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吵什么?这件事还没有解决吗?”一个有些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没好气地敲了敲门板。

  周居席连忙起立,回复道:“高局,这几位是清网特别行动组的同事,这位是肖落肖队长。”

  肖落他们是特别编制,理论上只受直属上峰的调控。因此肖落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肖队,你好。下头的人擅自打申请劳烦您白跑一趟,辛苦了啊。”

  谢柏群觉得这位高局说话颇为阴阳怪气,肖落装作无知无觉,只刻板道:

  “怎么是白跑一趟?职责所在,不辛苦,我们这边有小周对接案情就行,高局有事先忙吧。”

  男人走了周居席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他不太想管这事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便应付应付就算了。所以我算是越权打的申请,不过本来申请你们过来也没有限制说高层才能申请,只是一般会由上头决定,这要是别人我也就算了,这不是知道你在管嘛,就想着你能不能有点主意,把人小姑娘找回来。”

  肖落被寄予厚望,也没有觉得有压力,按部就班地让周居席把前前后后的卷宗和笔录都拿过来。

  “十三年前那个也要吗?”

  “也要。”谢柏群替肖落回答,“人会找到的,公道也会有的。”

  肖落看着谢柏群眼睛里的神采,微微地勾了下唇,嘴角的弧度有点压不住,对方这样就很好。

  在翁宋和钱澈回来之后,他们俩也一起阅读了资料,谢柏群趁着这个时间,翻阅了一下十三年前的那个案子的卷宗。

  肖落现在的重心是放在失踪案上的,当年的案子延后再解决,只是看见谢柏群眉头紧锁,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头问:“怎么?”

  “就算是十三年前,这个案子调查得也太草率了吧?死因只说是窒息,语焉不详的,可是你看这个照片。除了窒息其它的伤口成因为什么不写?”

  “那个先放一放吧,等手头的这个解决了再说,至少我们还有可能找回这个孩子。”肖落瞥了一眼过于薄的案卷,心里也有类似的困惑。

  翁宋和钱澈两个人都有挺多年的办案经验了,这会由钱澈做案情的介绍,孙星空负责记录。

  “梳理下来整个事情是这样的,六天前,七岁女童胡婷失踪,失踪时是傍晚在舅舅家玩耍的时候,整个假期胡婷都常在舅舅家玩耍。

  对于周围很熟悉,因此一开始注意到胡婷不在家里的时候,舅舅说没有太注意,以为胡婷自己回家了。

  但母亲说胡婷没有回来,但那时还以为女儿在舅舅家玩。

  所以他们是到了晚上才发现胡婷不见了,既没有在舅舅那儿,也没有回家。

  第一天晚上发动了村民们都帮忙找,第二天早上报的警,随后警方调查了离开村子的路上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也没有看看婷婷。

  所以可以推测婷婷并没有离开村子。所以大家怀疑是婷婷进了山,因为进山的小路有很多,如果进山的话会很难找。但警方和村民联动,已经搜了几天了,都没有找到。”

  “村民家里呢?家里搜过了吗?”肖落提出质疑。

  “没有,我们不好直接搜家里,但是我们也蹲了段时间,没有发现有人家特别奇怪的。”周居席回答。

  “接着蹲。”

  “行,都听你的,领导。”周居席挤眉弄眼。

  “胖儿。”

  “诶,肖肖肖队您说。”翁宋被肖落这个诡异的儿化音吓了一跳,磕巴了一下才答。

  “明天一早,你去吴婷她舅舅家看看,可以和这边物证痕检的同事一起去。”

  “成。”

  “其他人村子里再转转。”肖落安排完的时候天还没亮,周居席手底下的人传来了联络,说是看到有人人影摸黑上山了,好像带着什么东西,不排除是个小孩儿,他们的人盯梢,没打草惊蛇。

  “走。”肖落二话不说喊上周居席和钱澈,这两个是常出外勤的,谢柏群自然也不服气,跟着追了出去。

  凌晨时分,山里的搜救队已经休息,万籁俱寂的时刻,山林漫着不知道是雾还是霜,冷的能沁到骨头里。

  盯梢的警员藏在草木丛里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地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肖落眼睛比谁都毒,他们刚到哪里,肖落就像只猎豹一样蹿了出去,随后反应过来的是周居席和钱澈,钱澈开始往下游的方向跑,周居席拿着对讲机喊:“把那个人给我盯紧了,给我逮着他!”

  说完周居席犹豫了一秒把对讲机塞在谢柏群手里,笑着说:“领导您怎么称呼来着,您帮我盯着点,我也去逮那孙子,让我们兄弟蹲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人跑了。”

  谢柏群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他接着对讲机就是接过了一份责任。虽然他不是什么领导,但是被人喊了这么一声,谢柏群就得背起领导的责任,他听见对讲机里时不时有嘈杂急促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几声粗口和喘息,有警员和他汇报情况。

  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丢进潭子里,有同事跳下去捞了,过了会又有老警员忍不住低骂,说那个外来的警察不要命了,这种天气潭子里不知道多冷,潭子里暗潮很多,一不留神命就没了。

  谢柏群听了,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没有,他咬进了牙关,不让自己去注意那边的动静,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了会对讲机里周居席的声音传出来,说抓住了,是那个疯子。

  但就在同时,谢柏群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在整个盯梢过程中对方的行动是非常冷静缜密的,避开了盯梢的路线,就算可以用对人群的厌恶来解释疯子的行为。

  但是根据周居席之前对于疯子的描述,对方并不是这种行为逻辑,她看不起警察。

  所以才会采取一些羞辱性的动作,这种刻意避开所有的人行径太奇怪了。

  哪怕是她窝藏了小女孩,她要么藏到死,要么会放着所有人的面召告天下。

  谢柏群对着对讲机说:“不是她。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包围圈不要放松,不要放任何人下山,我现在去山下检查少了谁?”

  “你怎么检查?”周居席在那边问。

  “吴婷的亲戚!他们和那个母亲的交集最多,失去孩子的他们是最容易获取那个疯子的协助的。”

  谢柏群是第一次单独去做这样的事情,他边往山下跑,心脏边砰砰直跳,太幸运了。

  这是他们离嫌疑人最近的一次,在毫无头绪的案件里撕开的一个口子。

  但他的脑子同时又是空白的,他忍不住在想那个跳下深潭的警员怎么样了?

  说得更加一点,谢柏群几乎确定对方是肖落。

  但他不能回头,不能停下脚步,他和一个看不见的嫌疑人在赛跑,他必须赶在对方离开山里之前。

  谢柏群砸开了吴婷父母家门,在看到夫妻二人诧异而带愤怒的神色之后,谢柏群来不及道歉,转而去敲吴婷舅舅他们家的门。

  但令谢柏群没有想到的是,中年男人夫妻二人都在,女人大概刚躺下,神情显得有些恍惚,男人带着一些不解的神情,还算温和地问:“警官,怎么了?有婷婷的消息了?”

  自己的判断错了?

  漆黑的街道上一扇扇柴扉禁闭,他环顾四周,四周没有任何人的动静,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对讲机里传来周居席有些困惑的疑问:“领导,怎么样?”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谢柏群觉得每一户门扉都不可信。他牙关发颤,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对讲机传来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线有些发紧,说道:“先都原地待命。”

  过了一会谢柏群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对着中年男人说:“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现在?现在不好吧?我老婆因为婷婷在我们家丢了这件事情,这几天一直睡不好,一直做噩梦,你们现在过来……不好吧……”男人露出为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