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地点约在哪儿这件事温凌云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定在了跟王一从上一次见面的地方。
王一从的态度跟上次比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温凌云还没进酒店呢，王一从就慢跑着过来迎他了。
“温总，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这个词用得不好，这不更加容易让温凌云响起上次见面的不愉快了么。
温凌云低着头没说话，任由王一从在他身边各种嘘寒问暖。
一直到所有的菜上桌，他才一边慢吞吞地擦着手一边说，“王总不用拿本公司介绍给我看吗？”
“就像上次我拿公司宣传册子给你看一样。”
王一从：“......”
温凌云接着说，“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继续下边的表演啊。”
王一从额头青筋跳动，显然是对今天的会面充满后悔。
上次他拿那些花边新闻那么羞辱温凌云，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次会面不就刚好给了对方机会了么！
王一从紧咬着后槽牙，“温总，抱歉啊，宣传册忘记带了，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温凌云把筷子扒拉到桌子上，直接开门见山说道：“王老板也知道，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原因咱俩心里都有数。”
这么直接说出来，王一从也有点愣了，他能想到对方不会轻易跟他合作，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只听温凌云接着说：“这次我来是想说点儿其他的。”
“王老板不太适合当老板。”
王一从内心一惊，一股浓浓的火气瞬间从心头涌起。
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温凌云就继续说下去了。
“据我了解，你跟农户的交易都是最低价，老百姓的利润少之又少，而后又垄断了市场，别家的人也不敢再去接触那一片的农户。”
“这手段有点欺负老实人了。”
“但凡是那片的菜农能反抗一下，王老板还能坐在这儿跟我谈生意吗？”
“听说你们内部的仗也没完没了的。”
“王老板应该好好努力，坐稳了这位子才行啊。”
不过时隔几个月，当初那个卑微的年轻人点头哈腰地在这个地方用尽全力想要拉一单生意。
可现在地位却完全掉了个个儿，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的人已经变成了王一从。
温凌云穿着合身的西装，修长的双腿交叠翘着，“王老板别想太多，我不会怎么样，都是做生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今天过来也只是想给那些辛苦种地的百姓说句话。”
“如果市场价上调了，希望王老板也能相应的多给老百姓一些利润。”
王一从终于忍无可忍，脸色都憋得通红，他啪地一声把茶杯磕在桌上，“毛头小子，刚入行多长时间就开始教训长辈。”
“你的短视频有了点儿气色，帮你抢占了人脉和资源，但你也要搞搞清楚。”
“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
“难道就不兴别人也通过网络推广农产品的热度了吗？”
“不要太猖狂！”
温凌云已经不是当时地小孩了，他听着这话也不气不恼，只低头抿唇笑了一下。
在这种气氛下，他的笑将俩人之间地气氛拉得更紧了。
王一从更是恨得眼睛都要喷出刀子来了。
温凌云不急不慢地说道：“这就不劳王总费心了，我自有处理方式。”
“我话已至此，后会无期啊王总。”
话毕，他甚至都没给王一从继续反驳的机会，站起来就走，刚迈出去两步，就止住了脚步，仿佛是刚想起了什么似的。
“忘了说了，这桌儿菜王总要记得打包啊，不要浪费......种地都不容易。”
***
温凌云在家里预演了好几遍才来跟王一从见面的，这架子给他拿的，简直浑身难受。
一回到家就把那身西装给脱掉了，“哎呀我的天，这给我憋的，胳膊都抻不开。”
温硕正在家里帮姥姥认针眼儿。
他把细线在嘴里抿了抿，“怎么样，给王一从气死没？”
温凌云把西装规规矩矩地叠好，毕竟穿的别人的，还得还回去呢。
“不知道，我发挥没太好，反正意思是转达到了。”
“咱们从农户里边收货那也得按照市场价来啊，他倒好，比市场价低那么多，合着利润全揣自己兜里了，让老百姓喝风去啊。”
温硕把湿哒哒的线头怼到了针眼儿里，“那收货的那个村子，老年人居多，估计也是被王一从忽悠住了，现在你点了王一从，还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呢。”
“不听？他敢！”
温凌云气恼地踢了一脚板凳。
姥姥吼了一嗓子，“小王八蛋，你气别人，关我板凳啥事儿啊，你踢它干嘛啊？”
温凌云赶紧又扶起来，用手安抚性地抹了抹，接着说：“应该不会，听说百姓量贩今年8月份就要股东大会了，到时候被人赶下台了多不好，估计能收敛一下。”
“哦。”温硕随意地应着，“好啦！”
姥姥笑眯眯地接过针线，“还是小硕好，我们家这小王八蛋现在成□□外边跑，都捉不住人影。”
温凌云：“以前还小兔崽子呢，现在怎么就小王八蛋了？”
***
第二天，温凌云一大早就从公司账户里拿走了二十万，拎着钱在自己屋里来回转悠。
姥姥上楼来晾衣服的时候看见他就念叨，“哎呦，你咋还在这晃悠呢，我眼晕......你消停会儿吧。”
温凌云木讷地“哦”了一声，然后从柜子里掏出来了当初那个信封。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姥姥跟前，“姥儿啊，我问你个事儿。”
“我枕头底下有张纸，是她的地址，你去吧。”
姥姥一边晾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温凌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姥姥“哼”了一声，“我把你养大的，我还能不知道啊，当时我病了，你也是没办法。”
“现在拼死拼活地奔事业就是为了跟她划清关系，我懂。”
“她是我女儿......我......。”
姥姥说着眼睛就开始泛泪花，温凌云自知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便匆匆下了楼，“好了姥儿，我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
温凌云一路上都在忐忑，这种心情也说不好是兴奋还是什么，总觉得有点憋得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门口了。
门铃就在手边上，可他却没了摁下去的勇气。
大家都说妈妈是下凡的天使，妈妈是世界上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因为神无处不在所以有了妈妈。
可温凌云从小都没感觉到。
他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所以才感觉不到呢。
他很努力地重新感觉了一下，还是没有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感觉。
老旧小区的隔音做的一向不太好，隔着铁门温凌云就听到了里边的响动。
“宝贝儿不要碰抽屉哦，小心夹着手。”
“宝贝儿已经学会这么多字了呀，真是太棒了！”
温凌云嘲笑了一下自己，义无反顾地摁了门铃。
屋里的人回应，“谁啊？”
他没说话，又摁了一遍。
“来啦！”
***
温柔打开门看到温凌云的那一刻，眼神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说：“你怎么来了？”
温凌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来还钱的。”
温柔打开了门，“先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温凌云拒绝了，不经意地四处看了一眼，满打满算五十来平的房子略微显得有些拥挤。
小孩儿的玩具零零散散地堆满了整个客厅，虽然看着有些杂乱，不过也能看到这家里女主人对家的百般呵护。
墙壁上破洞了的壁纸也被一朵朵黄色的小花遮住了，餐桌的四角也被包上了软布避免小孩儿磕碰。
这不当别人的妈当得也挺好的么。
温凌云之前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可真真实实地看到这些还是会有点儿难受。
因为这些小心翼翼的呵护，这种妈妈对孩子的细腻的爱，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呔！妖怪，吃我一棒！”
一个刚到人腿的小孩儿，拿着金箍棒就要超温凌云身上甩。
温凌云也没客气，一手就抓住了那根脆弱的棍子，一扥就夺回自己手里了，然后转身扔到了更远的地方。
“捡去吧！”
这样有点像逗狗，可他心里居然有点莫名的爽感。
温柔端着水过来了，不开心地皱了皱眉，“跟小孩逗什么乐啊？”
温凌云冷脸说道：“会随便咬人的小孩儿就该栓好啊。”
这话说得也有点像逗狗。
“你......。”
温柔有点气，但很快也变了一张脸，缓了缓情绪，说道：“最近还好吗？公司忙不忙？”
温凌云答道：“还行吧！够吃够喝的。”
“哦，那就好！”温柔在对方沙发坐下，“那个严竹我看着......。”
“你看着怎么样不重要。”
温凌云的脸色更冷了，让人看着就有很强的压迫感。
温柔向来争强好胜，立刻回怼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
温凌云没有答话，从包里先拿出了当初的那个信封。
放在茶几上的时候温柔的脸色立刻变了。
当初她说话不好听她自己也知道，现在重新看到了那个信封，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但温凌云紧接着又拿出了一个更大的信封，鼓鼓囊囊地装满了钱。
他说：“上次姥姥生病，多谢了！”
“这回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而且是按照银行的最好利率给算的。”
他说完后温柔的手指都有点发抖了，一个字也吐不出。
可温凌云并不想就此作罢，紧接着他又说：“上次你说就当给我的抚养费了！”
“这话我觉得不错，这次也借用了。”
“里边的钱我多给了一些，还给你凑整了，就当给你的赡养费了。”
“以后就这么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