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行,”阳起石朝他们招手走来过,“估计今后也不能常常见面了。”

  “说得好像你就不回国了一样,”商陆说完,停顿了一下,“你的护照还在吧?”

  阳起石没有直接回答:“找找的话应该还能找到吧。”

  “怎么护照还能弄丢了呢!?”不理解状况的蒲薤白震惊地喊出声,“要是真的丢了,那是不是要去大使馆补办啊?”

  “是啊,”阳起石抬起手拍了一下薤白的脑袋,“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我怎么觉得阳哥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要诀别了呢……”薤白没法不担心。

  商陆趁着薤白和阳起石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假装不经意地打着哈气四处看了看,无论是公共座椅上正在抱着平板的人,还是不远处的墙壁旁边站着的正在玩儿手机的人,每个看着都似乎有那么点儿眼熟。

  看来阳起石真的是在被监视着,而且监视的程度似乎越来越夸张。“我们该去接受安检了,”商陆打断阳起石和薤白的对话,朝阳起石伸出手,“回头见吧。”

  阳起石表情很是自然,和商陆握了握手,“回头见。”

  两个人谁都没有立刻松开手,握着,交换着眼神,最后互相试探着拥抱在一起。

  “你的十一点钟方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穿着西装的人,是矢田,你看到了吗。”阳起石在商陆耳边小声说。

  “他是不是换发型了啊,我居然一眼没认出来。”商陆也小声念叨着。

  “那特么又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的电话和邮箱恐怕都被监视着,除了见面直说,我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接下来的几个月组织里会有一场大范围的肃清,矢田暗示过很多次,那次肃清恐怕就是我表现忠诚的机会。”

  “我明白了。”

  两个人拥抱了十几秒,薤白站在旁边控制着表情,虽然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儿声音。他觉得那一定是要紧事,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出不自然的神态。

  等到阳起石松开商陆之后,转过头又拥抱了一下薤白:“祝你开学之后一切顺利。”

  “……谢谢阳哥。”薤白愈发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不慌不忙地回抱住阳起石。

  告别的时候,蒲薤白几次回过头看着站在海关口的阳起石。他觉得阳起石变了,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但那好像那已经不再是自己曾经所熟悉的那个以赚钱为唯一目标的及时行乐又有那么点儿道德感的人渣了。

  “阳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坐在候机室的时候,薤白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商陆一边往柠檬水里加着糖,一边点头:“是出了些事。”

  “你会帮他吗?”薤白急着问。

  商陆眨了眨眼睛:“你希望我帮他吗?”

  “希望又不希望……”薤白有些紧张地握起双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阳哥露出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

  “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沉重吗,反正在我印象里阳哥明明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的才对。”

  商陆点点头:“确实,看来组织给他的压力真的不小啊。”

  “组织?”

  “是啊,我之前不是也说过,你阳哥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道儿上的人了。”

  “那不是个乌龙事件吗,难道说他之后也一直都没有脱身吗?”薤白皱起眉。

  “看来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不过放心,他反正也是有觉悟了。我不会帮他脱身,但至少会帮他拿回一定的自由和人权。”商陆用吸管和弄着饮料,喝了一口,然后露出满意的表情。

  薤白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不会因为帮他而受到连累吧?”

  “哈哈,放心,我保证不会。”商陆语气十分轻松,然后把饮料推到薤白的面前,“你尝尝这个,很好喝。”

  薤白并没有彻底放下心,这件事在心里打了个结,一直硌得他心里难受。

  回国之后距离开学也不过只剩不到半个月时间,短短半个月内,商陆全身心投入工作,只为了能减去吴英泽的负担。终于有了空闲时间的吴英泽,开始了他的伟大计划。

  他在一周之内跑遍各大楼盘,寻找一套勒紧裤腰带就能够负担得起的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他第五次想要放弃了的时候,一个卖房小哥儿联系到他,说愿意考虑给他压低价格。

  似乎那个卖房的小哥儿也是为了冲业绩,原本决定好要买这套房子的夫妻突然改变主意,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的小哥儿急得焦头烂额,每天打电话求房地产公司能够压低价格。

  吴英泽就差给小哥儿跪下磕头了,一套五环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最终以六百万价格成交。他拿着父母给他攒下来娶媳妇用的五十万、自己攒下来的五十万和商陆友情赞助的一百来万凑齐了首付,拿到房产证的那天,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痛哭流涕。

  可能是他哭得实在太惨了,路人都看不过去,纷纷停下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吴英泽哭着摇头,说“房子太贵,买完就倾家荡产,还欠了朋友一笔巨款”。

  路人无一不表示同情,拍着他的肩膀,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