界崩塌,你回来的时候我明明气得要疯了。

  但是看见你那副可怜样,我连骂你都骂不过三秒,你生病吐在我手上,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恶心,你还想要怎样的感情?”

  谢柏群最后一句几乎失声,拧着肖落脑袋的手也没了力气,只剩下颤抖的手指,还似有似无地搭在肖落的脖子上。

  肖落的眼前终于浮现出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拧着一把老腰就势把谢柏群压在了床上。

  池少开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以示存在感,却被肖落颐指气使道:“池医生,麻烦您在客厅等一下,待会我开车送您,顺便把门带上,吃喝随意。有事先走也可以。”

  池少开无奈地带上了门,虽然谢柏群的方式非常粗放而不精细,但是谢柏群说也没有错,过度思考会大量消耗精力。

  所谓「想太多」有时候也是造成病情恶化的原因。

  房门之内,肖落盯着嘴上说自己賊行的人,明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戳戳掉了眼泪,眼眶透着红,睁着眼睛的时候非常纯良无辜,挺着脖子盯着他。

  “又哭过了?谢警官?不,谢队长。”

  “哭什么,我这是气的。”谢柏群慌忙抹了两把眼睛,被肖落把手腕扣在了床上。

  “我靠,你用擒拿按着我干嘛?”谢柏群这几年中间特培的内容也包括了一定的体能和格斗,这会也没硬来,配合着肖落的动作,不算疼,但如果硬要挣脱的话肯定还是疼的。

  “靠你。”肖落吻他眼眶的湿润。

  他所在之处荆棘遍地,却仍有人为他披荆斩棘。

  “你真的现在来?”谢柏群欲刚又怂,家里可没有什么润滑,加上他守身如玉这些年,顶多用用五指姑娘。

  但转头他心一横,反而欺身上前,恶狠狠地说:“来就来,你今天不把全套弄完,你就不是男人。”

  “小祖宗,您可就别再添油加火了,苦的是谁啊?”肖落在谢柏群股/间蹭了蹭,松开了擒着他的巧劲,只加深了一个亲吻。

  一开始的时候,男人的动作还有几分温柔。

  但当破碎的拼图终于找到命中注定的那块的时候,融合就成了当务之急。

  每一寸肌肤之亲都是燎原的火,没一会儿就烧透了身下的人。

  干涸的水道久违地经历开/拓,土地哀鸣,就连四周的野草,也一并颤动。

  开/拓的动作放缓放轻了些。

  谢柏群咬着唇看向对方,原本吻干了的眼眶,又有决堤的痕迹。男人的眼眶也发红,但看上去并非因为酸涩,也并非因为情到浓时,他们十指交握的位置,谢柏群感觉到对方控制不住的颤抖,男人眉头也浮上浅薄的痛色。

  “怎么了?”谢柏群声音很轻,用口型问他。

  肖落沉默着对峙了三秒,终于决定缴械投降,趴在他身上有些痛苦地吐露道:“难受。感觉浑身的伤都在疼,主要是心里很躁,慌。”

  谢柏群估摸着大概是戒断反应,用力地握紧了男人的手。

  但是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那你还把我撑得慌。”

  哪里撑得慌不言而喻。

  “嗯,也还是很想继续。”

  “那……那你就继续啊……”谢柏群被他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抓了两下。

  “我如果开始了可能就不一定有理智停下来了,而且万一对你上瘾了怎么办?没有你我会疯掉的。”

  肖落这话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但有多少真心话,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了口呢?

  “开始!废话那么多!”

  谢柏群话音刚落,立刻像是落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他被一阵接一阵的大浪扑打得几乎喘不过气,整个身体剧烈地摆弄。

  如果不是这几年他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谢柏群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一开始他还能克制着抓着对方的肩膀,后来他也顾不得了,手上有什么抓什么,从被子到对方的头发,脚趾都一并蜷缩卷曲起来,像溺水的人溺死在大海里抓着最后的浮木。

  再后来谢柏群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求饶不知道求了多少次,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对方就像聋了一样。

  说好的没有耕坏的田呢!

  一直到肖落冷静下来的时候,谢柏群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次了,半死不活地被人抱在怀里。

  男人还在亲着他的耳朵,黏糊糊地问他:“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你这人真是……”谢柏群话说了一半,感觉到肖落似乎突然紧张,又改了口:“唉,你还是之后带我跑步吧,再不锻炼我迟早死在床上。”

  “嗯……”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啊。”谢柏群还是懒洋洋地窝在那里,没有去洗澡的意思,慢腾腾地说了那么一句。

  “谢谢。”肖落冷不丁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

  “不客气?”谢柏群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谢款待,待会给咱们劳苦功高的谢队长在线打钱。”肖落这会儿体力也有些透支,踩在地上也虚。

  但还是打算起身给谢柏群放一缸水。

  “我们公务人员不受贿的啊。”谢柏群趴在床上哼唧道。

  “那先欠着,你退休了我再打给你。”肖落随口接了一句。

  谢柏群却愣了一下,愣了一下以后开始笑。笑得肖落满头问号小朋友。

  哪怕是随口接的玩笑话,这是肖落回来之后第一次这么自然地提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