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的确是很紧张很喜欢他,余鹤不发话他就硬忍着。

  但余鹤不舍得看徐行这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模样,索性一横心,抬臂勾住徐行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闭着眼吻过去的时候自欺欺人地含混低喃:“可以了。”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实践经验确实不大行。

  余鹤第一次觉得男性拥有某种自以为傲的优势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曾经在片场拍戏时无数次因为意外受的外伤,即便是从马上摔落在地、骨折或者是当初春节在剧组出现意外骨裂的疼痛,余鹤都能面不改色地一一承受过来。别的不提,他作为演员,自诩抗压扛疼的基本素养还是具备的,但直到现在,这一刻,竟然让他有种想要逃离的不成熟冲动。

  “真的很疼吗,哥?”徐行担心地看着余鹤,不敢莽撞。

  余鹤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违心地摇了摇头,他垂着湿润的眼睫,视线散漫而模糊,主动贴唇相依。

  徐行总觉得余鹤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引诱力。

  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不能与他轻易亲近时,总是叫人不由自主地将全身心的注意力投到他身上,哪怕能被他含笑看一眼都能高兴半日,一旦被他主动赐予亲吻,就会不可收拾地沦陷沉溺,失了理智。

  余鹤按在徐行后背的手指微颤着蜷缩了下,用了毕生演技在徐行向他反复确认还难不难受时用带笑的语气说不难受。

  某一瞬间,他想,自己的确是货真价实靠实力拿影帝的。

  房间里太暗,某位实力派双料影帝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以至于上了头的小狗全然没发现他的掩饰,一门心思地试图卖力表现。

  五分钟后,余鹤不明显地松了口气,然而徐行却受挫地抱着他不肯说话,要是房间里开着正常的灯光,余鹤就会发现他脸色惨淡灰败。

  余鹤缓过神来,安抚地在他背上顺着,低声安慰时还能调笑一句:“没事,第一次这样很正常。恭喜你,开 荤了,徐小狗。”

  徐行抽了抽鼻子,自觉丢脸地埋下脑袋抵在余鹤颈窝,声音发闷:“我不是、哎,我……我太高兴太激动了,我没想到……哥,我是不是很糟糕啊?”

  余鹤动作格外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他眼尾的湿意时动作却凝滞了许久,而后垂着眼睫竟是收回手尝了尝指尖沾染的那一点咸苦。

  他没回答徐行显得丧气的问题,反而在片刻的沉默后,语气认真地低声说:“我很喜欢你。”

  因为很喜欢,所以可以尽可能来适应和迁就,也并不觉得受疼受累是委屈。

  性格和年龄问题,余鹤可以驾轻就熟地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鲜少会像年轻人一般轻易将自己的情绪宣之于口,更别提像徐行这样三天两头一激动就向他表白热烈心意一样了。

  而直到他这次路演完回来,察觉到徐行的惴惴不安和苦恼挣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处理亲密关系的方式是不对的。

  没有人可以一直无条件地迁就另一个人,最初一时兴起的喜欢会掩盖绝大部分的问题,而这些疏漏会在日后的柴米油盐里酿成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的隔阂,难以挽回。

  他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思考斟酌自己和徐行这一段不算成熟的恋爱关系——徐行太年轻,还未真正出身社会,随着阅历的增加,他会领略到世界的丰富多样、会认识更多的性格迥异可爱的朋友。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激情褪去后,徐行会发现,自己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但余鹤从不在徐行面前表露丝毫,不是不顾虑,而是做好了即便有那一天到来、也可以体面分离的准备,以至于他愿意无条件地纵着徐行,愿意迎合并享受当下的这一段年轻热爱。

  如同司媛曾经极尽失望时说的那样,某种意义而言,他是个冷血的人。

  他从上一段失败情感里,做出的理性总结是——他需要多留意观察周围人的感受与情绪。他逐渐磨掉了初出茅庐的新人棱角,用风度与温润包裹,似乎对待谁他都是盈盈含笑威不露,将所有事都安排周到,却唯独很少透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样的处事方式,放在社交之中,是最好不过的了,但一旦进入亲密关系,这样的温情好像恰恰显得薄情。

  直到余鹤下午从机场赶回来,听到徐行那一句压抑着焦虑不安的“你能不能,让我替你多分担一点?”,心里揪着发疼时却猛然惊觉到自己似乎是大错特错。

  徐行的惶惶,有绝大多数的成分,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不想看到徐行失落。

  一旦联想到徐行日后会离开自己、像如今这样热烈而赤诚地对待另一个人时,他心下就升起些让他自己都陌生的难以忍受的情绪。

  那么,易地而处,徐行现在患得患失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余鹤主动提出方才的事也并不是一时兴起或是被激情冲昏了头脑,那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亲自驱散徐行的不安时对彼此的承诺——未来他们是否有一天真的会分开,他不愿意作此准备与设想,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不付诸同等的情意,他一定会后悔。

  徐行眼眶发热,“呜呜”几声,余鹤一时间听不出来他是真哭还是假哭。

  “我也好喜欢你啊,哥。”徐行声音里还带着一点让余鹤心软的鼻音,不过他很快就由心软变成无可奈何。

  满心都是主人的大狗狗,在受到表扬与肯定时,欢欣鼓舞地快速摇摆着自己蓬软好看的大尾巴,兴奋地用脑袋拱拱他,恨不得在他全身都标记上自己的气息。

  余鹤好笑又无奈地低叹一口气,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徐行悄悄放开了一点自己,跃跃欲试又小心试探:“哥,你刚刚是不是很疼啊?”

  “嗯。”余鹤卸了影帝素养,如实地颔首应声,不等徐行沮丧地耷拉下神情,便坐起身推着徐行靠坐在床头,抬腿跨坐上去。

  “哥?”徐行两只手扶在他腰际,有点不明所以和紧张。

  年轻人的青涩与一腔赤忱爱意凝结成初熟的果,初尝是酸涩,细品是甘甜,咬一口迸开鲜美汁液,刺激着味蕾。

  “所以,你待会儿克制一点,不要光顾着兴奋和激动,再让我疼一回,就没下次了。”余鹤垂着眼,抬手按在徐行肩膀上,悄悄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沉身前索性将屋子里最后一点小夜灯也关了。

  厚重的纱帘将皎洁的月光阻隔在外,也掩住了室内交缠厮磨的腥腻气息。

  温热微风的呼吸被撞得支离破碎,枝干上的叶芽也禁不住在夏夜的温度包裹之中颤栗,一下下地敲击在窗沿上,蜿蜒而开一汪柔情蜜意。

  窗外的蝉鸣渐歇时,屋内初归于平静,月光都羞于淌入屋内,只浅浅地止步于窗棂。

  徐行餍足地收紧抱住余鹤的手臂,小声感叹,“哥,好舒服啊,你呢?”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瓮声瓮气的鼻音,像是哭过,叫余鹤听着又好气又无奈。

  得了便宜居然还这样一副可怜兮兮受委屈的模样,这人怎么好意思的啊?

  “嗯。”余鹤闭着眼靠在他肩头,嗓子里还是干得说不出话,缓了会儿才哑声应徐行,“去洗澡。”

  “我抱你去!”徐行紧贴着余鹤,积极邀功似的,不愿意离他半分。

  余鹤也懒得思考了,从鼻腔里低低哼出一个音节,算允了徐行。

  床单还是弄脏了,余鹤有洁癖但也累得索性将就,倒是徐行积极地翻出新的备用床单重新换上,甜滋滋地抱着余鹤睡觉,睡前还膨胀着狗胆用气声喊余鹤:“老婆晚安。”

  余鹤懒懒地用手指往他唇上按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拒绝他这个称呼,还是因为觉得他太聒噪想让他尽快闭嘴,很快陷入沉睡。

  徐行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快九点了,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但睁开眼就发现——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余鹤不在!

  他探手往旁边一摸,凉下的温度也示意着余鹤应该很早就起床走了。

  最后一点睡意消散,徐行连忙爬起身套好睡衣洗漱,下楼去找余鹤,果然发现余鹤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徐行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从后抱住徐行的腰,将下巴尖点在他肩窝里,边打哈欠边纳闷问余鹤:“哥,我有这么菜吗?为什么我以前录广播剧的时候,那些小说里面,嗯……下面那个好像起不了床的。”

  余鹤卸了力微微向后靠着他,好气又好笑地反手捏了捏徐行的鼻尖:“少看点小说,真要是那样,现在你该躺在医院病号房里了,我脾气再好也没这么能忍。”

  徐行笑嘻嘻地仰脸去亲他指尖,缠着余鹤要了个黏黏糊糊的早安吻,眼尖瞥到余鹤露在睡衣外的一点锁骨上的淡红印子,心痒难耐地蹭过去想张嘴再亲一口,被余鹤眼疾手快地捏住嘴推开了,警告地瞥了徐行一眼。

  “下次再不知轻重……”他的话音堪堪而止,没说全,但徐行能立马明了他的意思。

  徐行“哎”了一声,连忙调整表情,委屈地凑过去抱余鹤的腰,说些“我好喜欢你啊哥,你怎么可以凶我,你是不是没那么爱我,只是馋我身子”的话,闹得余鹤不得安宁,但余鹤也并没有真恼,唇角始终噙着一点浅淡轻松笑意。

  尽管徐行见色忘弟,好在余鹤还记着徐竹,吃完早饭就让徐行回去陪着徐竹。徐行正是最黏余鹤的时候,最后只好是余鹤妥协,跟着徐行一起去了成英路附近的那套出租房。

  两人到的时候,徐竹刚穿好去漫展的衣服,连裙撑都已经穿上了。他提着大裙摆过来开门时只以为是他那不成器的哥哥,没料到余鹤会过来,在余鹤些微讶异的眼神里尴尬得想当场去世,以至于头脑发热、口不择言地叫了余鹤一声:

  “嫂子好!”

  作者有话说:

  确实该喊嫂子(小行只是第一次没啥经验,但是证明了还是很行的!把#徐行 行#打在评论里!【谁想到还没发出来就被锁了n次,我尽力留了,审核放过我吧OTZ需要一点海星安慰我受的痛苦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