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醒的商旻脾气暴躁地挥了挥小手,一把攥住商洋的手指头,然后嘤嘤地哼唧着。

  “哈哈,你又把她戳醒了。”旁边坐在沙发上的裴邵伯也站起来凑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家臭小子嚎了一下午,小旻也跟着兴奋了一下午。”

  “真的是麻烦您了……”商洋礼貌地跟裴邵伯道谢。

  “不麻烦,小旻多可爱啊,对比之下我都快嫌弃死我儿子了哈哈。对了,你们下午的综艺感觉怎么样啊,怎么连我都被请来吃饭了呢。那大奔开到我面前的样子,吓得我半天没敢坐上去。”裴邵伯轻轻拍着商洋的后背,说着就把视线放到他的研究生们身上。

  他老婆首当其冲,上前去激动地讲述着下午的经历,着重渲染了一下薤白在电视台的受欢迎程度,还说工作人员特意把他们编排在了观众席C位。

  紧接着就是其他学生七嘴八舌地说着最后问答环节时候明星和其他观众有多么菜,无知程度就像是装的一样让他们都尴尬得脚趾抠地。并且在胜负欲的作祟下,忍不住开口给全场上了一课。

  几个人聚在一起你一嘴、我一嘴,裴邵伯越听脸越黑,最后发愁地揉了揉脑袋:“在学校没觉得你们有问题,怎么走出学校之后毛病就这么大呢。算了,今晚是人家节目组请客,你们都给我客气一点儿。”

  好在他们说话声音不大,而且房间餐桌那一端的人聊得正欢,所以裴邵伯的教训也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但是一直被邢天南缠着和节目组的人一起聊天的蒲薤白,也完全没听到。眼前不断有陌生又有点儿眼熟的人出现,薤白除了笑着打招呼,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他不间断地朝裴邵伯那边扭头看着,只想抓住一个空闲去看看小旻的状态,顺便向裴邵伯道个谢。

  可惜邢天南没给他这个机会,落座吃饭的时候都是把薤白安排在了他所在的那一桌,跟几个明星、主持人还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坐在一起。

  邢天南在发现薤白还时不时地朝身后那一桌看着的时候,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次一定要请你来的不光是我,我可没有这么大面子能把你朋友都请来。是我下午时候给主办方打电话,主办方说有个重要投资人说什么也想跟你一块儿吃顿饭,他说要是你带着朋友、那就把朋友也都捎上。”

  薤白只觉得头都大了:“重要投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一会儿就来了。蒲神,我们讲道理,你将来也不是说就永远都不会回来娱乐圈,现在最好别把大佬都得罪了啊。”邢天南说着,碰了碰他肩膀,“还有,你跟苏木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是发生过什么吗,说话跟打架似的呛着火儿。”

  薤白琢磨着这娱乐圈也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有些人死乞白赖去隐瞒的事情一点儿都瞒不住,但往往那些看上去似乎很快就会广为人知的事情却被死死掩埋。看来司半夏曾经说得很对,绯闻、负面新闻什么的,本质上都是资本的操作,充其量也就是想要钱的人在捣乱。

  苏木人格有问题又如何呢,私底下强了多少个小明星了,不还是照样拿着顶流的资源、做着人民心中的男神吗。

  这种时候如果薤白说几句苏木的不好,恐怕被针对的只会是自己吧。

  “没什么啊,哈哈,我可能就最近跟朋友聊天时间长了,习惯了这种毒舌的说话方式。”薤白朝邢天南笑了笑,紧接着又朝苏木笑了笑。

  苏木立刻别开视线,继续和节目组的人谈笑风生去了。

  邢天南留意着这些小细节,并且仔细观察着薤白的表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是今晚可千万别闹翻了脸。你朋友他们、你也别担心了,让他们好好吃顿饭就行了。”

  邓红在旁边听着只能干着急,她其实很想反驳邢天南,但刚要开口,就被邢天南用眼神制止了。

  晚上七点半,年轻人都已经饿得不行了,但依旧没有上菜的迹象。这种熟悉的等待流程让薤白梦回退圈以前,他有些焦虑地扣紧手指,盯着门口的方向,还要应付着和周围人聊天。

  隔壁桌的朋友们都已经在靠着第三波茶水冲淡胃液了,大家虽然没有抱怨声,但抱怨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绷不住。

  薤白最担心的就是商洋,小小年纪为什么要让人家这么饿着?他想着要是再不上菜的话他就要找借口离开了,正在思考那个借口的时候,看到包间的门被推开。

  当门外的人走进来的瞬间,薤白那一桌子人就全都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仿佛见到至亲一般的笑容,热情地喊着:“哎哟,韩总!您可终于来了啊,就差您了!”

  薤白也好,薤白的朋友们也好,在看到这位韩总的正脸之后,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来者正是韩建涛,他走进屋第一件事就是个节目组的导演以及电视台领导握了握手:“都说了别等我,叫你们先吃。我前面那个会怎么都结束不了,也是愁人。”

  当韩建涛的视线落在蒲薤白身上的时候,笑容依旧:“我听说这次薤白和朋友一起做观众,还觉得挺有缘分呢,最近我正巧也是在这边处理工作,想着趁机吃个饭,弥补一下前阵子在北大留下的遗憾。”

  该说不愧是业界大佬吗,说起话来措辞用得无可挑剔,相比之下蒲薤白的笑容和语气就显得僵硬不少:“哪儿的话,谢谢韩总的招待。”

  裴邵伯见状,也拽着他的学生们一起站了起来:“哎哟!没想到还能再有机会见到韩先生啊。”

  韩建涛也走过去跟裴邵伯打了声招呼:“不知道你们晚上有什么别的安排,突然叫你们过来,我也是有失礼节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吃,我们也能有机会再多聊聊话剧方面的事。听说你还带了孩子?”

  “是呢,小孩儿还不懂事儿,一会儿哭起来可就烦人了。哈哈,我还是抓紧吃,然后去哄孩子。”裴邵伯看向休息区那边儿的婴儿床。

  “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可爱啊。”韩建涛却用力夸奖了一下小孩子的天性是善良的,随后又就着这个话题去跟电视台的人聊了两句,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这次聚会的主位上。

  等韩建涛坐好,不出一分钟,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围着转盘一圈儿的凉菜过后,依次是口味由轻到重的热菜,有荤有素、色彩斑斓的菜系在十分钟之内摆满两个桌子,这个时候韩建涛才端起酒杯:“大家手边都有喝的吗,今天辛苦各位了。还有一些曾经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们,今天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所以都不要客气!”

  非常标准地敬酒宣言过后,就是此起彼伏的“走一个”和碰杯的声音,接下来的场景就是把觥筹交错这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让隔壁还是学生的一桌子人叹为观止。

  看着站在台上被几个常识性的问题逼得面红耳赤的主持人们在饭桌上把领导们哄得大口喝酒的样子,袁文倩他们才意识到“肤浅”这个词可能是双方对于互相的看法。

  在凭借知识走到顶级学府的学生们看来,那些靠着阿谀奉承来拿到好处的“社会人”是肤浅。

  反过来,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一级一级向上爬的人们,再去看那些只因为头脑聪明、适合做研究的读书人就成了“肤浅”的种族。

  这种相看两生厌的状态,只有在双方的圈子里出现真正能够求同存异的人的时候,才能够被打破。

  读书人这边的话,就是裴邵伯。他只在饭局开始的时候快速地吃了两口饭,那之后就端着酒杯趁机到韩建涛那一桌去给对方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