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红已经想不到更深入的问题了,她打开自己的邮箱,看到最近一个月以来收到的来自各个公司的邀请,然后逐一删掉。之后她打开微信,看到经纪人依旧用曾经那种瞧不起自己的语气对自己说和哪家公司的合同为什么还没有签完。

  她把经纪人拉进黑名单,然后躺在床上哼哼着自己写的歌。

  跨年晚会已经彩排了三次,每次她都没有唱这首一年都还没有问世的歌,说是要留做惊喜,连自己登台的时间段都是黄金时间。以这种方式来亮相,大概会让专辑卖到大火,收钱收到手软。

  可是邓红并不想要钱,她喜欢钱,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

  说起来……自己喜欢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想上一所普通的大学,但要读什么专业呢?不做歌手的话,能够选择什么职业呢?她就连这世上总共都有些什么职业都不知道,但她不想去工厂拧螺丝,也不想在写字楼扫厕所。

  好像真的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啊。

  真是无聊的人生。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了,明天正式演出,紧张吗?”到演播厅里的时候,邓红看到邢天南像以往一样提前到场,在和央视的大人物们聊着天。她没有主动打招呼,而是等着邢天南看到自己,然后跑过来和自己搭话。

  邓红摇了摇头:“不知道紧不紧张。”

  邢天南微笑着点点头,停顿片刻,开口问:“你……把经纪人拉黑了?”

  “嗯,她向你告状了?”

  “不是向我,是跟我爸……嗐,不用理她,自以为了不起的小人物而已。不过我挺惊讶,原来你也会做这么冲动的事情啊。”邢天南歪着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邓红。

  邓红稍稍耸了耸肩膀:“我也是自以为了不起的小人物,小人物之间都是会互相瞧不起吧。”

  “嘿哟,有哲学家那味儿了啊。”邢天南笑着起哄,笑够了之后沉稳下来:“邓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邓红根本听不懂邢天南在问什么:“什么事?”

  “我哪儿知道,但就觉得,你好像要做一件非常冲动的事情,会让我们所有人后悔的事情。”

  邓红完全没想过这种类似的事情,但因为邢天南这么一说,突然就成为了她去思考的契机:“我?我能做什么呢?”

  “你能做的事情很多啊,你可是国民女神,以为这个称号是假的?你可能觉得你德不配位,但群众不这么认为,大家会把你说的话信以为真。”邢天南有些深沉地说。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嘛?”邓红百思不得其解。

  邢天南看起来也愣住了:“我没有,这不是暗示,是警告啊大姐……”

  邓红结果也没听懂这到底是什么警告。

  她站在舞台贴着胶带的位置,等待大家设置音响的时候,昂起头看着演播厅的圆顶。

  这不是她第一次登上央视晚会的舞台,虽然确实是第一次被安排在零点之前带着大家一起新年倒计时,但这演播厅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舞台的时候,程胖子指着台下对她说:“那些就是你今后要拼命讨好的人,这叫仕途,懂不懂?”

  邓红真的很想回答他“我不懂”,她真的用这么多年都没弄懂,每天过得稀里糊涂,什么梦想什么追求,什么都没有。

  这样……无聊的人生。

  “倒数三个数!”台下带着耳麦的大哥朝邓红喊着。

  邓红握着话筒,看着大哥的手指头比划着三、二、一,然后伴奏响起,她找到了节奏,但却没有唱出声音。

  “怎么今天状态不行?”最后一次彩排结束之后,邢天南有些担心地走到邓红身旁,“明天正式开场的时候能恢复吗?”

  邓红盯着舞台上的那面五星红旗,有些迷茫地问:“邢天南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什么玩意儿?”邢天南都听笑了,“这跟你状态有什么关系啊?”

  “没有啊,我就是在想,我的人生可真是无聊啊。”

  “大姐,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哪儿,你是在央视的演播厅啊,你觉得这十四亿人里能有几个一辈子能走到这里一次?可你能在这地方唱歌的啊!你管这样的人生叫无聊?”

  “只是因为走到了很高的地方,就算是有趣了吗,可我也不是凭着我的本事走上来的。我的歌一点儿都不好听,就只是旋律简单朗朗上口而已,歌词也都是情情爱爱,完全没有内涵。我的歌居然是内陆销量最高,可是在世界上根本拿不到任何奖项。我……一点儿都不以自己能写出这样的歌而感到骄傲。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歌是什么吗?”邓红盯着邢天南。

  邢天南开玩笑地说了句:“国歌儿?”

  “是艾薇儿的innocence。”

  “哦,艾薇儿啊,我听说过。怎么了?”

  “我之所以会开始唱歌,就是因为我在学校里唱了一首艾薇儿的innocence,该怎么说呢,那个成语是什么?就是非常满足,非常痛快的那个成语。”

  “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