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振东理解了自己从开始就没有任何胜算,无论他怎么说或者怎么做,商陆都是不会成为自己人。终于接受了这一点的邢振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顿饭后来他们也没再聊工作方面的事情,吃吃喝喝地到十点多钟的时候,商陆又提起了最开始说的那个有关社会不缺有能力的年轻人的话题。“邢总,您其实有非常优秀的儿子,他们就是这个社会上有能力的年轻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您的合伙人。所以不如把视线都放在他们身上吧。”

  喝得晕头转向的邢振东已经听不懂商陆到底想要说什么了:“少东和承义的确优秀,有时候我都在想,我真的配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吗。但是商陆啊,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其实不喜欢他们两个,我怕他们,他们看我的眼神啊,根本就不是把我当作爸爸,而是一个竞争对手。”

  商陆端着盘子吃着饭桌上最后一点儿剩菜,听着邢振东这句话心里话,他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儿:“那邢天南呢?”

  “什么?”邢振东像是没反应过来邢天南是谁一样。

  “邢天南,您的小儿子。”商陆笑着重复了一遍。

  邢振东一阵恍然,然后适当点点头:“天南是真的听话,你看看,这个乖巧懂事,和能力实力的永远不成正比。乖巧懂事又有什么用呢,等将来我老了,管不动公司了,这星南就全是他那两个哥哥的了。到时候谁来保护他,谁还愿意保护他。”

  “我觉得天南他不是什么没有能力的人。”商陆放下一个空盘子、又端起另外一个,“只是您误以为他不行,所以习惯性地宠着他而已。”

  “……你这是没吃饱还是打算光盘行动啊。”比起商陆说的话,邢振东更震惊的是商陆的胃口。

  商陆舔了舔勺子:“光盘行动不是传统美德吗,别转移话题啊,邢总就不打算给天南留点儿什么保障吗。一个分公司,或者一份遗产什么的。”

  “我当然想过,但是即便给他留了大量遗产也没用,只要开个董事会,股权就会流回他那两个哥哥手里了。我只希望天南可以在娱乐圈稍微稳住阵脚,这样一来将来就算我不在了,他也不用发愁吃穿的问题。”

  “听起来您是不是最偏心天南了啊。”商陆笑着问。

  邢振东也笑着点点头:“你是不知道,他那两个哥哥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势利了,在家里除了我的话、其他谁的话都不听,对我那叫一个毕恭毕敬。但是天南对谁都很礼貌,每天傻呵呵地笑啊笑啊,像是永远没有烦心事儿。只有他会爸爸爸爸地喊着我,跟我撒娇。”

  “圈里的人都说他是被宠大的小少爷,他当初还跟常总耍过大牌儿呢。”

  “被宠大……也是被宠大,但是同样的教育资源,怎么就他连个985都考不上呢。”邢振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挺理解老赵常年把他儿子扔在国外的,既然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就不扶了。”

  等到商陆把饭桌上的一切都扫荡结束之后,又专门打包了一份红烧排骨。

  “你特么是真的没吃饱吗。”邢振东光是看着都觉得撑得难受了。

  商陆抱着饭盒摇摇头:“这个好吃,我要带回去给薤白尝尝。”

  “……蒲薤白也是上辈子积德,找个老婆都找不到这么贴心的。”

  “我才是上辈子积德,如果真的有上辈子的话。”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上辈子,但这辈子毕竟是正在进行时,商陆钻进吴英泽开来的车里,最后朝邢振东挥手道别:“有机会再一块儿吃饭啊。”

  “下次我们聚会点多了菜的时候一定叫你。”

  吴英泽在把车开远之后,有些紧张地问:“所以……邢振东找你谈什么?”

  商陆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路灯:“今后,邢振东就要正式开始搞我了。”

  “什么意思……?你俩刚刚看起来像是谈成了重要生意啊,什么叫要搞你?”吴英泽没明白,毕竟刚刚他看商陆和邢振东的关系明明那么好,勾肩搭背地走出来,有说有笑得像是忘年交。

  “字面儿意思呗,”商陆嗓子干得难受,不想再多说什么,“我们是商人,对待对手要比对待朋友还要亲近。”

  吴英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到心疼:“陆陆……”

  “嗯?咋了吴头儿。”

  “辛苦你了。”

  商陆突然拍了拍车窗:“不行,好恶心。”

  “你特么是不是就听不得我说一两句感动的话!”

  “不是、要吐……真要……呕——”

  “卧槽!”吴英泽立刻把车停在路边儿,慌慌张张掏出塑料袋,“还要吐吗,再吐就吐在袋、呕……袋子里。”

  车里复杂的臭味以及商陆身上的呕吐物让吴英泽忍不住干呕,他把袋子给商陆放在嘴边,然后拼命抽着纸巾。

  “排骨,把排骨放在后排……”商陆抽空说了句。

  “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排骨!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呕——”

  “我他妈的,怎么就没带杯蜂蜜水呢!”吴英泽打开所有车窗散着味道,五官纠结到一起那样用纸巾清理着商陆衣服上的垃圾。

  “为什么这么好的酒,喝完了也会吐呢。”终于舒坦一点儿的商陆躺在副驾驶,晕乎乎地念叨着。

  “再好的酒也是酒,对身体百害无一利。”吴英泽把一切收拾得差不多之后,重新启动了车子,“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