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于佳学毫无靠山,被安排到了只关押重刑犯的监狱。不知道怎么他的罪行就被传开了,所以三天两头在监狱里受到惨无人道的欺凌。但狱警上传的汇报却是于佳学不服管教,所以被判了更重的刑,甚至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于佳学出狱之后人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沾染上的毒品,吸毒之后人就更没得救,最后因为欠下巨款所以被拉去别的国家的工厂做劳务派遣。

  “你们听起来可能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好像跟曲戴民没有关系,可是实际上整个过程、曲戴民都在于佳学的左右,作为朋友安慰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商陆感觉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把车停在常山家公寓地下的客用停车场,解开安全带之后转过身看向韩建涛:“你们都这么清楚前因后果了,居然都没人想要严查曲戴民吗?”

  韩建涛身体向前倾,凑到商陆耳边:“如果你认为只有曲戴民一个人想要除掉于佳学,那就意味着你还是会犯和于佳学同样的错误。从医院到警察,从商人到同行,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成为于佳学的朋友。如果一个人他光有良心,所作的一切都只为了大义,这样的人和毫无良心的人渣也没有本质的区别。做人不能太过极端,否则会出问题。”

  其实商陆心里明白,韩建涛根本没有必要和自己说这些,虽然没有必要,但这人还是好言相劝,这就让商陆觉得韩建涛恐怕是真的看在甄远峰的面子上才给自己一定忠告。

  而他们身旁的甄远峰在听完于佳学的故事之后,面色十分沉重,紧紧抿着嘴,在跟着商陆他们前往常山家的一路上都一声不吭地盯着前方。商陆还没问什么的时候,韩建涛就忍不住慢下步子,和甄远峰并肩:“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果然还是不太懂别人都在想什么。”甄远峰的回答里带着一种挫败感,不过这挫败感既然是来自甄远峰,所以也没有十分的强烈。

  那就只是平平淡淡的挫败着,然后他平平淡淡的思考着。

  “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的时候,你只需要把你所怀疑的那些想法全部都放大再放大,越是夸张的事情,越有可能是现实。”韩建涛耐心地和甄远峰对话着。

  走在前方的商陆把韩建涛这句话记在心里,然后站定在常山家门前。

  门铃刚刚响了一声,常山就来开门了,开门之后看到门外三个人,常山皱着眉一脸难以置信地质问着韩建涛:“怎么连你也被卷进来呢,知不知道商陆的电话能不接就不要接啊,那样才能保命。”

  “干嘛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夺魂的死亡道具一样。”商陆不乐意地嘟囔着。

  “而且这一次也不是商陆联系我的来着……”韩建涛也很想质问自己到底怎么就被莫名其妙地卷进来了,他琢磨着商陆在抓住人的弱点这方面可以说是有一定功底。

  常山抓了抓脑袋,指了一下看着面生的甄远峰:“这谁啊?”

  商陆侧过身,微微鞠躬,双手做出“请”的动作,隆重介绍道:“这是我们甄教授。”

  “怎么,你们还有假教授?”常山调侃着。

  哪知道甄远峰完全没听懂这其中的笑点,反而一板一眼地对常山说:“我姓甄。”

  常山尴尬地“哦”了一下:“甄教授,您好,我姓常。”

  “你好。”甄远峰也客气地说了一声。

  韩建涛在旁边憋着笑,而商陆也跟甄远峰差不多的表情,朝常山僵硬地说:“常先生,所以您欢迎我们进门吗?”

  常山攥拳捶着商陆的脑袋,然后把他推进屋:“就你喜欢废话,快进快进,我穿的少,站门口要冻死了。”

  四个人围坐在沙发上,毕竟事不宜迟,商陆上来就跟常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常山听得是头疼脑热,中途不得不给自己倒杯冰水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怪不得今天凌晨的时候一直给王家强上贡的那个搞房地产的姓郭一家子都被逮捕了,”常山含了一口冰水,用杯子指了指韩建涛,“你听你爸说什么了吗?”

  “只说最近清查一下有没有和郭焱的生意往来,看样子郭焱这次是真的出不来了。”韩建涛微微点头。

  “话说既然郭焱和王家强有关系,那会不会知道王家强跟毒贩有勾当的事儿呢?说不定能将功赎罪。”甄远峰问。

  商陆深吸一口气,抱起双手,保持着悲观的态度:“不管怎么说王家强也是前任局长,官儿小的人肯定是不敢质疑王家强的。而且听朱义策的说法,昨晚的王家强看起来非常有底气,根本不像是为非作歹的样子。还有……王家强说不定为了保住自己,最后会把曲戴民直接出卖了。”

  “王家强和曲戴民已经做到彻底的捆绑了,两个人无论谁出事,另一个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不过要是细追王家强的关系的话,常总,您更清楚吧?”韩建涛把这个问题扔给常山。

  常山抬头思考了一下:“完全不清楚啊,我中午问了问我哥,他说他也不清楚……”

  “我记得常总的哥哥也是警察来着?”在商陆的印象里,去年常山就是打电话给哥哥来叫警察保护薤白的。

  “我哥算是警察吧,不过他主要是事务职,负责发号命令的。”常山说得十分轻松,“但是好歹他原先也是刑侦调查局的人,所以应该是能叫人立案调查曲戴民和王家强的。可现在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有点儿不明白,是为了缉毒?”

  “缉毒当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商陆双手攥到一起,“不过,说句心里话,比起缉毒,我觉得那起三年来的连续杀人事件才是最值得畏惧的。毕竟毒贩是想要赚钱、想要权力和地方,这我们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事情,那就总会找到线索和证据。可……杀人事件是怎么回事呢?”

  “你刚刚说你们是在调查杀人事件的时候发现凶手贩毒,那至于把贩毒的老窝都端了,凶手不就也可以落网了吗?”常山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机拨号。

  就在商陆还打算再补充什么的时候,常山就抬手制止商陆出声:“喂,哥,忙着呢?……嗐,就我中午问你的那件事儿,昨晚缉毒大队逮捕了聚众吸毒的一票儿人那件事儿,有结果了吗?……哦,那合着上面的意思就是只给姓郭的判刑?……啊?谁啊这么猛,这才一天啊。……哦哦,这算不算是后生可畏啊哈哈哈,那行。……行,行,我知道了。”

  听着常山讲电话的其他三个人直直地盯着对方挂断电话,而被注视着的常山笑了一声:“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叫郑勇的,他爸是郑文儿啊,那不是现在的公安局局长来着?他们现在已经安排警力着重调查贩毒事件了,今天和缉毒大队的人一起,已经通过郭焱的证词找到了不少贩毒据点。”

  看来不光是自己,连郑勇也去找关系搬救兵了,不过商陆相信此时此刻的郑勇也会像自己一样,比起毒贩、更加在意的是杀人犯的下落。

  毕竟毒贩贩毒,毒品不会直接夺人性命,而杀人犯杀人,那可根本没有拯救的余地。

  想到这一点的商陆,再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

  五个小时过去了,薤白依旧了无音讯,而薤白的车仍然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商陆已经安慰不了自己了,他给贠伟辉发了一条消息,让对方调查医院附近的监控,顺便又给袁文倩打了几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