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语文组办公室空荡寂静。

  预备铃声响起。

  一位同事抱着教材起身, 回身看见初澄还端着手机坐在桌前,随口道:“初老师,今天的课上完了啊?”

  “恩。”初澄抬起头微笑回应, 目送着同事走出去, 又重新看向手机。

  在他的微信聊天界面里, 对话框另一端是市医院肠胃科的乔医师。

  [从12月初到年后,住院部那边的床位都会很紧张。所以我建议你在本月就确定好具体时间, 这样才能提前预约上手术。]

  [好的,我再考虑一下,尽快给您答复。]

  初澄回完消息想了想, 又继续打字。

  [还有就是之前和您沟通过的那件事, 如果做麻醉的时候直系亲属无法到场签字, 我需要怎么做?]

  [乔医师:可以由本人代签知情委托书, 但手术全程必须要有家属陪同。]

  [初澄:好的,我了解了,麻烦您了。]

  [乔医师:不客气。]

  初澄按下手机锁屏键, 后仰着缩进办公椅,长叹一口气。

  找谁来陪同呢?

  学校里肯定是没有了,大家都要上课, 川哥也抽不出时间……思来想去,初澄还是给舅舅打去了电话。

  等待音响了两声后, 电话被人接起,但听筒里传出的是一道清晰知性的女声。

  “您好, 初先生。我是金董的私人助理。”

  “啊, 你好。”初澄稍顿一瞬后反应过来, “他在忙吗?”

  助理十分礼貌地回复:“是的, 金董正在参加苏市的地产招标会。如果您现在有什么事情, 我可以代为转达。”

  “噢,那不用了……”初澄刚想说没什么要紧的。

  助理再次开口:“请稍等一下,金董出来了,我马上帮您把电话转交过去。”

  大约两分钟后,电话那端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初澄叫人:“舅。”

  “不容易啊。”金董笑着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麻烦了?”

  初澄不禁小声嘟囔:“说得怎么好像我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你。”

  “不然呢?”金董的反问理所当然,“我现在挺忙的,别绕圈子赶紧说。”

  初澄噢了声:“那我长话短说。这事儿可能会造成你的情绪波动,但你先别急。”

  打完预防针,初澄从耳边移开手机,点开相册,把自己的病历照片发给他。

  发送成功后,手机另一端的人没了声音,大概是去查看图文消息了。

  初澄也不管舅舅能不能听清楚,直接一口气解释完全部情况:“你看一下这个吧。反正就是我近期要去做胃镜手术,但没有家属陪同。所以,需要麻烦您在不惊动初先生和金女士的情况下,过来帮个忙。您应该会有空吧?”

  “……”

  听筒内沉寂几秒钟,而后忽的响起骂声:“初澄,你的脑子有问题吗?这是我有没有空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检查?哪家医院啊?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纵然初澄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震到了耳朵。他眯着眼睛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半分钟,再拿起时,金董依旧没有唠叨完。

  “还说什么不惊动,你家老爷子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万一出了丁点儿差错,我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初澄忍不住打断他:“舅~我说了您别急嘛。这件事我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医生那边还在等着我定手术时间。您看,到底什么时候方便?”

  舅舅依然觉得不妥:“你这不是开玩笑嘛。做手术是能不告诉家里就随便决定的事?回头被金教授知道,她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初澄接道:“但如果金教授知道这件事,老爷子也就知道了。他能不巴巴的赶过来吗?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再说我这就是一个内窥镜的小手术,在门诊都能做。”

  “不用说了,你是选择自己去坦白,还是让我来帮你打这个电话?”金董只给出了两个选择。

  见对方不肯同意,初澄也只好放大招了:“我哪个也不选。舅舅实在为难帮不了忙的话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就不去市医院做了,随便找个街边挂牌子的赤脚诊所,应该不需要走太多程序吧?”

  “你别给我乱来啊!”舅舅的嗓音骤然提高。

  电话那边隐约传来:“金董,这是新版的招标企划书,您先过个目?”

  “等一下,我处理些私事。”听起来舅舅此时异常忙碌,却还是对着手机发飙,“初澄,你别给我太放肆。不要以为躲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没人能管你了。等我稳住手上的项目立刻就过去。”

  您把普通房均价近两万的城市叫鸟不拉屎是吗?

  还没来得及腹诽,舅舅再次催促:“你听到没有?给我回话。”

  “恩~”初澄的目标达成,乖巧地应了声。

  挂断电话后,他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翻开桌上的笔记本开始备课。

  在刚结束的期中考试中,虽然高二7班成绩傲人,但语文独一科的“拖后腿”现象,依然让初澄耿耿于怀。

  试后的这几天里,他都在仔细翻看同学们的答题纸。大家的基础明显欠缺,甚至许多人做题时都是找不到重点的一通乱写。这些情况不是单单通过讲授新课就能提升的。

  在天赋和理解水平上无能为力,就只能靠技巧归纳和思维惯式得分了。于是初澄特地向大哥要来了每天20分钟的晨考时间,专门用来练习现代文阅读。

  学生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做数学试卷,只需要看看文章、听听初老师的讲解,也都落得轻松。

  *

  初澄的备课笔记写了很久,中午时简单吃了两口盒饭,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直到他被电话声吵醒。

  “喂?您好。”初澄睡得双眼惺忪。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了。”舅舅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出。

  初澄的睡意全无:“什么?”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舅舅也发来反问。

  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初澄从桌面直起身,胡乱抓了两把蓬松的头发,回答说:“我还以为您的项目至少要个把星期呢。”

  “天气越来越冷,别往后拖了。做完手术不是有一阵子不能剧烈运动吗?冬天下了雪以后天寒地冻路又滑,我能放心你骑着辆破自行车上下班吗?你少让我操点心吧。”

  “怎么又成破车了?那不是您送给我的么。再说,我从来也没骑过它通勤。”

  “你抓紧时间下来吧。我约了下午的专家号,带你去好好检查一下再安排手术的事情,也好放心。”

  “太匆忙了,我还没请假、也没和其他老师商量调课。”

  初澄与舅舅一来一回的对话间,他披上衣服走出语文组,下楼去七班教室。

  电话里舅舅的吐槽声还在继续:“你每天就一节课,哪有那么费劲?”

  初澄轻声辩解:“我好歹也是个副班,总不能突然撂下学生不管,那班主任的工作没法做了。”

  “噢……”金董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就是之前徐川说的那个时不时挤兑你两句的同事吧?再怎么忙,他还能阻止你请病假?你们老师一般不都喜欢按章程办事么,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发来。我去问问需不需我以教职工家长的身份,亲自上楼给你签假条?”

  “你们到底在我身边安插多少眼线啊?金教授安排了周瑾还不够,你又和川哥联系上了。再说人家本来就嫌弃我是愣头青,最近师师关系好不容易缓和点,您就别给我添乱了。”

  初澄错愕对方的消息来源,但这会儿没时间计较,边推开班级前门,边说:“您等着吧。我现在到教室了,嘱咐好学生就下去。”

  初澄挂断电话,在班里环顾一周,却没瞧见喻司亭的身影,转向正在擦黑板的学生问:“大哥呢?”

  季雅楠说:“今天周四,他应该是去竞赛班那边带培训了。”

  “啊对。”初澄一拍脑门。下一眼看见包括班长在内的一群学生正围在窗边,“他们干什么呢?”

  季雅楠:“看车。”

  “什么车?”初澄好奇地靠近过去。

  高二年级的教学楼正对着一条宽阔的十字路口,视野相当宽阔,刚好能看到对面街边停着辆黄牌的迈巴赫。

  “这就是传说中的齐柏林62s吗?”

  “车身这么长?我已经能想象到商界大佬坐在里面悠闲办公的画面了。”

  “哎?我怎么感觉他要进学校来呢?”

  学生们并排趴在窗台边讨论时,那辆迈巴赫忽然向前挪了几米。

  “停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是学生家长等着接人吧……哇,初老师吓我一跳。”鹿言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初澄的目光也盯着街对面的车,脸色还有些复杂。

  “可我没听说过学校里谁有这样的家长啊。”大家的讨论仍然在继续,还自然地问到了初澄,“初老师知道什么内部情况吗?”

  还能是什么情况?

  一个叛逆舅舅正在以当众把车开进学校的手段,威胁外甥乖乖听话。

  “别看啦,英语老师都来了,抓紧回座位上课。”初澄语塞一瞬,而后回神,管控起秩序。

  学生们磨蹭着:“我们想看看他接谁嘛。”

  初澄脱口而出:“接我的行了吧,快点坐下。”

  “就看看嘛。”初副班过于随意的口吻没有让学生们放在心上,恋恋不舍地离开窗口位置。

  “沈老师。”初澄回到讲台边,凑近着与沈楠楠讲话,“等下我要请假出去一趟。喻老师在忙,如果下课后他还没回来的话,麻烦你帮我盯一会儿班里。”

  “没问题。”沈楠楠在高一时就做过7班的副班,对一应事情都很了解,痛快地答应下来。

  初澄非常相信舅舅的性格,他绝对做得出直接致电给喻司亭那样的事,所以不敢多拖延,快速到教务处请了假,然后发微信过去。

  [金先生,我已经在出门了。能麻烦司机把您的爱驾开到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去吗?]

  半分钟后,停在街边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初澄在十中偏门外上车,刚坐稳就被人掐住了后脖颈。

  “哎呀,舅……”

  初澄眼前一黑,下意识耸起肩膀躲避,却无济于事。

  他被一道相当强劲的手劲按贴在前排真皮座椅边。随即,一张轮廓硬朗、带有浓烈成熟气息的脸孔逼近过来。

  “长本事了啊。威胁我?你进街边诊所一下试试?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金董的岁数比金教授小整整一轮,中年体盛,骂起人来霸气十足。

  因为舅舅没有亲生子女,金家也无其他小辈,所以他对初澄自小宠溺至极,有求必应,即便教训也向来是只动口不动手。

  初澄深谙于此,完全不忌惮,斜眼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随口一说而已,您怎么还急了。”

  “还笑,知道我突然看见病历的时候有多担心你吗?”舅舅终究没舍得揍他,只钳弄几下解解气,便松开了手。

  “那如果不去做检查,怎么会知道啊……刚拿到结果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初澄小声辩解,说完还不太放心地询问,“您没告诉我妈吧?”

  金董轻哼:“我如果说了,现在这车里还有你坐着的地方吗?”

  初澄向前探了探身,确认前排坐着的只是舅舅的司机和秘书,松了一口气。

  司机看向后视镜,开口询问:“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舅舅靠向皮椅:“先去他家。”

  初澄一惊:“不是要去医院吗?去我家干嘛?”

  舅舅却道:“你不收拾东西怎么办住院啊?”

  初澄:“但这周还不一定能排得上呢。”

  “手术预约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要保持心情放松,配合医生就行了。”金董闭着眼睛,张口回复,“不让我去你家里?那我非要去,有什么见得不人的。指路,开车。”

  短短四个字的指令却吩咐了两个人。

  初澄看着身边人开始养神休息,只好闭嘴,随他去了。

  *

  “看看你自己挑的地方,老破小就算了,还没有人收拾。”从上楼开始,舅舅就在房子里四处转悠。

  上午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和各路强敌竞价十几个亿的地皮,到了下午,委身场合竟然缩水成了八十平的月租房。

  “我平常也收拾的。”初澄温声辩解。

  他这话说得不错。

  其实家里还算整洁干净,只不过局限在他日常活动的范围内,比如卧室、卫生间和餐桌。

  至于其他地方……

  因为他总是早出晚归没什么空闲时间,所以阳台上挂一个星期前就晾干还没来得及收的衣服;厨房的玻璃拉门有半个多月没打开过;客厅的手撕日历还停留在上个月月初。

  初澄忙着烧水沏茶,却发现家里连半片茶叶都没有,只剩下一大盒黑咖啡,只好赔笑着问:“要不,您来点速溶的?”

  舅舅:“……”

  金董幼时,家中双亲都忙于创作,忙于研究。长姐如母,一手把他带大。

  金教授成家后,与初先生两人举案齐眉,锡婚十年才得一子。老两口自己节俭惯了,却舍得把钱花在孩子身上。

  虽然金教授时常也嘱咐弟弟不要过于惯着初澄,但两家毕竟都家境殷实,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缺短过任何东西。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初澄对吃穿用度、金银钱财反而没有追求。在他的人生目标里,从来没有暴富,而只有自在。

  “别忙了,快去收拾东西吧,把之前的病历带上。”舅舅说。

  初澄顿了顿动作:“恩……我得想想放在哪里了。”

  舅舅见他对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脸孔一板道:“你最好快点找到。如果你不嫌难受的话,我就带你再重做一次检查。”

  初澄没应声。

  从早上打电话开始,舅舅就表现得一直很嫌弃。初澄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气得不好好讲话,可还是有些不高兴。

  外甥眼底那么一闪而过的情绪被金董捕捉到。

  “不高兴啦?”

  他等了片刻,不见人再有动作,只好缓和式的笑笑:“我也不是处处挑刺,质疑你的理想和生活,但你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吧?不然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来找我帮忙。”

  初澄却毫不畏缩地抬起头:“生老病死原本就是谁也逃不掉的东西。舅舅,我不告诉我爸妈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为我的身体担心,而不是不敢让他们了解我现在的生活。”

  “好好好,我道歉。”金董见外甥如此认真,也乐意示弱。他真诚地举起手,细数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不应该说你选择的城市鸟不拉屎离我远;不应该嘲笑你一天只有一节课还忙得团团转;不该说你喜欢的自行车破,通勤起来太辛苦;不该抱怨你租的房子小,住着不舒服;不该嫌弃你只有速溶咖啡,又不健康又难喝……”

  “好啦——”初澄实为无奈地拖长了声音,“你也不用全都重复一遍。”

  “怪我年纪大了人啰嗦,毕竟谁也不能陪你到最后,只有自己开心最重要。”金董忽然凑近了些,继续道,“不过你刚才那句‘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说得特别好。等我死了的时候,裸捐之前一定会想着留笔钱给你,所以就算你以后后悔了也没关系。”

  初澄连忙打住,不大高兴地说:“舅,你才40多,瞎说什么呢。”

  “是你先说的啊。”金董满不在乎,“刚才我听到的时候,心里也像你现在这样不舒服。”

  初澄:“……”

  舅舅终于不再计较,拉了一把外甥的胳膊:“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不知道在你自己的理想生活里,能不能做到像现在这样,让专家号都等着你。”

  初澄又语塞了两秒钟,然后开口:“舅,您知道您刚才把人惹急了又哄,哄好了再毒舌的样子特别像谁吗?”

  “谁啊?”金董还真有些好奇。

  初澄的唇角一扬:“像别人的舅舅。”

  “这孩子的话说得有意义吗?”金董纳闷地看向秘书。但很显然,对方也没听懂。

  *

  市院中各位医生的水平齐头并进。初澄知道,对于要做胃镜手术这件事,再挂一百个专家号结果也不会有变化。但舅舅执意如此,他也只能配合。

  按照医院规定,非紧急情况下,成功办理住院后24小时才可以安排手术,也就是周五下午。这样的话,他最迟周二三就能正常起身活动了,也许会少耽误两天的课。

  所以初澄很爽快地答应了当天就做入院检查。舅舅当然猜不到一向随性的外甥会有这么高的工作热情,只顾着帮他办理相关手续。

  因为时间太仓促,床位紧张,即便是金董也预约不到医院的特需单间,能住进双人病房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初澄自己抱着被褥走进房间。正对着门的床位有患者住,但人不在,听护士说是去做理疗了。初澄只能选择靠窗。

  他边动手整理床铺边询问:“我今晚还能回家吧?”

  “我刚才问过护士站,晚上有查房。”金董抚平床单上的褶皱,穿着昂贵的西裤搭边坐下,“你就老实地在这待着吧。手术前一天不能劳累,你也别想熬夜打游戏。”

  “那我……”

  金董压根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你需要什么东西就说,秘书都会帮你准备好。”

  “舅,您早上的项目谈妥了?地皮拿下了?这几天都没有其他事了?在我住院期间您不会要一直这样盯着我吧?”

  初澄的问句一个个将情绪递进,最后实在有些崩溃。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啊?

  金董却耐心地逐个回答他的问题:“没谈妥,没拿下,有很多事,但你有其他陪床人选吗?”

  好像没有。

  初澄扁了扁嘴。

  他无可奈何,靠着床头把玩手机,忽然微信内响起一通语音电话。

  是喻司亭。

  初澄看向时间,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晚了,刚才一通检查,都忘记了要给他打电话,连忙按下接通键。

  “喻老师。”

  “恩。”喻司亭的嗓音磁性如旧,语调也比平日在班里时放得轻些,“怎么突然请假,胃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已经在医院了。”初澄解释,“因为住院部床位的问题。医生说我的手术比较小,恢复期快,所以建议提早做了,免得到时候要等。”

  喻老师的话音顿了顿:“所以,你已经在准备手术了?”

  初澄回答:“恩,明天上午做完麻醉评估,下午就排着了。我也希望能尽快做完,不然总觉得心里压着什么事情。”

  电话另一端的人没说话。

  初澄感受到一些异样的气氛,以为是自己没提前打招呼让他不高兴,忙解释:“呃抱歉啊,决定得有点突然,但班里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我是上完课出来的,星期五我师父杨老师会帮忙代课讲之前的习题。这周末学校刚好放假。下个星期一……”

  “初老师。”喻司亭忽然开口打断,“我前前后后一共问了好几次,你是真的全都没放在心上。”

  “啊?”初澄的心里忐忑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啊?”

  对方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什么时间动手术,我明明让你记得告诉我的。”

  初澄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喻司亭继续问:“这次有人给你陪护了?”

  初澄看了一眼正在旁边看时事新闻的人:“嗯。我舅舅在。”

  “好,那到时候我再去探望你吧。”喻司亭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稍安心了些。

  “不用啦。”初澄下意识地婉拒好意,“这又不是什么大手术。我就是怕你们课多太忙,才谁都没说的。”

  喻司亭却没管他的意见,态度坚定地说:“既然周末学校放假,那我也放假的。早点歇着吧。”

  “那好吧。”初澄挂断了电话,再次看向舅舅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狱警没送走,现在又招来一个。

  这下彻底坐牢了。

  我哪敢多呼吸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金董:除了好舅舅,还有人能给你陪床吗?

  初澄:还有别人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