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阳起石合上眼睛，“可能就是困的吧，困得脑子不太转得动了。”
商陆用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盯着阳起石那即将入睡的脸：“你其实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我的表情有什么破绽吗？”阳起石没有睁开眼，但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颇为无奈地问。
“不知道算不算破绽，但你最近来找我的频率高得惊人，像极了当初你有求于我的样子。”
“就不能是我想要跟你搞好关系之类的？”
“你自己说的，与人交往只是通过利益捆绑，我如果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大概也懒得鸟我吧。”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理智的呢。”阳起石抬手挡住了眼睛，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了：“你还记得矢田吗？”
“当然记得。”
“一个月前，他通过一史而找到了我。”
“哦？”
“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他来找我，居然是为了小白的事。”
商陆皱起眉，顿时开始警惕起来。
“我原本是打算和他多接触一段时间，想着说不定能直接去见见川崎会长，然后摸清他们的目的。但是接触着、时间久了，我反而觉得自己越陷越深。
“矢田几乎每天都会派人来接送我，偶尔他也会出现在车上，我没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反而是他捆绑住了我的自由。酒店的房间被注销，在留卡被偷，报警的话、电话一定会被转接到黑川警官手中。
“我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合格的被暴力团控制住的外国人，虽然没有被骗走财产，但好像要有更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阳起石说完，自嘲着笑了两声。
商陆叹了口气：“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告诉我。”
“为什么呢？怕你再像上次缉毒那样铤而走险？怕你再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导致一切都无法挽回？”阳起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想到事情直接关系到小白，你会变得更加癫狂吧。”
阳起石本来以为商陆会急着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才会扯上蒲薤白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商陆再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几乎就是他想要告诉他的：“青山服饰的代言，那其实是橘家有意要找薤白的吧？但是直接找的话又显得太刻意，橘俊之八成是怕薤白不会轻易接受，所以想要绕个弯子。”
阳起石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匪夷所思地看着商陆：“真就神了，你是早就猜到了吗。”
“不是猜，你前天跟我说青山服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青山服饰是青山集团的服装品牌，而青山集团又属于橘家的家族企业。咱公司里原本就有橘家送过来的两个员工，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司里没有合适的代言人选呢。但他们还是要把业务发过来，这在我看来就是没必要的事情。
“所以我昨天查了查青山服饰的代言人信息，发现他们并不是真的缺少什么代言人，而且说真的，他们真的想找，那多得是想要给他们代言的明星，怎么也轮不到咱们这个连偶像都还没几个的小公司头上。
“再结合之前常总跟我说的橘俊之想要白送薤白一套在北京的房子这件事，我就琢磨着这事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橘俊之想要控制住薤白，目前来看他是打算用对薤白有利的一些手段。”商陆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到沙发的背面，双手撑着沙发背儿，思考的时候眨眼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阳起石听完商陆的思考过程，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脑抽到想要跟商陆对着干：“是不是只要通过地上的一滴血，你都能分析到是谁杀了谁啊。话说橘俊之还打算送给小白一套房子？他到底为什么急着要拉拢小白呢。”
“薤白本身是没有这种价值的，我的意思是……他对我而言是无价的，但是……”
“我知道，你就不用强调小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了，但是小白对于社会来说，并没有这么高的价值。”
“是啊，所以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森少木了。”商陆拍了拍沙发，随后直起腰身，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但是森少木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有什么价值呢？死人是不会有价值的，但是他确实留下了有价值的东西。”
阳起石也想到了：“你是说，那部遗作？”
商陆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森少木生前的担当责编每年都会三番五次地找小白想要得到那部遗作的出版权呢。”
“我还当是那个叫朱启智的编辑只是因为对森少木变态的爱所以才想得到那部遗作呢，现在来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那遗作里到底写了个啥，为什么会这么抢手呢。”商陆站定，开始在脑内飞快的回顾那本书的一字一句。
阳起石并不知道商陆读过那本书，所以急着问：“既然遗作是在小白手里，你就不能想办法去看看内容吗？说不定里面真的有些跟政治相关的事情。”
“即便是有，那又能怎么样呢，一部作品又不能被当做证据。”商陆发现自己即便是真的记得那部作品里的字句，居然也无法锁定其中重要的信息，那么完全可以说这是一部政治不敏感的作品。
这样的作品即便是发表了，群众多半也看不出端倪，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部很安全的小说。
商陆在想到“安全”这个词之后，突然想到，这份安全会不会是有意而为的呢。是不是森少木想要向特定的人说明某件事情，所以故意选择了这种安全的写法。
阳起石注意到商陆的表情有了些变化：“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当初森少木和橘俊之走得很近，听说橘俊之甚至想过要给森少木提供一份工作。”商陆转过身背对着阳起石，“橘俊之是橘家的二把手，而且是参议院的议员，是民主党的代表人之一，毫无悬念的左翼。但是如今日本的政权大部分被右翼控制，导致现在政客更加亲美。”
“……所以呢？”
“但是政治又不是过家家，随随便便就决定谁跟谁一拨。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党羽，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商陆抱起双臂，食指不住地敲着手臂，“接下来就只是我的猜测了，森少木生前恐怕接触过中央里的某些人，并且将他们所站的派别标注了出来。说不定真的存在那么一份名单，中央想要把那具体的名单拿到手来排除异类，橘俊之所代表的左翼党派则是想要拉拢同类。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想要得到具体的名单信息。”
阳起石听得头皮发麻：“怎么还能扯上国家之间的政治斗争，这也太夸张了吧。”
“但愿是我想得太夸张，不然的话，薤白手里握着的，不就是决定将来是否会发生战争的钥匙了吗。”商陆转过身，“森少木到底是哪一边儿呢，拥护中国的那一派？还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