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没有来旅游,我八成也不会去吧。”

  “你知道吗,就算不是清明节,也一样可以去扫墓啊。”商陆轻轻拍着蒲薤白的后背,“等你整理好心情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我也该见见你的家长了。”

  “我和你说过吗,林叔生前买了两个相邻的墓碑,他和我爸现在是邻居,挨在一起。”

  “没说过。”但是商陆一直知道。

  “要是有天我们也……你愿意死后也和我在一起吗?”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骨灰都跟你的混在一起来着。”商陆说得十分诚恳,“虽然我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混在一起吧,”蒲薤白说话带着鼻音,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还是因为情绪问题,“混在一起,求你了。”

  “那约好了,”商陆还是第一次想象自己死后的事,“无论我们谁先谁后,都要保证骨灰最后是混在一起的。干脆现在就去买块儿好的墓地吧,顺便把墓碑也刻好了。等将来商洋有孩子了,我们就骗过来领养,教育他将来好好给咱俩扫墓。”

  蒲薤白终于有了笑意:“你这不就是在暗讽吗,不就是在指责我没有尽到给他们扫墓的义务吗?”

  “你那是有原因的,他们让你这么伤心,不想见不是很正常?说真的,去扫墓的话你要抱着什么心情呢,就只是单纯去打扫卫生吗?那也不一定非得是你来打扫吧。但是你想想,我们将来要是领养孩子,那肯定会给他洗脑,让他认为我们很爱他,那样的话他就会顺理成章地怀念我们、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扫墓了。”

  “所以你想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孩子、居然就只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帮忙扫墓的工具人吗!?”蒲薤白笑出了声,离开商陆怀抱之后,用力敲了敲商陆的脑袋,“你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嗯,”商陆也笑了,在听到薤白说出“我们的孩子”时,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别人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这个人本来情感方面就比大多数人要弱很多,有限的这点儿真情实意,我想都给你留着。”

  蒲薤白这一次没有脸红,而是带着微笑凝视着商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领养孩子了,就只有我和你,就很好。”

  商陆抬手擦了擦蒲薤白的眼角,郑重地点点头:“好,未来就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人携手走完一生。”

  “听起来好像是结婚时候的誓言啊。”蒲薤白说着,又抿起了嘴,昂头想要阻止眼泪落下。

  “要我求婚吗?就现在。”商陆说着,又要单膝跪下。

  蒲薤白用力按住他:“不要!别是今天啊!清明节求婚是为了什么啊?”

  “用喜事儿来冲一冲白事儿?”

  “有时候你在说一些话的时候,我真的怕你会得罪了什么……”蒲薤白紧张地皱起眉,“我们尝试着以常人的思维方式来活着,可以吗?”

  “有难度,但我可以挑战。”商陆竖起大拇指。

  蒲薤白拍了拍商陆的脸颊:“我到底为什么就看上了一个傻子呢,这个疑惑可能也要伴随终身了。”

  “虽傻,但忠诚啊。”商陆蹭了蹭蒲薤白的手心。

  “傻狗,”蒲薤白忍不住笑意,一手揉着商陆的脸,另一只手揉着头发,“得去给我家傻狗找点儿粮食了。”

  “想吃肉肉了。”

  “走,去吃肉肉。”

  商陆握住薤白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他感觉自己又一次错过了时机。那天晚上他们去好好吃了顿烤肉,回到酒店后在浴室腻乎了会儿,窝在床上时也已经到了将近凌晨。蒲薤白的背紧紧贴着商陆胸膛,两个人心跳的频率逐渐一致,往往这时候他们都会产生睡意了。

  “《致青天》,你已经读过了吧?”但今天蒲薤白没有一丝困倦,他感到安心、感到平静,但大脑依旧很活跃。所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

  商陆不知道蒲薤白是怎么猜到的,但既然被猜到了,也没有否认的必要:“嗯。”

  因为看不到蒲薤白的表情,所以接下来的长时间的沉默让商陆感到很茫然,不过大概是因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所以商陆并没有很慌张。

  蒲薤白像是在竭力消化这件事,许久之后,商陆听到蒲薤白的一句“谢谢”。

  商陆摇了摇头,小幅度揉着蒲薤白的肚子,这个动作如今已经不光是为了让蒲薤白放松了,商陆觉得这个动作更多的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好看吗?写得……怎么样?”蒲薤白又问。

  “好看,不愧是博士的作品。”

  蒲薤白握住商陆的手,十指相扣:“是吗,那……回头我也看看吧。”

  商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默默下定决心。

  他决定要带蒲薤白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并不算是他事先准备好的景点,甚至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带薤白过去。商陆觉得,如今的薤白已经足够坚强,至少具备了承受过去的能力。

  于是转天,他牵着他的手,踏上了旅途。

  清晨吃过早饭后,商陆带薤白来到车站,昂头看着时刻表翻滚着的新干线班次。

  不同于以往的是,商陆这一天没有举着手机看换乘路线,而是拿了好多份纸质版的铁路线路图手册,认真地比对着。

  “今天要去台场吗?”蒲薤白也凑过去一起看,台场这一站很容易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