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威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高牧远正安排着季星辰紧接下来的公关工作,“虽然这期的综艺比赛只拿到了第五,但我看了电视台剪辑出来的初版,还问了现场的一些工作人员,星辰的表现绝对在前三名以上。先不说节目组里是不是有人玩针对,但既然出了这么一个炒作点,我打算利用‘被节目组强压名次’和‘新人被排斥中伤’这两个话题来反推一波,到时上些水军,做一下控评,先把知名度打响,后续我们再......”

  高牧远吧啦吧啦的一通说,可白展侑眼尖发现,他家老板正在神游中,估计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高牧远最后问道。

  白展侑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故意说道,“问季大总裁,我就是个打工的,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高牧远看向季慕城,也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阿城。”高牧远敲了敲办公桌,见他有所反应后才问道,“你听明白了吗?刚才的计划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季慕城微一定神,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抱歉,我再想想。”

  白展侑一看自家老板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藏了事,朝他打了个响指,“是子萤?”

  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季慕城叹了叹气,也不遮掩,坦白直言道:“他说要做回朋友,说他怕了。”

  话音一落,顿时愁住了在场的两位汉子。

  可怜的大兄弟,这敢情是被发好人卡了。

  高牧远钢铁直男醉心事业,无关雪月风花,遇到这种事,除了轻轻送出一个‘噢’字,已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友。倒是白展侑理论结合逻辑实践开始分析,“那他有没有说怕什么?怕老季总?还是罗竟文?”

  季慕城昨天晚上也深思过这个问题,总结得出来的结论是,都怕。

  虽然佟子萤并非那种瞻前顾后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在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上,总是意外的胆怯,好像是有所顾忌,不敢往前。

  “我以前就说过,你一天不把当年的事查清楚,你一天都别指望你俩的关系会有所进展。”

  白展侑把手中的资料放到一边,开始为老板排忧解困,“你以为佟子萤当年的离开真的只是因为老季总吗?我看未必。”

  “你们想,其实罗竟文那只老狐狸在子萤面前再怎么装可怜,他都没有必要出国。换作是我,真的要走,大不了先出去避避风头,过那么一头半个月之后,等事情淡了再若无其事地回来,多顺理成章。可子萤不是,一走就是五年,哪怕现在回国,也是以为得到了罗竟文的允许,他才回来的。”

  “那是你会做的事,佟子萤看着不像是拎得清放得开的人,老季总当年的手段你也知道,他估计是没有这个胆量去面对,才选择了离开。”高牧远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佟子萤应该比我更有胆量才对,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具体的,实则性的顾虑。”

  白展侑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循循分析,“你们都知道佟子萤的父母早已离世,那罗家和季家根本不能以此来威胁和动摇他。而且当初他敢站出来反对老大和罗萍仪订婚,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怕老季总,也不在乎罗家那点所谓的资产。”

  “可后来事情突然就变了,佟子萤悄然无声出了国,而且删掉我们人所有的联系方式,五年间毫无音讯。莫名其妙地走得这么决断,这里头要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家的狗都不信。”

  白助理越说越像柯南上身,“我们一直以来,都听信了罗竟文的话,认为是老季总曾私底下,以罗家的公司和医院来威胁子萤,所以才逼得他不得不出国。可现在回头想想这个理由,这根本就是互相矛盾说不通,如果罗家的资产在佟子萤眼中是这么的重要,那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站出来反对这桩婚约。”

  季慕城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紧拧。

  “所以!”最后,白展侑语气抑扬顿挫,激动总结,“佟子萤嘴上说的怕,绝对不是怕罗竟文或者是老季总,他肯定是在怕别的事或者是别的人!”

  高牧远被他忽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可当年跟这件事沾点边的,无非就是季家跟罗家的人了。”

  季慕城接话出声,“季家说白了就只有老头,排除下来,基本就是罗家的原因了。”

  “不对不对!你们都想得太片面了,这肯定不仅仅是季家和罗家。”分析大师兴致越发高昂,语带神秘,“我觉得周少丰多少也知道些什么。”

  听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季慕城和高牧远都愣了一下。

  高牧远想不明白,“关周老头什么事?当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吧。”

  “在明面上的确与他无关。但你们可别忘了季罗两家联婚的真正原因,就是周家的景域实业。”

  白展侑说道:“老季总当时为了拓展承威,想吞占景域的几个固有项目,所以与罗家联手,一起打压景域。我不相信以姓周的老辣,会这么袖手旁观任人鱼肉,而且罗萍仪是周少丰的亲外孙女,他当人外公,会对这件事完全不闻不问吗?我以我老板的人头作担保,绝对不可能!这件事他绝对插了一脚!”

  老板的人头......高牧远听笑了,“如此父慈子孝的助理,季总好福气。”

  季慕城却是双肩一松,几乎要被白展侑说动了。

  而这时白展侑略一停顿,好一会儿后又说道,“记得那天我去找周老头商谈医院人员调配的事,恰好遇见佟子萤。当时他们两人单独谈了一阵,走的时候,子萤的脸色非常不好,在那个时候起,我便隐约觉得周老头说不定知道当年的内情。”

  季慕城静默不语,思绪辗转,紧抿的唇透着一股冷凛,高牧远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左膝盖,想了想,说道,“不如让我姐夫找人去查查?”

  高牧远的姐夫?季慕城挑眉,他记得这个人,以前是个吃公家饭的,后来跟高珊珊结婚后,转到了幕后地下,专门帮人调查灰色带的案事,略一思虑后问道,“可以吗?”

  高牧远:“周家那老头因为罗萍仪的关系不待见你,就算你去问了,他也未必肯跟你说。这事交给我姐夫吧,就算不从周老头那打听,他手下有专门做调查的人,肯定会有别的办法。虽然可能会费点时间,但总比吃闭门羹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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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医院六楼VIP病房外,季泉天看着手中的几张相片,脸上阴晴不定,拿着照片的手更是青筋凸起,显得越发狰狞。

  “你先走吧,钱会照旧打在你的账上,有事我会再喊你的。”季泉天头也不抬,一直紧盯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沉着声说道。

  而负责送照片的人听言后便走了,他并没有搭电梯,而是转身向后,往另一条细道绕去了长廊,再从一旁的楼梯口走下去。

  这般小心,只因为整个六楼,就只有季泉天现在所在的位置,和旁边的角落处没有安装摄像头。

  季泉天早就知道季慕城对自己的监视,但他依旧暗中留了一手,若不是这一手,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佟子萤与季慕城已经走得这么近。

  照片里,佟子萤与季慕城并排坐在暗黑微亮的角落处,手中写着‘星辰’二字的灯牌照亮了他们的脸,佟子萤目视着前方,而季慕城的视线,则是定在了佟子萤身上。

  佟子萤身边好像还有半边人影,但季泉天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个人身上,还有那个诡异的灯牌。

  星辰,季泉天看着这个名字,目光骤然一黯。

  异样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B国。

  难道他们回国了?

  季泉天此时停靠坐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日光刺眼,他轻推轮椅,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窗户。

  佟子萤回国,罗萍仪第一时间通知了他,自己也从罗竟文那打听到是季慕城的意思。本想着只要这个青年不再去招惹季慕城,哪怕他现在在医院里工作,自己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可万万没想到,季慕城与罗萍仪的婚约刚解除不久,这个人还是趁机凑了上去。

  与罗家的订婚本就是商业联婚,如今罗家中落,罗锐谦不是决策经营的料,导致罗氏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婚约的取消,他举双手赞成,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孙子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

  这事如果传了出去,季家脸面何存?他季泉天的脸面往哪里放!

  气急攻心,季泉天不禁猛咳嗽了几下,咳得满脸涨红,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不远处的保镖见状,匆忙跑上前,一边叫医生,一边把季泉天送回病房。

  混乱中,季泉天仍不忘藏起手中的那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