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快半个月,这日,高牧远被他姐高珊珊叫到盛英文化来,办公室里,他发现姐夫宋骁也在。

  “有什么事,我等会得送星辰去电视台。”高牧远难得能歇会,人坐在沙发上葛优瘫。

  高珊珊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弟弟,“怎么要你去送,他的经纪人呢?”

  “别提了,那人手脚不干净,还经常私卖星辰的通告时间给粉丝,上周炒了。”高牧远一脸疲惫,“姐,你手上有没有信得过的人,调来我用用。”

  高珊珊答应了,又拿出几张照片和一份报道,“这是乐记的狗仔拍到的,报道也写了,本来是今日发的,被我发现截了下来。”

  高牧远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他们在度假村酒吧的照片,再看那份报道,写的居然是季星辰为上位,不惜陪酒A市富二代,文章内容胡乱编作,如狗屎一般的乱七八*糟,简直不堪入目。

  都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偏偏等到季星辰现在正准备歌唱综艺的决赛才爆出来,如此恰好的安排,分明就是被人针对了。

  这个圈子真是魔幻得厉害。

  “还没查到他们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但可以肯定是背后有人搞小动作。之前热搜就出现过季星辰背后有金主的传言,要是这篇报道发出去,不用想都知道劣性影响会有多大。”高珊珊皱着眉,“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初印象一旦形成,对他今后的发展非常不好,他是季家人的事不能公布吗?这分明是张很好的流量筹码。”

  高牧远的脸沉得很,“不能,他就算是季家的人,充其量也只是个私生子,他妈妈陈晴不被季家那老头承认,现在人还在国外不能回,这些事如果公布出来,季家估计要翻天。而且如果到时被有心人捉了痛脚,让舆论一边倒说我们刻意沾季家的光,只会更加棘手。”

  高珊珊无奈,只能作罢,现在照片和报道都买下来了,这笔花费自然是算在华英娱乐上,高牧远心里暗戳戳地想,怎么也要季慕城结了这笔账。

  一旁安静站着的宋骁见他们商议完毕,便走过来对高牧远说,“阿牧,你上次让我调查的那件事,是不是跟那日在度假村里的佟子萤有关?”

  高牧远惊讶他会知道,连忙点头,“有结果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有。”宋骁想了想,说道,“季家本宅的安保工作一向都是由傅家负责,这两年季慕城全换了人,把旧人都打发走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当年跟在季泉天手下做事的,一个叫王奋的安保员。他说他五年前的确是帮过季泉天带走过一个年轻人,那个人就是叫佟子萤。”

  “王奋?”高牧远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他只是承认了他参与过这件事,还说了当年他与另一名安保只是听从安排,把佟子萤强硬带到承威集团去见季泉天而已,其余什么都没有做。”

  宋骁又补充了一句,“我观察过,确定他没有说谎。”

  “可是罗竟文曾口口声声说佟子萤出国,是因为受到了季泉天的虐待和囚禁,还对阿城说当时是他亲自去救了佟子萤。”

  高牧远说着说着,自己先懵住了,感觉长久以来的认知被颠覆,一下子已分不清谁在说谎,“阿城这些年来都信以为真......”

  宋骁双手抱胸,“我建议你们直接去问当事人比较妥当,如果佟子萤真的遭受过囚禁,而这事又并非季泉天做的话,证明真正干这事的人还在暗地里逍遥快活。而且说不定罗竟文之所以会撒谎,是因为他知道内情,更甚至他就是那个绑走佟子萤的人。”

  擦,不会吧!居然玩栽桩嫁祸借刀杀人这一套!?

  高牧远拿着季星辰的报道和王奋的联系方式,离开了盛英文化。

  阳光下,他脚底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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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佟子萤累坏了,家里只得他一人,因为季慕城晚上有事,把他匆匆送回小区后又直接开车离开了。

  实在是饿得不行,可又懒得下楼去买,便煮了一大碗面条吃了。

  味道自然是一般,他的厨艺向来强差人意,但能填饱肚子他也懒得挑了。

  满满一大碗的面吃得他浑身出汗,便回房间换了一件宽松的无袖运动背心。

  收拾好碗筷,看到茶几上摆着张志德送来的干凉果罐,想着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他和丁颂明好像也没吃上几个,便拿了几颗回房间吃。

  嗯?味道好像还不错。

  边吃凉果边肝论文,很快就吃完了,佟子萤索性把一整罐都拿回房间。

  而这时,在傅治的餐厅里,坐在隔间里的几人神色各异,五脸沉重。

  先是因为季星辰的照片和报道一顿怒火中烧,接着是因为佟子萤当年的事一顿惆愁气恨。结果最后几人都静默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无人说话。

  呆坐着也不是办法,高牧远先开口,“季星辰的事,盛英已经帮忙压下来了,我姐也会调一个得力的人来,负责跟紧星辰以后的大小事务,现在的问题是佟子萤......我姐夫给我的提议是,直接去问当事人。”

  “直接去问佟子萤?”南铁朗一听顿时咋舌表示不同意,“先不说他肯不肯告诉我们,前提是我们怎么开口去问,这不等于拿刀割他伤口吗?要是他一个看不开,又跑出国躲个三五年不回来,那该咋办?”

  傅治也赞同南铁朗的话,毕竟这不是‘今天天气如何’‘中午吃了什么’这样的小问题,如果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当年佟子萤就不会一声不响出国五年,且毫无音讯了。

  季慕城的脸色发青,目光里酝酿着风暴,紧抿着唇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旁的白展侑见状,暗呼‘坏事’,生怕自家老板一时冲动之下跑去质问罗竟文,忙道,“先不急,这不是马上要查清的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都冷静些。”

  话虽如此,但在场真正能冷静下来的却是没有,且这个事实过于震惊,几人深知一时半刻并不能想到万全之策,只能先把事情暂且一放。

  季慕城开着车回小区,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车外的热闹繁华与车内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慕城开了窗,晚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让他在盛怒中冷静了下来。

  心里却依旧咬牙切齿,罗竟文,果真是好样的!

  回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季慕城停好车后,顿觉疲惫上涌,揉了揉眉心,点了烟。

  空旷的停车场,不时有车辆进出,季慕城看着眼前的车道,想起佟子萤那天向着自己奔来的情景。

  恍似在做梦,一切都显得分外不真实。

  莫名其妙地,此刻分外想他,脑海里满是佟子萤的身影,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那个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季慕城:【在做什么】

  接下来是安静的等待,大概十五分钟后,佟子萤才回复:【刚洗完澡,有事?】

  没事,只是想你了。

  季慕城吸了一口烟,盯着屏幕,眼神茫然,心也茫然,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后把消息发出:【想你了】

  虚空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季慕城看着那三个字暗暗自嘲,摇了摇头,又把刚才的消息撤回,正要把手机关掉,佟子萤的消息来了。

  【你喝醉了吗?你在哪里?】

  他也觉得自己肯定是醉了,明明没有喝酒,却忽然变得如此慌乱不安,尤其是刚刚南铁朗说的,‘如果再躲到国外三五年’的话,只要一想起,他的心脏就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痛得难以呼吸。

  他真的不敢去想象,要再一次经历失去佟子萤的日子。

  正出神,指间突然一痛,原来是被烟头烫到了,季慕城缩回手,摁灭了烟,良久后才回道:【地下停车场】

  不敢奢望佟子萤真的会下来,季慕城待情绪平复一些后,打开车门,慢慢低往电梯处走去。

  按下电梯的上楼键,季慕城站定在电梯前等待。

  看着层层往下的数字,忽然想起那次在电梯里与佟子萤的巧合遇见,便没由来轻扬起唇,连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叮’,电梯来了。

  门缓缓打开,刚要抬脚走进电梯,佟子萤的身影却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这一瞬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季慕城难以置信地看着电梯里的人,微怔住了。

  刹那间巨大的满足与惊喜填满胸腔,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脑海里有一把声音在不断回响,他真的下来找自己了。

  他真的来了。

  电梯里的佟子萤显然镇定许多,一见眼前的季慕城,快步走上前来,“季总,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是代驾送你回来的吗?”

  一连串的询问让季慕城回过神来,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喋喋不休的佟子萤,还有他那半湿未干,仍滴着水珠的发,答非所问,“怎么不把头发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