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放下杯子,立刻举起双手:“冤枉啊,等会儿等会儿,我只是按照目前有的证据来向你们复述一下凶手的杀人预告而已。”

  这句话并没有解释什么,反而让郑勇更加困惑了:“我们目前有的证据?”

  “是这样的,之前北大犯罪心理社团的成员都知道,这个凶手在杀死一个人之后都会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复杂的数学题,解出来就是一个坐标。但是你么不觉得作为坐标来说它也有点儿过于巧合了吗?”商陆说着,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什么。

  袁文倩见状,立刻对郑勇说:“有没有草稿纸之类的?”

  郑勇从办公室的角落翻腾出来几张A4纸,顺便递过来口袋里的签字笔。

  商陆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第一张纸条上的题目:“其实这个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当初无论是经典物理学还是爱因斯坦时期的量子力学,对于一切问题,都喜欢代入坐标系。他们认为首先要有一个空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空间基础之上形成的。所以很多公式都需要带入xyzt来进行演算。不过这个凶手,看来应该是哥本哈根学派重视的拥护者。”

  郑勇又懵了,他看向袁文倩,发现袁文倩正摆出一副“别问、好好听着”的表情。

  果然即便他们什么都不说,商陆也还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他一边讲一边在草稿纸上写着:“这道题和几何毫无关系,完全摆脱了固有时空观,就只是纯逻辑的代数问题。我们才神在解题的时候就在想,既然如此,那这道题最后指向的结果如果是一个时空的话,就是既讽刺又有趣的东西了。

  “当他真的把结果写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可能是空间坐标。但是我们前两天在讨论的时候,觉得既然是时空信息,那这其中应该也含有时间信息才对。所以我们又重新解了一遍,但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结果。

  “这个时候,我们甄哥说,时间是后来引用的概念,所以如果真的包含时间信息,那也应该是第二阶段。我们按照那道题的同样的代数逻辑,将坐标的一组数字代入其中,计算出的另一组数字,就是第二具尸体的发现时间。”

  郑勇跟着打了个冷颤:“你还真是……天才啊。”

  商陆回过神,抬头看了看郑勇:“说了没那么夸张,这个我教你、你也能会算。”

  “算了算了。”郑勇发愁地摆摆手,“可是你说的是发现尸体的时间,那他把这个时间预告出来,不是等着我们去制止吗?”

  “这个就很微妙了,我们初步分析,这个时间具体是指尸体能够被发现的时间,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死亡时间。如果是死亡时间的话,也就不排除他把被害人引到指定地点、然后现场行凶。他没有指定具体的几分几秒,就只是一个日期的话,可能也是一种复杂的心情。一边想要别人发现他,一边不希望别人发现他。”商陆随后写下几组数字,把草稿纸旋转一下,方便郑勇看到。

  郑勇看着这些数字,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截止到去年,我们只给文倩他们三个纸条,你这里为什么会有六组数字?”

  “那之后也一直都有吧,同样犯罪手法的尸体,到目前为止应该总共发现了五具,”商陆用手指摸着最后一组数据,“你们私下里花钱去找其他高校的学生去解题,为的就是故意避开之前接触过这起案子的学生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郑勇开始觉得眼前的商陆也很恐怖了。

  商陆按着圆珠笔的按钮,啪嗒啪嗒的声音响了两次,最后他朝郑勇神秘地笑了笑:“国家机密,不可言说。但是说真的,你们目前只能做到计算出地址,时间信息可是我们给出来的,这大概算是个突破了吧?怎么样,郑警官,有没有兴趣再重启这个案子的调查呢?”

  郑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纸杯喝了口咖啡,之后冷笑着盯紧商陆:“重启调查,你想要得到的好处就是这个案子的翻拍权吗?”

  “我可以辅助你们破案,如果你愿意再多给我点儿好处的话。”商陆又一次露出无害的笑,他将面前的草稿纸折叠再折叠,“是这样的,郑警官,我啊,在娱乐圈。估计圈外的人不知道,这个圈子其实内部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对这些脏东西视而不见的,我思考了一下哈,这可能是因为互相之间的利益都是紧密相连的。”

  郑勇端着纸杯,若有所思地盯着商陆:“有话直说。”

  “我看不惯这种现象,”商陆埋头折纸,“但是也不觉得有人会稳站我这种小人物的立场。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小心思来换取一点儿帮助了。郑警官,我也不求合作,您也只需要听着您的良心来办事就可以了。但是我希望您今天可以认识我,可以记住我,可以在下次看到我的时候、回忆起我今天对您说的话。”

  一张纸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凤尾蝶,商陆将那折纸凤尾蝶郑重地放到郑勇的面前,松开手之后,郑勇就看到那蝴蝶翅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

  郑勇捏瘪了一次性纸杯,犹豫来犹豫去,最后伸手拿起那只蝴蝶:“这玩意儿是高阶折纸吧?”

  “您也看到了,没那么复杂。”

  “只有你们脑子好的人会说这种话。”郑勇叹了口气,“我提前和你说,我本人因为从小就被迫跟一个天才长大,所以对天才是过敏性的反感。”

  “那太走运了,正巧我不觉得自己是天才,”商陆朝郑勇友好的笑笑,“您完全可以当我是个热爱学习的宅男。”

  “呵,我更讨厌的是谦虚过头的人。”郑勇把蝴蝶拍在桌子上,手指敲了敲桌子,最后点头说道,“商陆是吧,好,我记住你了。”

  与商陆一起离开公安局的时候,袁文倩始终保持着沉默。

  “你之前是故意问我的吗?什么你是不是不能搞阴谋论,你是想要嘲讽我吗?”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袁文倩停下步子,严肃地质问道。

  商陆发现这个人还真是无论什么都喜欢想得很复杂:“兄弟,你有没有想过……”

  “我是姐妹。”袁文倩强调道。

  “……姐妹,你有没有想过,人有的时候说的话,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走脑子的随口一说,不能构成什么需要重点研究的话语,也不会反应出这个人的性格和思想。”商陆打开车门,有些无奈地看着倔强的袁文倩。

  袁文倩没有释怀:“那也只是你们高人一等的群体才会这样想,对于我们常人而言,每一句话都是在证明着这个人一路以来受到过的所有教育和影响。”

  商陆思考了一下,叹着气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吧……那可能,可能我是真的有点儿不爽,所以故意那么说。”

  “你在不爽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不爽的?”袁文倩郁闷地问。

  “不爽在于……你有可能比我更了解薤白,”商陆直言不讳,他抱着双臂趴在车顶上,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袁文倩,“有可能你们之间会有更多话题,可能很多话他不会对我说、但会毫不顾忌地和你、和你们倾诉。”

  “奇了怪了,你居然在嫉妒?”袁文倩实在觉得好笑。

  “我不能嫉妒吗。”商陆歪着头。

  “你不需要嫉妒啊,无论小白他跟我们怎么亲近,到头来也还是一心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