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一怔,难以置信中迸开欢欣雀跃,叫他顿时变得局促起来,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亦步亦趋地跟着余鹤往里走。

  这条路他是第二次走,但和上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自己都没料到竟然有这样大的人事变化,更没想到余鹤就这么轻易地成了他的“男朋友”。

  徐行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和喜悦,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心里一个劲提醒自己应该要稳重矜持一点,可就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笑容。

  “订餐厅了吗?”余鹤领着他进房间,一面弯身去取鞋柜里的新拖鞋给徐行,一面自然地出声问他。

  “啊!还没有。”徐行回过神,被他这样一问禁不住心虚紧张起来,“我今天过来其实主要还是想坦白刚刚那些事的,我怕你听了就不想再见到我,更不想跟我一起吃饭,我一个人去吃饭也太……惨了吧。”

  “所以压根就没觉得我会真的答应你是吗?”余鹤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嗯……”徐行眨了眨眼,紧跟着余鹤往客厅走,像条殷切又黏人的大尾巴,“哥你现在想吃什么?我马上去订!”

  “算了。”余鹤摇了摇头,示意他在沙发上坐着,去给他倒了杯水,“我随便做点什么出来将就吃吧,现在太晚了,临时订餐厅不好订。”

  “啊,好。”徐行现在还没能完全进入恋人关系的角色,余鹤说什么他都忙不迭地应下,分外乖巧,惹得余鹤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但不知想到什么,眼尾的笑意深了点,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徐行怀着激动的心情玩了五分钟手机就玩不下去了,刚刚确认关系,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余鹤身上,但又怕余鹤嫌他烦,纠结之后还是小心地蹭去了厨房。

  他先是在厨房门口扒拉着门沿站着看余鹤,余鹤感觉到他的视线,随意地转头看了看他,又接着切菜去了。

  但他站了这么几分钟后,又觉得只是扒拉着门看余鹤不太满足,心里纠结了半天,终于被“鹤哥是我男朋友了呀!”给打败,大着胆子往厨房里余鹤身边站近了点,期待地问余鹤:

  “哥,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余鹤手上都是水,闻声转头看他一眼,思索了几秒后抬了抬下巴向他示意墙上挂篮里的围裙:“忘穿围裙了,你帮我系一下吧。”

  “噢噢好嘞!”徐行赶紧找出深褐色的围裙展开,余鹤比他矮一点,只需要稍稍低头就方便他帮自己穿戴上围裙,紧接着就转回身背对着徐行让他帮自己系围裙系带。

  徐行站在余鹤身后,借着身高优势能清晰地看到余鹤低头切菜时黑发下露出的一截漂亮白皙的脖颈,后颈上微微凸起的隆椎形状也很好看。

  徐行无意识地清了清嗓子,略微弯身抬手环过余鹤两侧腰际牵过系带替余鹤系上,原来只是看着一次余鹤系围裙的样子,但现在亲手替余鹤系时几乎能感觉到余鹤身上透过羊毛衫传出的体温,还能堪堪一量余鹤的腰身。

  ——他的腰怎么这么细啊!

  徐行心里发痒,鼻尖也好像有羽毛蹭过似的,痒酥酥的,还能嗅到余鹤身上的浅淡暖香。

  余鹤身上的味道暖洋洋的,徐行不敢造次,系好系带就撤手连忙往后站了一点,却觉得自己鼻腔里也被余鹤身上的气味勾得一暖,但奇怪的是,还有点血腥味。

  他兀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用手指掐住两边鼻翼防止血溃堤而出,尴尬地瓮声瓮气问余鹤:“……哥,洗手台在哪边啊?”

  “你怎么了?”余鹤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转头一看就注意到徐行鼻下染开的一点浅红,意外之余也反应过来,赶紧让他就着洗碗槽旁边的小水池清洗,扯了餐巾纸过来给他,越想越觉得好笑,“怎么突然流鼻血了?你做什么了?”

  徐行一只手捏着鼻翼,一只手接着水龙头里出来的凉水冲洗脸和鼻下,听到余鹤关切的问话,耳根热得简直要烧起来了,只能心里暗幸自己现在看起来没有办法即时回答余鹤,可以稍稍糊弄过去。

  ——只是系个围裙不小心碰到人家的腰,看两眼后脖子就流鼻血这种原因,听起来比色批还色批。

  好在余鹤并不在这种事情上追问,冬春季干燥,毛细血管破裂导致出鼻血也是很正常的事。余鹤看徐行自己可以处理好就没再忧心了,回到桌案前,动作熟练地按开油烟机和火、等油热后倒菜翻炒。

  徐行感觉血止住了,将水拧停,直起身将脸上鼻下的水擦干净,讷讷地站回余鹤旁边看他炒菜,想帮忙又怕自己给余鹤添麻烦,一时间看起来憋屈得很。

  “行了,”余鹤知道他的动静,但没问什么,将炒好几样小菜放在一旁台案上,一面自己反手解围裙系带一面对徐行颔首示意,“端出去吧,下午回来之后,筱筱叫人送了营养粥来温着,省了做饭的时间了。”

  “好。”徐行松了口气,明明是指使他干活,却如蒙大赦似的,喜悦之色洋溢于面,来回几趟动作利落地将菜都端出去放餐桌上。

  这顿饭吃得徐行是魂不守舍,视线总是忍不住偷偷往坐在对面的余鹤脸上飘,可余鹤看起来还是那么淡然从容,连吃饭夹菜的动作也一如既往地斯文优雅,徐行看着看着,鼻腔里又有点发热,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里狠狠谴责自己这也太没出息了!

  饭后徐行自告奋勇地要去洗碗,余鹤噙笑看了他一眼,说有洗碗机,但也没拒绝他献殷勤,站起身跟徐行一起收拾碗筷放去厨房。

  两人收拾好厨房出来,相对无言片刻,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逐渐冷落了下去,这让徐行禁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方才在庭院门口,只是他一个人的剖白,余鹤即便是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也没有多余的表示,例如他对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看法和情感倾向?或许,或许刚刚的“男朋友”也只是余鹤的一时冲动,万一他后悔了呢?

  徐行心里的喜悦化成了忧愁,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找余鹤问东问西,也别一直往余鹤身上瞅,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

  “小行,”余鹤的声音响起,徐行连忙收敛心神,转头望向余鹤对上他含着清浅笑意的眼睛,“我去楼上给花浇水,要一起吗?”

  “要!”徐行不想放过任何能和余鹤待在一起的时间,连忙跟在他身后去了楼顶阳光房。

  阳光房里只开着一两盏小灯,光影揉进薄纱似的月光里,浅浅地笼罩在枝叶交错的花木绿植间,朦胧了视线,也朦胧了面容,只能听到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往里走时的细微脚步声。

  “其实有园艺师来打理它们,水下午我自己也浇过了,没必要再浇。”余鹤引着徐行走到房间外侧着落地玻璃护栏的藤编双人吊椅旁,示意他一同坐下,透过玻璃窗能有一个很好地纵瞰全园的视野。

  徐行明白他是要接着傍晚他在庭院门外的那一场剖白作出更详细的回复,余鹤的语气还是同平时一样温柔,但在此情此景下却听得徐行眉心一跳,担心余鹤再开口就是一句“抱歉,下午的那三个字是我冲动了,我们不合适”,但即便余鹤真的如此出尔反尔,他也没有二话。

  “下午答应得太仓促了,先同你说一声抱歉,小行。”分明是像金玉般有质感又贵气温润的嗓音,落在徐行耳里却是让他心口一寒。

  徐行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涩声道:“没关系,我知道……”

  “嘘,”余鹤竖起食指在自己唇前点了点,看向徐行时有点无奈地眉眼微弯,“你不知道,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嗯。”徐行点点头,视线顺着他的动作落到他唇上,悄悄深呼吸一口气后勉力扯起唇角朝余鹤笑了下。

  “昨天晚上的杀青宴,我是喝得有点晕,但是没断片,”余鹤轻笑道,“也许酒后吐真言是有那么点道理的,我不收回我说过的话,那些是真的。”

  徐行没料到他要说这个,怔忪几秒后迟缓地眨了眨眼。

  “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我有一天会答应一个男人的表白,还是一个比我小了十来岁,我能叫一声小朋友的年轻男孩。”余鹤的语气很轻松,话音调笑似的,但语气却是很慎重的,“从我生日那天被猝不及防地表白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我想了很久,我的确是喜欢他的,甚至舍不得看他被我拒绝后难过的样子。”

  “之前不肯答应,是因为我怕我是由于你和小葵的相似,才‘爱屋及乌’地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移到你身上,那对你是不公平的。这种混淆的情绪,我不能将它带入对待你的情感里。”余鹤轻轻呼出一口气,话音微滞,带着些释然地笑起来,“现在想想,小葵也好,铁观音也好,何妨吟啸也好,其实都是你的一部分,喜欢的最终也只是‘徐行’这一个人而已。”

  “当然,对我来说,喜欢男人仍然是会让我自己也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有做过假设,如果是换成其他男性这样表白,我会是什么反应?我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拒绝得太残酷无情,但我一定会坚决且毫不犹豫地向他表达‘不可能’的信息,不会留有任何余地。”

  “下午答应你的那一句话,也许有冲动和不成熟的成分,不过我并不后悔,至于未来的事情要如何变化,那是以后的事情,但如果我错过了,我想,我以后是会后悔的。”余鹤抬眼同徐行对视,眼尾的笑意融入清浅的月光,让徐行看得失神。

  “现在是一份迟来的回应与我的表白,小行同学,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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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行:今天的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狗(划掉)

  【马上可以开始甜甜的恋爱了捏!有没有海星星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