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事儿,用不着去医院。”

  “去医院看看吧,我求你了……”

  “……明儿再说吧,明儿万一就不疼了呢。”商陆捂着胸口,看上去咳嗽都不敢太用力一样。

  “别再等明天了,万一严重了呢,”商洋从来没见过那么虚弱的商陆,怕得声音都抖了,“我们打车去医院吧。”

  “都说了不用,”商陆倔强地拒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快去睡觉。”

  商洋哪里睡得着呢,合上眼睛就是哥哥挨打的画面,稍微一睡就会梦见商陆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没了呼吸。他吓得不敢再睡,三更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偷偷摸摸溜到商陆卧室门口。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去,蹑手蹑脚地到商陆床边,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商陆还有没有呼吸。

  盛夏里,商陆的房间总是会二十四小时开空调,但那天晚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商陆疼到没力气做出开空调这个动作,反正屋子里很闷热。纱窗外持续不断的虫鸣声简直就是大自然给予的白噪音,商洋趴在床头,借着一点儿月光观察着商陆的睡脸。

  应该是还有呼吸吧,靠近的话能闻到哥哥的味道。不过大概伤得很重吧,不然为什么睡着了还皱着眉呢。

  可是怎么说呢,像是这样凑近一些,商洋的睡意就上了头。

  明明是父母把自己养大的,为什么自己反而更喜欢哥哥呢。

  什么忙都帮不上,真的很抱歉。

  商洋记得自己是抱着这个念头睡着的,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自己卧室的床上,昨晚溜进商陆卧室这件事就跟做梦一样。

  “妈,我哥呢……”商洋慌慌张张地起床,在家里找了一圈儿没见着商陆,紧张地问着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的母亲。

  “去医院了,”母亲说得云淡风轻,“你晚上怎么睡你哥屋儿里了呢,大半夜的他又把你抱回去,然后就开始咳嗽。咳得我跟你爸在大屋都听见了,我就说你爸他昨天踹那两脚踹得太狠,这要是把肺踹裂了,不就麻烦了吗。”

  “哪家医院啊,去的哪家医院?”

  “你就别去了,你老老实实在屋子里躺着行不行,别再添乱了。”

  这句“别再添乱”可以说是正中商洋的痛处,仔细想想的确如此,自己似乎总是在给商陆添麻烦。

  仔细想来,自己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不断地给周围人添麻烦啊。

  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派上用场呢,哪怕就只是成为帮助哥哥和父母沟通的桥梁也好。

  那天商陆晚上才回家,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商洋完全不懂照顾人的方法,就只会在商陆左右一惊一乍。商陆晕乎乎地指着商洋:“别、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行吗,看着晕。”

  “大夫怎么说?”母亲象征性地把商陆扶到沙发。

  “肋骨断了根儿,有那么一点儿错位了所以压到了肺,不过问题不大。”商陆摆了摆手。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给人搞怀孕,下次直接让你爸打折你的腿。”

  “唉,这次我也没想着就会怀孕啊,不都说了,那个人她就是想利用我来气她爸……”

  “你要是有点儿防备呢,至于被人姑娘家利用?”

  “……行,行,都是我不对,是我错了行了吧。”

  “你就断根儿肋骨,也是便宜你了,人家姑娘打胎,可是会影响今后的。”

  “是便宜我了,”商陆点点头,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我爸其实是想打死我的吧。”

  母亲没有说话,但是商洋凑上前抓住商陆的手,“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打死你的。”

  商陆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无奈转变为温和,“我想也是,他不会当着你的面儿就把我打死的,这么一想,你也是救我一命啊。”

  后来商陆和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僵,但商洋却始终不觉得自己跟哥哥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遥远,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盲目自信,但商洋时不时就会回忆起商陆朝自己露出的笑容。他不打算对那个笑容过度解读,只是凭借下意识来判断的话,他认为那个笑容证明哥哥对自己没有敌意。

  或者说,商洋觉得,商陆其实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同样也没有爱意。

  这样的人其实有很多,根本不足为奇,商洋也没想过要改变商陆的什么,只是单纯地希望商陆和家人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

  他怀抱着这种“伟大”的梦想,鼓起勇气站在商陆就读的大学门前,来了才发现,自己可真是个没有任何谋略的人。学校这么大,门也不止一个,自己对这地方也是人生地不熟,到底怎么才能找到商陆啊。

  干脆打电话吧……

  商洋想着就掏出手机,正要拨号的时候,余光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人从自己身旁不远处路过。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瞬间就看走了神。

  虽然那个人戴着口罩和眼镜,衣服的颜色也非常低调,但商洋就是莫名觉得那个人非常抢眼,让人忍不住追着看。实际上当时商洋附近的大学生们也三三两两的有人回头盯着那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注意力就被锁死了。

  商洋一点儿没想到“明星”、“偶像”之类的可能性,不过就是单纯觉得那人应该很好看,视线追随着对方一起过了马路,紧接着看到那个人和另外两个男的汇合。

  嗯,不愧是长得好看的人,长得好看的人的朋友果然也长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