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余鹤今天还一直咳着,声音听起来也很哑,忽然就躺不下去了,坐起身扒拉着床边栏杆问姜鹄:“这个润喉糖在学生街那边的药店有卖的吗?”

  “嗯?我不清楚,”姜鹄还在跟窦枭打游戏,闻声头也不抬地应他,“应该会有吧,这是开学的时候我妈让我带过来的。”

  “行。”徐行又躺了回去。

  “我记得一包里有二十几颗吧,你一天就是吃十颗也不至于明天就得急着去买吧?”姜鹄有些疑惑。

  “……不是,我就是问一下,之后吃完了再去买。”徐行翻了个身面向墙。

  ——他是想给余鹤带的。

  不过人家可是锦衣玉食的大影帝,吃穿用度是他这样的穷困大学生用贫瘠的想象力都达不到的程度,估计也不会稀罕他这一颗两颗的润喉糖吧。

  徐行都睡下了,想到这,还是忍不住探手去摸床头的手机,点开微信看有没有未读的消息。

  答案是,没有。

  除了杂七杂八的推送消息,就没有别的任何消息了。

  余鹤的头像是一只黑底鎏金的水墨画仙鹤,看得出来画师画工了得,只是寥寥几笔就能让人从画面上感受到跃然而出的磅礴仙气,非但不显得“老古董”,还格外雅致。只是一天的时间,这只仙鹤头像就已经被各大公众号官方号的推送给压到了底下。

  这个头像从徐行用“铁观音”的身份加余鹤时就没有换过,当初他也只是觉得这位金主花里胡哨得很有钱的头像还怪好看的,没有点开大图看过,现在仔细看了,倒觉得余鹤身上确实有点这只仙鹤的气息。

  虽然待人亲和,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矜贵傲气是难以忽视的,与他不熟的人不敢轻易靠近,总怕无意间会冒犯到他,可是在面对余鹤的温柔时又难以抗拒这种气质带来的吸引力。

  徐行心里叹了口气,从微信里退出来,把手机重新放回了挂篮里。

  进棚的两天恰好都没课。徐行第二天早上八点起的时候室友都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爬下床拾缀好自己就挎上书包准备去录音棚。

  走出寝室门前又想起不知道余鹤今天还会不会来听棚,徐行脚下一顿,三两步跨回阳台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看起来很清爽、头发也没有炸毛才放心地离开。

  他平时虽然也会注意形象,可真要碰上什么急事、或者在工作状态时就顾不上臭美了,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在余鹤心里留个好印象的,不说帅得多么惊为天人,但好歹也要保持那么几分姿色吧。

  从学校到工作室打车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坐地铁挤早高峰,运气好挤得上的话四十分钟也能到,徐行不想再经历一次带一个包子上地铁、下地铁的时候已经变成包子酱的惨案了,于是争分夺秒去学校食堂吃早饭。

  到了食堂看到拥挤的人潮他才想起,这是新的一学年了,大一新生还在兴致勃勃地投身于享受校园生活之中。

  乾坤已定,入目的全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马,那些发色最风骚的,极大可能性就是大一新生,看着还怪精神的。

  徐行从小管教严,徐母又是高中语文老师,是最传统正经的那一类教师,徐行就是高考完也没机会去染头,后来到了大学,新世界大门的打开又叫他眼花缭乱,也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忘了。

  但他今天在食堂看着那簇拥着的新生们花花绿绿的脑袋,忽然就有点心痒痒起来。

  不过他对自己发色的改变上暂时还没有很大的欲求,只是心痒一会儿就抛到脑后了,当务之急,还是把余鹤的这份工作做好。

  徐行到工作室的时候,兰导都还没到。他自己赶紧抓紧时间把对白本又顺了一遍,回忆着昨天徐行跟兰导给他讲的东西,理解消化后做了批注笔记,又去了外面露台做口部操、练基本功,怕自己待会儿进棚后又出现秃噜嘴的情况,那他这个专业的四年也真是白学了。

  从上午九点进棚到中午出来吃饭,徐行都没见着余鹤的影子,中午吃完饭嚼着润喉糖忍不住跑去问了李若谷。

  “欸,谷子姐。”徐行磨蹭到李若谷旁边,看她正跟工作室几个其他的姑娘说说笑笑,俨然是上午在棚里发生了趣事。

  “什么事啊?”李若谷转头看到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徐行也不扭捏,找了条小板凳坐了过去。

  “今天鹤哥没来监工吗?”徐行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自然提起。

  “鹤哥?”李若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失笑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我都是直接和他的经纪人对接的,大影帝的联系方式又不是马路上的传单,见一个给一个。而且余老师也不是和咱们一个职业的,他是甲方,见天儿地来守着做什么?再说了,你在里面录着,他在外面看着,不觉得紧张?”

  李若谷话音停顿几秒,又笑道:“听起来你和余老师关系还挺好的,这么快就‘哥’啊‘哥’的叫上了。”

  “……也还行。”徐行确认余鹤没来,虽然也说不上失望,但心情还是稍稍低落了些下去。

  他很快掩盖住了这一点失落,笑着和原本正跟李若谷聊着的几个小姑娘寒暄几句就起身往录音棚里走了。

  裹在舌里的润喉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在唇齿间被碾碎咽下,徐行进棚之前无意识抬眼往大门口望了一眼,垂在裤兜旁的手指神经质地捻了下裤口。

  ——他本来还想着,看看余鹤嗓子好点没,润喉糖也多带了几颗。

  不过,领悟力再强,还是没办法做到一蹴而就的。徐行这一天在棚里也没少挨骂,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余鹤的一句“不用怕”真的有如此大的效用,徐行今天心里安定了许多。

  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对于现在没有积攒起来多少经验的徐行来说,还是消耗太大,晚饭时间从棚里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吃不消了,吃完饭就靠在沙发上捧着保温杯狂喝水,润喉糖跟嚼彩虹豆似的吞。

  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徐行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猛地扭头一看——是余鹤。

  余鹤今天应该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虽然换了便装戴了口罩,但发型看得出是特意做过的,发尖零散的金粉在灯下泛着碎星般的细微光泽,那双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让徐行不由得晃了神。

  “本来不打算过来的,但是和你们负责人联系的时候,听她说你好像很期待我来?下了通告就顺便过来看看,以免某些努力的小朋友失望。”

  徐行对上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就觉得脸热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往鼻下摸摸看有没有现场丢人,跟余鹤对视着讷讷地喊了一声:“鹤哥。”

  作者有话说:

  徐行(擦鼻血):我承认,我被这个男人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