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心情复杂地舔了舔嘴唇,用自己的杯口碰了一下对方的杯身,然后将茶一饮而尽:“宋部长,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宋部长喝干杯子里的酒,又朝李常委点了点头。

  李奶奶拍拍商陆的后背:“也是为难你们天天要忍受网上的人的无端指责了。”

  “我本身并不在意,”商陆决定实话实说,“这话说来可能显得我故作清高,但其实他们也不可能影响得到我的生活。”

  李奶奶难得大笑了一声:“你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年轻人。我们都知道常山、韩建涛和你,你们三个人是来干什么的。想得到我们的庇护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们要记住面子是相互给的,你们不做得太过分,那我们也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回去就叫他们不用担心我们。”

  “谢谢李常委,有您这话,我真的松了口气。”商陆也笑了笑。

  “叫什么李常委,多生疏,就叫我李奶奶。你才多大?”

  “我就快二十三了。”商陆在说出自己的年龄时充满感慨,想当初他与薤白刚刚相识那年,才刚二十。

  就快三年了,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太年轻了!”一桌子中老年人突然就绷不住了,大家羡慕又嫉妒地看着商陆,互相感慨着,“这还真快赶上我孙子辈儿了。”

  商陆发现这群爷爷奶奶在得知自己才刚二十出头之后,又变得热情了不少,甚至还主动给自己夹菜夹饺子。

  “多吃,快,你这正是吃得多的时候。”

  “你男朋友多大了?也是二十三吗?”

  “你们父母已经同意你们在一块儿了吗?中国不让结婚也是挺遗憾的,其实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在意这个,可考虑到一些复杂的因素,又不能做太大的改变。”

  “好么,你们是不知道吗,主旋律就是不同意同性结婚,社会发展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在顶头的人不乐意看见同性牵手的。”

  “这个极端的人吧,就是有极端的想法,容不得半点儿自己不喜欢的元素。”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起来,又是提问又是替商陆鸣不平的,这种场景让商陆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假设。

  “原来大家真的没那么反感我们啊……”商陆假装深受感动,低头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就像你刚才说的,其实你们选择什么样的伴侣,也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啊。”李奶奶笑呵呵地说,“除了那些满脑子里只惦记着赚钱的商人,和捕风捉影的媒体人。他们才是真的可恨,总是曲解我们的思想,甚至还有人总想钻空子。”

  商陆感觉这话也是怪有意思,明明自己也是个商人,而且还控制着小部分媒体。但是显然这一桌人已经把自己当成内部人士了,或者说,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孙子。

  吃饱喝足之后,商陆终于要和李常委他们道别,走之前李奶奶送他到地下车库,问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的事。

  商陆站在车前,朝李常委真诚地说:“您家院子真的打理得非常漂亮,但是这么漂亮的院子,石阶上长着的杂草野花却没有被拔掉。所以我想,说不定您很珍惜这些寒冬中努力盛开的花。”

  李常委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心满意足地笑着拍了拍商陆的胳膊:“好好干,大胆干,将来你李奶奶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商陆谢过对方的承诺,鞠躬告别,上车之后发现李常委一直目送着他离开车库。

  “老板,怎么样啊,中午的饭吃得还合口吗?”常山几乎就是在商陆离开车库的同时给他发了消息。

  商陆把车开到不挡路的地方停下来,给常山回了个电话:“常爸爸,您能不能别挖苦啊,我这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

  “哎哟哎哟,我可不敢挖苦,将来还指望着老板能带我高飞呢。”

  “常总,玩儿我有意思是吧。”

  “可太有意思了,哈哈。”

  商陆笑着叹了口气:“您这是在哪儿,我要去哪儿跟您碰头呢?”

  “我们这就打算去姓窦的那儿了,文联的人。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不远,你到了咱就一块儿进去。”

  “所以这位窦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提前知道的事情吗?”商陆活动了一下肩膀,收到地址之后再次启动车子。

  “跟李奶奶比起来就是炮灰,但他认识作协的人,拿下来的话将来那些自以为是的作家也不敢给咱脸色了。”常山听起来像是个打了个哈欠,“速战速决吧,这晚上还得回我家吃饭呢,怎么说四点多就得回去了。”

  商陆感觉自己叹气的次数都多起来了:“我知道了,一会儿见。”

  他挂断电话之后又趁着等红灯的功夫看了看微信里被置顶的薤白的对话框,发现没有新消息之后,有些失落地主动发过去一条:“跟商洋玩儿嗨了?”

  薤白很快回复:“嗯嗯,你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在一个常委家,你敢信。”

  薤白发过来震惊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怎么突然就爬到头儿了呢!”

  “哈哈,别紧张,退休的常委,按理说已经没有实权了。”商陆笑着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这时绿灯亮起,商陆身后传来鸣笛的催促声,他烦躁地起步开过马路,抵达常山指定的地点之后才能看看薤白给他发的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