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对,对于一个演员来说,长相其实根本就不重要,说不定反而会是减分项。不过就是国内娱乐圈近年来对颜值有过度的吹捧倾向,导致商陆产生了“长得好看就能演戏”的错觉。

  想通了这些之后,商陆语气有些失落地为蒲薤白做着翻译。在听完导演的评价之后,蒲薤白反而双眼放光,情绪有些高亢地朝导演鞠躬,用英文说着“多谢指教”。

  试镜结束之后的蒲薤白彻底摆脱了紧张焦虑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都活跃了不少,脸上的笑容甚至能感染到陌生的路人。本来往常能看到这种状态的蒲薤白的话,商陆也会跟着感到身心愉悦,但刚刚导演那番评价,却让商陆耿耿于怀。

  “上午你是不是说这栋楼的楼顶有瞭望台?”蒲薤白拽着商陆的袖子,晃了晃对方的手臂。

  商陆稍稍一愣:“原来你听到了啊。”

  “哈哈,这叫什么问题,当然听到了,我当时只是紧张到没有心情,又不是聋了。”

  “你……其实漏听了很多话来着。”商陆有苦说不出,只能无奈地拍了拍蒲薤白的背,“看来你是选择性听到的,是啊,这里有瞭望台,上去看看?”

  “嗯!”蒲薤白兴致勃勃地走在斜前方寻找着直梯,时不时还要转身看一眼商陆有没有跟上。

  瞭望台的售票处在十四层,两个人买了五点的票,没等多久就入场了。踏进从十四层直达四十七层的漆黑电梯,看着头顶的炫酷灯光特效,几十秒的功夫就抵达顶层。按照指示将容易被吹飞的私人携带品锁进储物柜,然后走出室内、感受到一股强气流的那一刻,蒲薤白兴奋地跑去趴在玻璃墙上,眺望着东京全貌。

  “哇!商陆商陆!快过来看!这也太壮观了!”蒲薤白招呼着商陆赶快过来。

  但商陆其实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上面还有一层,是完全露天的瞭望台,上去吗?”

  “嗯!”蒲薤白用力地点着头,小跑着就踏上扶梯。

  视线随着扶梯一点一点变得更高,城市景观也一点一点展现得更加全面,在没有玻璃墙的阻挡之下,整座城仿佛触手可及。

  蒲薤白呆呆地伸出一只手,朝着城市中央的一片绿地抓了抓。

  “那边是代代木公园和明治神宫。”商陆也指了过去,给薤白介绍着。

  说着扶梯也已经到达顶层,薤白沉迷于风景而忽略了要走下扶梯,商陆轻轻扶着薤白的腰,小声提醒着:“小心脚下。”

  “这里感觉跟六本木的瞭望台好不一样。”蒲薤白站在整个瞭望台最高的地方,转着圈地环视着,“那边那个是东京塔和晴空树吗?看起来距离好远……”

  “确实距离很远。”商陆其实也有点儿看懵了,他头一次到这个地方,从涩谷眺望整个东京的话,居然真的有种一览无余的感觉。

  他盯着西方视线尽头的那看起来很小的山头,恍惚地念叨着:“富士山。”

  “什么?富士山,在哪儿?”蒲薤白顺着商陆的视线眺望过去,“哈哈,日本最高山,远处看的话也是这么渺小啊。”

  这句话莫名触动到了商陆的心弦,他眼眶一酸,有些没出息地吸着鼻子:“嗯。”

  蒲薤白没有对商陆现在的情绪进行吐槽或者是调侃,而是假装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观察着这瞭望台上其他的地方。

  “商陆,那边好像有躺椅一样的地方,要不要过去休息会儿?”

  所谓的躺椅,便是那麻绳编织的网子,确实是供人休息使用的,大多数都是些情侣,躺在上面悠闲地仰望天空。

  商陆二人起初并没有抱在一起,可能是薤白最开始的时候还稍有顾虑。但高空的强风很快就带走了部分体温,可能是这寒冷给了蒲薤白合理的借口,他主动朝商陆那边蹭过去了点儿,而感受到爱人靠近的商陆,也自然而然就伸出手抱住了对方。

  两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聊着一些无所谓的话题,时不时笑上两声,就这么把天空从蔚蓝耗到了灰暗。原本是浅白色的月亮,在阳光退场之后,变得明亮起来。

  “我啊,从……刚开始演戏的时候,得到的就只有称赞,”就在周围的色彩都暗淡下去之后,商陆听到身旁的人小声说着,“出道就是伴随着掌声,无论拍什么,导演都会说我演得很棒。有时候那些台词我自己都觉得说得不够好,但导演却满意了。我总觉得,以前拍过的那些,都只是资本家用来赚钱的东西。大家不在意你的演技如何,只要不是过分的差,就算是极品的好。”

  商陆安静地听着。

  “曾经我在内娱,少数被骂过的几次,就是被汪导和常导。后来发现,那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作品负责,所以对每个演员都认真对待。我才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演技很好,在演技方面得到好评,可能全靠同行的衬托。”蒲薤白说着,释怀地笑了,“所以,受到今天这样中肯的评价,还是第一次。”

  “你不会觉得……不会觉得不服吗?”商陆开始理解了橘俊之的那句话,每当薤白以乐观和豁达的态度去面对他自身的挫折时,他身边的人就会忍不住为他感到心酸。

  就比如现在,商陆甚至感觉这一次试镜失败的人就是自己,他不喜欢失败的滋味,非常没办法接受。

  明明在他看来,蒲薤白在试镜现场就是发着光的啊,明明就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出众的啊。

  但刚刚那位导演虽然认同了蒲薤白的出众,但却“否决”了这份出众,因为蒲薤白的出众只是停留在表面上。

  “不服?”蒲薤白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嗯……哈,嗯你这么一说的话,可能是真的是有点儿不服吧?”

  “不服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开心?”

  “不知道,就是那种不服的感觉,让我特别的兴奋。”蒲薤白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两声,“就、反而更有动力了?下一次,下一次我要让他们忽略掉我的长相。”

  商陆发自内心地佩服,他恨不得现在把蒲薤白抱到自己的身上,又恨不得把对方压在自己的身下,总之就是无论怎么和对方亲近,商陆都不会觉得满足。

  “你真的……很厉害啊,”商陆感叹着,“真的,是那种会让人自叹不如的厉害。”

  “没这么夸张吧,”蒲薤白轻轻拍了拍商陆的肚子,“再说了,我感觉,感觉我之所以这么开心,可能还因为……因为有你在替我感到不服?虽然我没听懂,但你当时反驳了那个导演吧?”

  “其实也没在反驳……”商陆心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