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白这个时候看向商洋:“小洋你想去听公开课吗?想的话你就跟着进去,我在外面照顾小旻。”

  “不不,我带着她在外面等你们就好了!”商洋当然不会剥夺了薤白的机会,“我可以跟思怡姐姐一起逛一逛,中南大学也很大吧。”

  “很大,但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吧我记得。”许若琳回答着他,“不过你们可以坐在咖啡厅里休息一下,我们也不会太久,一个小时而已。”

  “为这一个小时我准备了两个礼拜。”裴邵伯叹了口气,“真是划算啊。”

  “得了吧,PPT还是我做的呢。”袁文倩在旁边拆台,“那就这么定下,从学校出来之后就立刻转战电视台,节目开始录制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是要求观众提前到场,好像有什么准备事项的。所以我们至少要一点半过去。”

  “今天的行程听起来也很满……可是录制节目的时候小孩子要怎么办呢?”薤白担心地问。

  “我留下来陪小孩儿。”裴邵伯“主动请缨”,“反正上午的公开课之后我还得在学校参与一些学术讲座,不太正式的那种,我问过了是可以带孩子的。”

  “那我也跟裴教授留在学校吧,教授忙的时候我可以陪着小孩儿。”商洋懂事得让人心疼。

  许若琳对他愈发关照起来:“你这么会这么乖,养小孩儿又不是你的责任。”

  “哈哈,别担心,我能顾好他们。”裴邵伯也揉了一把商洋的头,“你跟你哥就连性格都不一样,真的有意思,明明是同父同母同样的生活环境。”

  “这个生活环境就很微妙了……”商洋笑了笑,尽力不让笑容显得很尴尬,“那就麻烦裴教授了。”

  “不麻烦!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再说了,小旻这么乖,带起来也不费事儿啊。”裴邵伯凑到婴儿车跟前,低头逗了逗小孩儿。商旻呆呆地盯着他,然后咯咯地笑出了声。

  上午公开课结束之后,一行人转战电视台之前,蒲薤白再次陷入犹豫:“要不然我还是留下来吧,一个人看两个孩子会不会顾不过来。”

  “放心,我们就在办公室里,哪儿都不去。”裴邵伯再次给他承诺,“隔几分钟就给你发条短视频。”

  尽管如此薤白也没能完全放下心,这毕竟不是外人委托给自己照顾的小孩儿,而是爱人的亲妹妹。且不说商陆一家子是否过于心大,薤白本身是把商旻当做亲妹妹看待的。他看着这小孩儿在张巧智的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每次产检都没有落下,出生之后更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导致他实在担心小家伙儿出现什么意外。

  按理说当妈的人更加容易产生这种分离焦虑才对,薤白却代替张巧智感受到了。

  “你是在担心裴邵伯把小旻弄丢了吗?”在前往电视台的路上,袁文倩察觉到薤白的不安情绪,便小声安慰着,“裴邵伯那个人吧,看上去很靠谱,实际上比看上去还要更靠谱。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吧。”

  “嗯,我怎么可能质疑他呢……就只是、看不见就很担心。”薤白也竭力压低声音,避免让附近的商洋听到。

  “这是你的道德感在折磨你呀。”袁文倩叹了口气,“虽然说做一个有责任感的家长是义务,但那根本不是你的义务,而是小旻的父母的义务。你是看在情分上才帮忙照顾,立场上就和裴邵伯一样的。”

  袁文倩的两句话就把薤白和商陆家人的关系彻底划分开了,薤白突然无措起来,难过地看着袁文倩:“可我……一直把他们当做最亲近的家人。”

  袁文倩呆呆地愣住,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很失礼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意识到,我没意识到你和商陆的家人都已经这么深的感情了。”

  “其实你觉得这样很奇怪吧,”薤白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可是我喊他们爸爸妈妈喊得无比顺口,也总觉得小洋就是我亲弟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因为我童年缺爱?”

  “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袁文倩立刻否认,“而且一定要说的话,这其实是最不缺爱的表现。缺爱的人对亲密关系的态度非常扭曲,经常处于两种极端,极端的抗拒和极端的渴望。抗拒的话比较容易理解,渴望就不是常人所理解的那种意思了。极端渴望亲密关系的人,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控制自己的爱人、拥有多个爱人之类的。”

  “那我就是从对亲密关系极端渴望、过渡为极端抗拒的人。”薤白朝她笑着说,“一点儿不夸张的说,我以前可是做过不少极端的事来着。”

  “极端?”袁文倩微微皱起眉。

  “嗯,当然了我没有炫耀的意思,不过就是现在想想小时候的事情,还挺搞笑的,像是心理障碍的现实案例一样。可是医生说我没有精神方面的障碍,他把我那时候的状态归结为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袁文倩没有笑,她只是轻轻拍了拍薤白的手背:“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会逼着你说出曾经的故事,然后从专业的角度好好分析一下的。但我唯独不想分析你,你可以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明白。”薤白没有感到很为难,可能是因为想到了商陆所说的“她莫名的很正直”。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可能是地铁当中的噪音让袁文倩不再有所顾忌,她趁着周围的朋友们都在三两成对地聊天时,问着薤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商陆呢?”

  薤白微笑着摇了下头:“我其实可以说是因为他拯救了我来着,但先不说那种解释太俗,主要是我觉得这也不是真正的原因。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也没什么浪漫的桥段,没有我追他、他追我的过程。我也不想去分析他的性格,不知道我们两个在性格上是不是真的合得来。”

  袁文倩越听表情越深沉,她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叹气的声音甚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薤白不懂她为什么叹气:“怎么了?”

  “您秀的这波铺天盖地的恩爱,让我感到有点儿窒息。”

  “秀……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吧!?”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袁文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你但凡说出你喜欢他的什么,我都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你要是喜欢他的长相,我可以一点点暗示你其实不喜欢那种长相。你要是喜欢他的能力,我可以暗示你他其实也有很多失败的地方。但你什么都说不出来,却又还是喜欢,这就叫无懈可击。”

  “这么夸张的吗。”

  “你……你,其实有的时候,说话的语气都和商陆一样。”袁文倩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很偶尔的,你会说出一两句话以你的性格来说不会说出口的话,我以前都还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两天看着商陆,我就懂了。这样受到对方的影响而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只会慢慢地成为对方最喜欢的样子,再也没人能入侵了。”

  薤白怎么也没想到袁文倩居然会这样认同自己与商陆的感情:“谢、谢谢你的认可。”

  “你该谢谢我的放弃。”袁文倩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再次扬起最初的笑脸,“不然我要是死缠烂打,早晚让你沦陷!”

  “哈哈,这也不好说啊。”薤白能想到的女生死缠烂打的手段,一大半都是在床上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