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知道这是余鹤给他的特殊待遇,心里揉作一团绵云,戳一戳能牵出甜津津的丝来,让他霎时更想念余鹤了,说话的声音都不知不觉变得软乎乎的。

  “哥,你对别人都这么好,还是就对我这么好呀?”吃了十片柠檬似的做作问话。

  偏偏余鹤就吃他这一套,愿意哄着他,轻笑着应声:“独一份给我的小男朋友的。”

  徐行心情大好,按着语音键接着给余鹤发语音条:“哎,完了,哥,你一这么温柔跟我说话我就受不了,别撩拨我了,我承受不来——你现在收工了吗?”

  余鹤没再发语音条过来,只是短促地回了几个字。

  [YH]:没,开拍了,晚点聊。

  [何妨吟啸]:/ok 那哥你晚点下戏了跟我说噢!

  尽管这是余鹤进入工作中的日常状态,但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的时候,徐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低落沮丧,刚因为余鹤而轻快飞扬起来的心情又惆怅地落了回去。

  徐行在外面兜兜转转待到八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出租屋,路上不忘留意四周身后,以防徐程不知道又在哪蹲他,好在徐程不知道他具体住哪,他一路上都没再发现什么行迹奇怪的人。

  一想到徐程,徐行禁不住瞬间烦躁起来,他几次三番拿起手机,在常用联系人里面划拉一圈,最终竟然找不到一个适合倾诉这桩曲折离奇经历的人。

  他的发小兄弟们现在都各奔东西,要么考上研在跟着导师苦哈哈做项目,要么就是辛勤的社畜,早出晚归两点一线,每个人的生活都不轻松悠闲,他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事,除了多一个人替他烦恼,也没别的作用了。

  现在确确实实的闲人——他弟徐竹,现在估计还在辅导机构里做助教偷偷摸鱼,而徐行暂时不想把这件事搬到明面上来说。

  他和他弟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平时看起来都是你嫌我我嫌你,但的确是兄弟齐心十分有兄弟情的。

  他倒不太担心徐竹是什么反应,多半还是跟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憨比一样,震惊讶异之后用过剩的侠肝义胆给徐行加油打气,说些类似“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一天是我的哥哥!”的话。

  他真正该感到歉疚的人,应该是徐父徐母还有舒婷才对。

  徐行心里轻叹一口气,回出租屋洗漱完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发呆时已经快十点了,但是余鹤还没给他发消息,应该还在片场拍戏。

  马上九月份,就到吕英的生日了。前两年因为和家里闹得不愉快,他都是转钱给徐竹,让徐竹去买支护手霜之类的护肤品或者一束花送给吕英作生日礼物。

  七月他正式转入工作室时,想着自己开始赚钱了,计划给吕英和徐乾买生日礼物的预算也增添上一笔,但他现在却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他不知道当年徐乾和吕英是出于什么心情,将自己接回家里当作亲生的小孩养大、对自己和徐竹都如出一辙,不会对谁有明显的偏心袒护,让他在一个被温柔爱意包裹的健全家庭里长大。

  而这些,都不是徐乾和吕英的义务,可自己一直到毕业开始工作,却没做过太多回报他们的事,不仅由于性向问题让他们担忧焦愁,甚至还在因为亲生父亲的事,屡屡给他们带来麻烦。

  他没能伤春悲秋太久,接到了余鹤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刚下戏回酒店,今天排得有点满,”余鹤声音有点哑,不是感冒带着鼻音的那种哑,听起来像是纯粹用嗓过度导致的,“你准备睡了吗?”

  “没,在等鹤哥你的电话呢。”徐行心上积压的沉重情绪一扫而空,不由自主地舒展愁眉,无意识地捞过旁边的一只枕头抱住,和余鹤撒娇,“哥,别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一算,我好像有半辈子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啊~”

  余鹤低笑起来,喝了半杯水润了润嗓子,语气温柔地跟他说话:“我也想你,再过三个多月吧,杀青的时候就能见到了,不过你到时候得注意看看时间,万一要去棚里,没时间的话,就不用强求。”

  “不行,那我必定是要去的。”徐行没忘记刚接通电话时听到的余鹤声音里的异常,十分关切,“你嗓子怎么了?”

  “今天有几场情感爆发要喊的戏,稍微有点伤着了。”余鹤咳了咳,反倒温声宽慰他,“没事,筱筱买了润喉的茶和药,后面会好的。”

  他不等徐行心疼至极地说什么,话音微顿后紧接着含笑的声音轻了点,“我今天拍完就在想,我这只是偶尔需要喊一场就这样,你在棚里喊一天的群杂岂不是嗓子都要废掉,我的小男朋友也太辛苦了。”

  “啊,也还好,”徐行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但听在耳里,心上甜滋滋地咕噜咕噜冒着糖水气泡,“我们有专业技巧嘛,不会太伤着嗓子的,而且也不止我一个人去喊群杂,大家都会做的,哥你别担心。”

  “我知道,所以我没担心,只是有点心疼我家努力的小朋友。”余鹤的确说得上体察入微,肉麻腻人的话他没说太多,转而提了提傍晚时徐行给他发消息的事,“下午我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去外面吃晚饭了?不是前两天还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你现在要争取顿顿自己做饭,学会各种菜式等我回来吗?”

  徐行知道他肯定是察觉到自己当时有些低落的语气,但犹豫几秒还是将徐程的事瞒了下来,用故作羞涩的语气跟余鹤说话:“哎,我这不是,想偶尔出来打打牙祭么——但是那家餐馆就只是卖相好,其实味道很一般,别说不及哥你做的,就是和我做的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徐小行,”余鹤微一拧眉,欲言又止地动了下唇,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话跟着他调侃,“听起来你现在的厨艺进步挺大啊。”

  “那当然。”徐行得意地哼哼两声,没能听出他家大影帝这不经意掩饰后的细微语气变化。

  为了不耽搁彼此的休息时间,两人将晚上的聊天时间控制得很好,结束通话前,照例是徐行缠着余鹤给他唱安眠曲,一来是余鹤拗不过他的胡搅蛮缠,二来是徐行对他的确会产生很有效的安眠作用,余鹤也就欣然允了。

  九月中旬,徐竹开学,徐行如约去机场接他,在见到他这个小憨比弟弟背着书包从航站楼冲出来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徐竹热情洋溢地冲过来,没刹住车,这样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的壮小伙,徐行一个不防,被撞得连连后退几步,后腰撞到旁边的铁栏杆发出一声闷响,从视觉效果上看,就好像把徐行撞飞了出去。

  徐行:“……”

  徐行铁青着脸按着后腰低低倒吸一口凉气,突然间就不感动了。

  不仅不感动,还不敢动。

  剧痛从后腰蔓延开时,徐行维持着扶腰的动作,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竹。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徐竹安静如鸡了几秒钟,大惊失色地去扶徐行,哭丧似的,“哥!!!哥你还好吧!你没事吧?!我今天就开学了!我不能没有哥哥!你不陪我去学校,我就只能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他实在太惊慌失措,音量大到匆匆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纷纷将探究的视线投向他俩。

  徐行痛得说不出话,缓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缓缓呼出一口气,从齿间一字一顿地逼出一句:“你喊,喊大声点,直接叫殡仪馆的把我拉去火化间烧了算了。”

  “哥!”徐竹自知理亏,乖觉地站在旁边,试图亡羊补牢,稍微发挥一下他哥的贴心小裤衩的作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要不你再坚持一下,去我们学校的校医院看,我还没去过呢,你先试试,顺便也感受一下我们重点高校的医疗条件,岂不妙哉。”

  某一瞬间,徐行心想,他确实不应该和这傻缺弟弟是亲生的。

  但是今天好歹是新生开学的日子,徐行想将这桩一触即发的家庭暴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手掌按着后腰勉强直起身,稍微活动了下,朝徐竹勉强露出个笑容,“先送你去报到。”

  徐竹沉默几秒,小声哔哔:“哥,你要是笑不出来就别强颜欢笑了,我看着害怕。”

  仗着身高优势,徐行抬起另一只手臂勾住徐竹的肩,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半边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迅速收敛了唇角的笑意,“算我倒了大霉,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吨位吗?我以为你就是想跑过来拥抱我一下,谁知道你直接把我撞飞。”

  徐竹小心地扶着徐行,尴尬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们小时候这样撞都没事的么。”

  徐行被徐竹搀着坐进出租车里,对上司机师傅异样的目光,瞬间意识到,就他和徐竹这状态,看起来很像某类苦情栏目。

  ——清贫男孩千辛万苦考上大学,不忘带上瘫痪多年的哥哥在身边照顾。

  uc部速速招我去上班【bushi(orz定时定错时间了,今天就算提前更吧,之后的更新还是晚上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