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给你造成了一种是友军的错觉?”常青冷笑了一声。

  “……保卫国家,不算友军?”

  “你的思想还真是又红又正啊,小心着点儿,你这种好苗子不多见了,被上头看见可是要被拦腰割掉的。”常青叹了口气,“这件事被这么压下去的话,就说明是个至少跟军委副主席同级的人物发话了,在这里不怕隔墙有耳,我和你直说。国防部知道吧。”

  “知道……”

  “部长认识吗?”

  “不认识。”郑勇越听越害怕。

  “副国级。”

  郑勇回忆着国家政治结构,难受得心口都是疼的:“你的人就白白牺牲了吗。”

  “不止,他们把甄远峰带走了,紧接着其他进入那些研究所的人都会被带走,运气好的能活着,不好的就不提了,但是他们应该都会人间蒸发。”

  “为什么要做到这么绝对,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好处,但是也没有坏处。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当初有件事情搞砸了,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擦屁股。”

  “是当人民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人民?你跟我提人民我都觉得搞笑。”

  “常中将,能不能不要这么充满戾气?”

  “怎么才能心平气和,你跟我说说,你说说方法,我试试行不行。”

  郑勇笑了一声,摇摇头:“那么我们拼上命,为的是什么呢。”

  他就连喜欢的人都无法保护,光是想想就有一种原地自尽的冲动。

  “我才不管你为了什么,”常青恶狠狠地说,“我要为了我们常家的荣耀,这事儿没完,除非他们弄死我。”

  郑勇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传说中最年轻的军长居然是这种暴脾气,他之前光是看到常青站在那里的时候还当是那种运筹帷幄的神仙来着。聊了两句之后发现,这人似乎也没有一心系民、以国为大的虚伪情怀,反而更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家族的荣耀。

  这倒是让郑勇松了口气,然后理解了常青口中的“我能信你吗”究竟是一种什么问题。

  “常中将。”郑勇叹了口气。

  常青扭头看着他。

  郑勇攥着拳头捶在大腿上,想起半小时前他收到来自医院部下的消息、得知袁文倩现在命悬一线的情况,然后愤怒地低吼一句:“我特么不服,如果我能,我特么也想报复回去。”

  常青似乎对郑勇的这种表态非常满意:“哦,那看来至少你是友军。友军,说说吧,你是为了什么?”

  “我以前是为了我爸能正眼看我,”郑勇用力深呼吸了一下,“现在是为了为我未婚妻报仇。”

  “这理由不错啊,我喜欢。”

  哥俩儿对视了一阵,随后重重地握住手。

  “如果一切都如我猜测,那用不了多久国防就能找到我,”商陆当时正在蒲薤白的病房里远程的给各路人马交代“后事”,最后一个联系到的是贠伟辉,“估计你也逃不了,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先把所有的证据全部隐藏。”

  “我的系统自带这个功能,他们是永远不可能从我的电脑里找到想要的痕迹的。”贠伟辉说得十分肯定。

  “可以,接下来就是坐等他们找上门了。”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的商陆挂断了电话,盯着两米外躺在床上熟睡的蒲薤白愣神。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再也别想离开我”,但商陆能够预知到的几个小时后,自己恐怕又不得不离开了。

  所以蒲薤白睡着倒是也好,如果醒过来了,商陆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次和以往不同,纯粹是权力上的压制,商陆不知道自己的命数,也不知道准备的这一切都能不能按照自己设想的进行。

  什么都不知道的当下,他想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就是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从毕业之后接受光影董事的一职、同时去应了甄远峰的邀请在清华做研究的那个决定就开始后悔。

  如果去年六月,自己从周莨菪手下救出蒲薤白之后,带着蒲薤白离开中国,永远在别的国家过安逸的日子,那样一定会更幸福一些。

  那样多好,商陆都想不到那样的缺点是什么,自己就找一个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赚钱供薤白去读语言学校,之后说不定能帮薤白在别的国家考个研。两个人最开始可以租一个小点儿的房子,早上晚上腻在一起,六日还能出去郊游。

  秋天可以去看枫叶,冬天可以看雪,春天是樱花,夏天则是紫罗兰花田。

  商陆可以想象到那些风景会有多么漂亮,但想象不到和薤白一起去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奇景。

  想必会是让他留恋一生的幸福景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