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在半清醒的情况下思考着这些无聊的事情,口渴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闭着眼在床上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去找口救命的水。

  等等,嗯……床上?

  商陆调用自己昏睡之前最后的记忆,明明自己是在玄关睡着的啊。难道说一瓶起泡酒和几杯红酒就能让自己喝到断片儿?自己是梦游着走到床上的?到底是对在床上睡有多大的执念啊。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又挣扎着翻了个身,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把身旁的人搂紧。

  嗯,再等一下,不对啊,自己不是一个人睡着的吗?

  商陆费劲地睁开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人。

  凌晨六点,天已经亮起来了,虽然拉着窗帘,但光线仍然能够让人看清室内。眼前的人似乎睡得很不踏实,微微蹙眉,眼皮也在抖动。

  商陆感到一阵茫然,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昨晚自己是在跟蒲薤白闹着脾气来着。蒲薤白跟一群人打扑克玩儿得很开心,然后小肚鸡肠的商陆赌气到对面房间去睡觉,那之后发生什么了?这里到底是哪个房间?蒲薤白什么时候来的?

  越想头就越疼,总之先去喝口水吧,商陆叹了口气,松开蒲薤白,然后撑着床坐了起来。

  “去哪儿?”身后的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商陆没有回头,从昨晚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于是打算干脆继续维持着闹别扭的状态:“喝水。”

  “在床头就有,矿泉水。”蒲薤白说着也坐了起来,把水瓶递给了商陆,“瓶盖已经拧开了,小心不要洒出来。”

  商陆没有吭声,接过水后也没有道谢,喝着喝着,他感觉到蒲薤白开始帮他揉着脑袋。

  “头疼吗?”

  “……嗯。”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晚饭的时候明明已经喝很多了。”蒲薤白叹着气,“昨晚你倒在玄关就睡着了,你还记得吗?”

  “嗯。”商陆握着水瓶子,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没有衣服,“你是怎么进来的?”

  “找前台要的房卡。”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蒲薤白再次开口:“再睡会儿吧。”

  “我去个厕所。”商陆没有听从,像是想要逃避一样跑去了洗手间。为什么蒲薤白的语气听起来就没有一点儿反常的迹象呢?难道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在生气?话说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啊,睡了一觉之后虽然记得自己生气的原因,但是生气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

  就因为人家跟朋友开心地打纸牌,所以自己就要生气?现如今的小学生跟朋友生气的理由都比自己这种情况要高级一些。

  嗅觉也睡醒之后,商陆明显能闻到自己身上似乎还留着烟酒味儿,他发愁地抓着头发,又震惊于自己这油腻带有头皮屑的脑袋。他照了下镜子,被镜中的油腻大叔吓了一跳,怎么这才一晚上没好好洗澡,就变成这个狗样子了呢!

  “卧槽……”商陆贴在镜子前,摸着自己嘴周围的青色胡茬,按了按下巴和脸颊上的红色发紫的痘痘,又揉了一下呆毛乱翘的头发。

  这惨不忍睹的形象……也真亏蒲薤白能睡在自己身旁啊。

  他走进浴室打开热水,但赶在水变温之前,又把温度调节到了冷水的档位,想要通过冷水澡这种简单粗暴的降温方式来让自己冷静一下。他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觉得昨晚那种情况自己耍脾气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嫉妒那么简单,主要是前面的怒气积累得太多。

  这个怒气大概从好久之前就开始积累了,首先是汪敬波和自己透露了些高层的腐败情况,接下来是北大那个姓陈的教授说森少木当年是造人迫害,后来又是姓朱的编辑轻视蒲薤白,紧接着程煜飞好死不死地还要诋毁蒲薤白的人格。商陆发现自己知道了很多,但是知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就让他感到非常堵心。

  自己的能力不够消化这么多负面的情报,在这种消极的情绪下,看到薤白和别人一起开心地聊天、游戏的时候,商陆就会产生一种“我为了你的事这么痛苦,你全然不知,也不知道过来心疼一下我”的幼稚想法。

  商陆关上水龙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自己还好意思说什么“就喜欢沉重的、被束缚的感觉”呢,自己现在完全就是言行极度不一致,这是不是也算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啊?可别在向着渣男的方向靠近了!

  洗了个冷水澡的商陆,脑子也变得清醒了不少,他拽了条浴巾简单擦了擦身子,想着出门之后要去跟薤白好好道歉。但出门之后,却被门口等候的人吓了一跳:“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想去厕所?”

  蒲薤白呆呆地看着商陆,“啊……啊不,不是,我看你好久不出来……”

  “哦,我洗澡呢。”

  “我看出来了,你是……你是用冷水洗的吗?”蒲薤白抬手摸了一下商陆的胸膛,“居然都没有热气。”

  “太热了,就想着用凉水,凉爽一下。”

  “这样头疼不就会更严重了吗?”蒲薤白拽过商陆的浴巾,把对方裹了起来,然后推着他到床边,“快缩进被子里暖和一下。”

  “我没事,我不冷,头也不怎么疼了,”商陆说着谎,然后拉住蒲薤白的手,“所以,别、别担心。”

  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尴尬气氛,这种不自然的感觉让商陆很慌,他发现因为自己从来没跟薤白闹过别扭,根本没有这种情况下和好的经验。难道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吗?商陆的记忆力太好了,他做不到就这么完美地过渡过去。

  蒲薤白捏了捏商陆的手指,“昨晚你生气了吧。”

  来了!没想到居然是对方先把这个话题挑明了!

  商陆屏息想着要怎么回答,最后打算用暧昧的方式应付过去:“啊?没有啊,我就是喝多了有点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