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团去参加比赛,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得以作为省级代表参加国家级的初中生合唱大赛。

  邓红也是在那场比赛上认识了国家级的音乐家,对方是德高望重的音乐教授,在赛后联系到邓红:“我觉得你的嗓音很独特,想过在唱歌这条路上走得远一点儿吗?”

  实话说,邓红没想过,所以她当时也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反而让教授更感兴趣了。

  音乐教授联系到了邓红的家长,对他们说“我可以把这孩子培养成专业的音乐人”。

  邓红家是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社会人,父亲有正式工作,母亲则是失业状态,常年在百货商场打工。这样的家长当然是不会相信唱歌能够出人头地的了,所以他们也谢绝了教授的好意。

  但事情却伴随着一场悲剧而有了转机。

  初三那年,邓红印象深刻,那是中考之前两个月的时候,她本来就抓耳挠腮研究不明白那些数学物理的公式了,为了考个好点儿的高中,她逼迫自己在学校自习到十点。

  她父亲不放心她这么晚回家,所以每天十点都会来接她。

  结果有天晚上邓红走出学校,没有看到父亲像往常那样在学校门口等她。

  她感觉有点儿心慌,可又觉得这种心慌非常没有理由,于是自我安慰了一阵,自己走回了家。

  走回家需要半个小时,到家之后发现家里也没有人。她以为父母是加班所以没回来,没当回事儿,打开冰箱正找着吃的呢,听到有人敲门。

  邻居来了,一脸愁容地摸了摸她的手臂,“红啊,去医院看看吧,你爸现在还没个消息呢,别再是出大事了吧。”

  “……什么大事?”

  “你爸撞车了。”

  你爸撞车了。

  这句话在邓红脑子里翻来覆去循环了好多遍,她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所以又笑着问了句:“什么意思?”

  “你妈接到警察电话,哭着喊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都听见动静了,出来安慰你妈。这不我家老头子陪着你妈去医院了吗,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邻居叹了口气,“算了,我陪你去吧,走,快去医院了。”

  “撞车了是什么意思?”邓红一动不敢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动,好像一动,就承认了这是现实一样。

  “被车撞了呀,唉,怪可怜的娃,你先别害怕,可能也没什么事呢。”

  被车撞了……被车、撞了?

  邓红大脑一片空白,跟着邻居打车去了家附近的一家医院,到那儿听说父亲的情况很危险,他们医院治不了,所以就被用救护车拉去省级的医院了。

  他们又辗转到了父亲转去的医院,去急诊,医生听到他们要找的人之后,愣了一会儿,叫来了个护士让她带着去。

  邻居松了口气,心说有护士领着的话那可能就是手术结束了,兴许是已经转去住院部了。

  邓红听着邻居的解释,也安心了一些,就这么一路跟着护士,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他们穿过了门诊楼,穿过了住院楼,最后到边缘的一栋楼的一楼,护士指着走廊尽头一道门:“你爸应该还在那儿,快去再看他最后一眼吧。”

  四月,河北省的四月夜里还是那么冷。

  走廊里的刺鼻味道像极了福尔马林。

  邓红不敢往前走了,因为她听到妈妈的哭声。

  撕心裂肺的,一遍一遍喊着——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邻居扯着她的胳膊,硬是把她拽进了停尸房,走进去的那一秒,邻居就像是装的一样也开始痛哭起来,哭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多好的年轻人啊。”

  邓红一点儿哭不出来,她害怕,不敢动,浑身都在发抖。

  躺在床上被白布盖着脸的人是谁啊?

  为什么白布上还会有血呢?

  为什么中间好像还陷下去了一块儿呢?

  “红啊,红啊!”妈妈看到自己之后,扑过来晃着自己的肩膀,力道让她疼得直冒冷汗,“你没爸爸了!你爸没了!你没有爸爸了!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我没有爸爸了。

  邓红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然后木讷地看着一旁木讷地看着他们的入殓师,脑子像是抽筋了一样,问:“我爸他怎么了?”

  入殓师眨巴了下眼睛,“很抱歉,你父亲他去世了,三十分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