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好好珍惜他啊。”医生郑重地对商陆发出警告,“现在是还年轻所以很容易恢复,但总是这样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会需要手术,又或者更严重的话需要器官再造,你真的想要让他面临那种危险吗。”

  商陆哑口无言,耳鸣声突然间高亢起来。

  “要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要太过分,明白吗?”医生见商陆没反应,又追问了句。

  商陆僵硬地点点头,走的时候朝医生深深鞠躬道谢。

  “结果医生都说了什么?”离开的时候蒲薤白看商陆一直郁郁寡欢,忍不住问了起来。

  “是痔疮破了,所以才流那么多血。”商陆轻轻抱着蒲薤白的肩膀,“说让你注意休息,注意饮食。”

  “居然真的是痔疮……唉,白紧张了一晚上,感觉有点儿对不起刚刚那些好心人。”蒲薤白彻底放松下来,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商陆没再多说什么,付款、拿药之后,搂着蒲薤白离开了诊所。

  但他们却没想到诊所外刚刚那位司机还在等着他们。

  “这是找给你们的零钱,”司机打开车窗朝他们招呼着,“快收着,怎么能忘记收零钱呢,这不行啊,赚钱那么辛苦!”

  有零有整的纸币和硬币被塞进商陆的手中,司机又问了两句蒲薤白的病情,商陆回答了一句“医生说没有大碍、刚刚真的是麻烦您了”,司机笑得比两个人都要灿烂:“没大碍不是最好的事吗,怎么还这个表情啊,看你们这副表情我还在担心呢。没大碍就最好了!快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晚安!”

  两个人站在夜色当中,望着出租车的尾灯融入霓虹灯,长久不能回过神。

  “真是……传奇的一晚上。”蒲薤白昂起头看着被城市的灯光所照亮的夜空,“真是个厉害的地方,明明是别的国家,明明我都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但……居然没有很陌生的感觉。”

  “嗯。”商陆茫然地应了一声。

  蒲薤白望着不远处的东京站,随后摇晃了一下商陆的胳膊:“我好像多少有点儿懂了你们当初来到这里、看到东京站时候的心情了。”

  “是吗。”商陆木讷地说。

  “怎么了啊你这是,怎么突然像是燃尽了一样。”重新活跃起来的蒲薤白,笑着拍了拍商陆的脸颊,“刚刚真的抱歉啦……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那么紧张,还好有你在。”

  商陆缓缓地将视线移向蒲薤白,看着爱人笑起来时候的模样,回想着刚刚医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你要好好珍惜他啊。

  “对、对不起……”一声对不起之后,商陆突然崩溃大哭,眼泪簌簌掉落,并伴随着哭声一遍遍地对薤白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蒲薤白拽起袖子慌张地帮商陆擦着眼泪,他都没搞懂商陆在哭什么:“怎么、怎么突然道歉,这是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

  为什么你反而哭了呢?

  商陆摇了摇头,再次紧紧抱住蒲薤白,“对不起,你不用原谅我了,我是个不值得你一次一次原谅的人,我不值得,我特么……该死,我特么就是该死。”

  “干嘛又在说这种话啊!你是不是诚心想要让我生气?”蒲薤白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嘴上说着狠话,但动作上却是在安抚着商陆。

  “你怎么忍得了呢,你到底是怎么忍得了我这种人的啊。”商陆回忆着刚刚在树林里蒲薤白最后掐着自己手臂时候的力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就已经是蒲薤白的求救信号了。

  明明已经那么难受了,薤白没有半句抱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在体贴着商陆的感受。

  商陆觉得邢天南说得不错,自己的确就是个渣男,事到如今都还没有改掉渣男的本质。

  像是自己这样的人渣,根本就不配拥有蒲薤白的爱。

  但是……

  “打、打我吧,求你,”商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求你打我骂我,随便怎么折磨我都行……求你、求你不要再忍着了!”

  但是,即便商陆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事到如今他也绝不会把这份爱拱手让人。

  现在不配,又不意味着将来也都一直不配。商陆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少次教训才能真的成为可以保护蒲薤白的人,但至少每一次教训他都会牢牢记在脑子里、反应在行动上。那么总会有一天,自己将成为能够让蒲薤白感到幸福的人。

  蒲薤白没再阻止商陆的哭闹,他安静地摸着商陆的头,轻轻拍着对方的背,直到晚风的温度以及周围的分贝再次降低了些许。

  当商陆从大哭转为啜泣的时候,蒲薤白才开口说:“怎么就忍不了呢?你可是唯一愿意替我感到委屈、替我哭的人啊。为了你,让我忍多少次、忍多少年都可以。”

  “那样难道不是在折磨我们两个人吗?”商陆质问着。

  “是啊,也对,我现在也才刚刚明白。原来这种容忍,居然是这么自私的来着……”蒲薤白叹了口气,“不会再有下次了,所以,这一次就这么过去吧。”

  “可是我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呢?”

  “不至于到丧心病狂吧,我是你……”蒲薤白哽咽了一下,为了调节语气,所以故意笑了一声,“呵,我是你老公,你向我索求、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反过来说,你是我老公,我愿意给你,也是一样的理所当然啊。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要怪就来怪我吧,别怪自己,行不行?”

  “你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要怪你,我不想怪你……”商陆带着鼻音,委委屈屈地喊着。

  “那就谁都不要怪了,今晚我们没有人做错什么,为什么非要责怪呢。今晚只是个意外,就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