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期来看是回不来了，我还在想办法，”商陆揉了揉脑袋，“再者说阳起石是不是真的想回来又是另外一码事，他在日本也养着两个呢。”
“……我是真的不懂阳总，那所以他就是天生多情？还是对谁都没感情？”
“一半一半儿吧，不想伤害任何人，又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随便一个人，还真是把人类的矛盾表现得淋漓尽致。”商陆把笔记本电脑收进背包里，“谢谢吴头儿投喂的午饭，我得回学校了，下午有课。”
“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吧。”
吴英泽却一再坚持：“我送你，你在路上也休息一会儿。”
商陆没再拒绝，但是去学校的路上也没有闭目养神，就只是盯着窗外愣神。
吴英泽察觉到商陆还有其他的心事，于是假装不经心地问：“怎么了啊陆陆，跟一群天才一块儿上学的压力就真有这么大？”
商陆似乎不是很想聊这个问题，只是用叹气来回答。
“可是你想想，如果你都表现得压力很大的话，那薤白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吴英泽决定这个时候打出蒲薤白这张牌。
“昨天我俩差点儿吵一架。”商陆冷不丁地提了一句。
吴英泽吓了一跳：“吵架？你俩？你和薤白？”
“当然了最后也没吵起来，”商陆调整了一下座椅，半躺着，通过天窗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怎么说呢，吴头儿，我最近啊……就有点儿力不从心的感觉。”
吴英泽非常理解商陆的这种状态，他仔细想了想，从商陆本科还没毕业的时候开始，商陆就一直处于一个人身兼多职的状态。开会之后批改文档，公司的事宜之外还有拍戏的安排，光是拍戏就算了、还要应付剧组和邢振东的各种聚餐邀请，那之后就是用四个月时间在日本开分公司，期间家里还遇到了重大交通事故。
虽然这些事情的结局都是好的，但为了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好的结局，商陆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呢。
这要是换个别人，恐怕会崩溃吧。
能力再强，体力和精神力都会有极限，一旦透支的时间长了，就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吴英泽认为，商陆现在就是累了。累到极致，导致他本人已经察觉不到这种疲惫，但却通过其他的方式表现了出来。比如说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比如说对员工越来越苛刻，甚至于对爱人也丧失了曾经百分之百的包容和耐心。
吴英泽尽可能地把车开得稳一些，选了一条交通灯不太多的路，然后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劝着：“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只是累了？要不要和赵总他们说一下，公司的事暂且先放一放，这几个月你就在学校里呆着，就只做个学生。”
“累？”商陆用力深呼吸了一下，“也没觉得啊。”
“就是这种察觉不到的累才是最吓人的，就是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吞噬你的理智。你想想看，以前你跟薤白闹过别扭吗？”
“以前是以前，自打我和他确认关系之后，他就退圈儿在家里，看看书、拍拍视频，根本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俩不是一个学校，学校再近又怎么样呢，和他上课的、晚上和他一起回同一个寝室的人，都不是我。”商陆说着，嫉妒心这就又涌上来了。
吴英泽恍然大悟：“合着你就是小心眼儿啊。”
“被你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感觉我就跟个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
“哈哈，也差不多，哪有你这样的啊，他能交到朋友，难道不是好事儿吗。要是说他的生活里几乎就只有你，感觉就相当于你把他束缚住了一样，长此以往下去，他难道不会抱怨你吗。”
商陆不认同，他理解，但就是不能完全认同：“之前的一年半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不好，要那么多朋友又有什么用。”
“你看看你成天喊着平等平等的，结果你和薤白在这份感情里就完全不平等啊。凭什么你就能出去跟这样那样的人产生交集，但他就得在家里天天盼着你早点儿回家？”
“我觉得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我们两个都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不社交，这样除非地震楼塌，除非发生战争，不然我们就可以永远保持一个稳态。”
“陆啊，你这就只是在说气话。”吴英泽笑着拍了拍商陆的肩膀，“两个人分别有自己的圈子，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你看小夏她在她的部门上班的话，平时就会有他们部门的话题，那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范围，平时也会发生很多小夏不知道的事情。我们也没有要求彼此一定要共享这段……互相没有参与的工作时间啊。除了工作，我们还有别的生活，那才是真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你就不好奇吗，司半夏在你不知道的事情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难过、为什么笑，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不会觉得很堵心吗？”
吴英泽被商陆问住了，他思考了一下：“说真的，小夏反而是那种会每天跟我说她上班时都经历了些什么的人，所以我都用不着好奇……不过怎么说呢，我偶尔也希望她可以主动关心一下我的工作内容，我希望她可以问问我平时上班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一味地讲她上班的时候解决了多少问题。”
说着，吴英泽的语气也低沉了下来：“我知道小夏就是这种性格，她并不是很关心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事情。有时候看她对我、对薤白都很上心的时候，我就在想，她与其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我们，说不定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做一个好妻子、好姐姐。啧，唉，要说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对等，想着付出就好了，别想着要什么回报，这样就会轻松点儿了。”
商陆愣神地听着吴英泽这番话，随后轻声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把你也带得这么丧的。不过想想，你和司半夏好歹已经解决了家庭问题，她最近在公司确实做得风声水，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吧。”
“我知道，是啊，我都知道，所以我其实也是为她感到高兴的。”吴英泽茫然地点点头，“我好像有点儿理解你刚说阳总很矛盾、那到底是矛盾在哪儿了。我也挺矛盾的啊，想到她没有我的帮忙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为她感到高兴是一方面，同时又有点儿希望她可以继续遇到挫折，然后再来依赖我。奇了怪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来着。”
“人都是会变的啊，可能你之前尝过被她依赖的甜头儿了，那种被喜欢的人依赖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商陆把座椅恢复到日常的坐姿，看着吴英泽开进了他们学校，“但是我们为什么会想要被人依赖呢，像是不被依赖的话，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了一样。难道是因为我们本身活得空虚吗。”
吴英泽回答不上来，他几乎默认了商陆的这种观点。
“我把车给你停在哪儿？我一会儿坐地铁回公司就行了。”吴英泽把商陆送到教学楼之后，特意问了一句。
“随便找个停车场，然后给我发个定位就行了。”商陆拎着包打开车门，走之前特意绕到驾驶席的那一侧，敲了敲车窗，然后说，“吴头儿，谢了。”
吴英泽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让商陆道谢的事，所以就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客气了我的好兄弟，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清华来，一会儿顺便观光一下再走。”
商陆笑着朝吴英泽摆了摆手，然后跑着进了教学楼，路上遇到了两三个昨天仅有一面之缘的同学，还很自然地跟他们打着招呼。吴英泽盯着商陆的背影看了好一阵，自言自语着感慨了一句：“昨天就才报个到，居然就有这么多熟人了，这是什么逆天的社交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