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这是由美国的一名工程师爱德华·墨菲提出的定理,被命名为墨菲定律。

  毛利兰很讨厌这个定律,她的母亲是律师;父亲曾经是刑警,现在是侦探;她的挚友是千金小姐,受到绑架或者威胁都是家常便饭;她的恋人也是侦探,永远跑在追逐真相的道路上,甚至已经为了某件她毫无所知的案子失踪多日。

  可以说,她所有重要的人从事的都不是什么令人安心的职业,而更让她不安乃至不甘的,则是她自己的无力。

  迄今为止,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只能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陷入危险,而她却毫无办法,只能心焦地等待幸运的眷顾了。

  而现在,处在这个名为过去的梦境中,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感。

  不仅仅是源自于自己只能旁观的无力,更是从自己的友人,神里绫华身上感受到的无力。

  神里家主病重的那一年,神里绫华九岁,在那之前,她还只是神里家备受宠爱的大小姐,父亲母亲、两位兄长和家仆下属无不宠爱着这位小公主,哪怕作为神里家的小姐,她依旧要面对繁重的课业,但那些课业也大多数只是培养她身为贵族小姐的气度,繁重却不算苛刻。

  在课业之余,女孩也依旧可以缠着两位兄长玩耍,在母亲的带领下在庭院一边拍着手鞠,一边轻哼和歌。

  但是,一夜之间,父亲病倒了,兄长身上的担子骤然加重,外界向这个开始摇晃的家族投来恶意的目光。

  每一日,神里绫华依旧重复着此前的日子,只是不会再有兄长和母亲带着她玩耍,他们将她保护得很好,不让她接触到外界的尔虞我诈,只用在神里家的大宅里继续过着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不能给父母兄长添麻烦。”小小的女孩是这么想的,也很清楚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于是也只是非常懂事听话的不去打扰他们。

  只是在课业上更加认真,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神里家主病逝的那一年,神里绫华十二岁,在葬礼上,女孩茫然地被兄长牵着手,看着挂着虚假的面具的宾客们在神里家的宅邸里来来往往。

  毛利兰就蹲在神里绫华身后,隔着岁月轻轻地拥住她。

  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绫华。”已经十五岁的神里绫人看上去已经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悲伤,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沉重,他蹲下身,宽大的手掌覆在神里绫华的脑袋上,“回屋子里去吧,这里交给兄长,好吗?”

  神里绫华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细碎的呜咽,震颤的眼眸在扫到靠近的人影时被惊恐覆盖。

  神里绫人立刻站了起来,将妹妹护在身后,冷着脸对上来人。

  是谁?看着走进的中年男人,毛利兰疑惑,是神里家的亲戚吗?

  “绫人啊,大哥走了我们也很伤心,但是别害怕,伯伯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的。”神里家旁支的叔父慈爱地笑着,眯起的眼睛周围布满了贪婪的皱纹。

  “不劳您费心。”神里绫人淡然道,“我会照顾好家里人的。”

  “那怎么行,你和绫华都还小,需要我们这些长辈的照顾啊。”

  “不劳你费心。”这一次,神里绫人连敬语都省去了,“我会照顾好神里家。”

  此话一出,方才还很友善的中年男子终于不再掩盖下去,冷笑一声:“呵,不过一个毛头小子。”随后便不屑地离去了。

  毛利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那不是什么亲戚长辈,那是一群鬣狗。

  随后,便是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愤怒,毛利兰出生于普通家庭,她身边唯一可能有家产争夺关系的人也只有铃木园子,然而铃木家对待这方面早早就有了定论,从未在这方面出现过什么争夺。

  他们、他们怎么能!?毛利兰只觉得荒谬,这甚至还是在两个孩子的父亲的葬礼上!

  这或许也是神里绫华头一次真正地去面对这些事情,她并不蠢笨,也多少从周围来往的人脸上的假面里看出了神里家的困境,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茫然地拉住哥哥的衣摆,小心地躲起来,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些令她不安的恶意远一些。

  葬礼的场景结束之后,周遭又一次陷入了黑暗,这一次,许久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场景。

  也许是方才的愤恨极其了毛利兰的反逆之心,她皱着眉头大喊道:“有人吗!?我不知道你是谁,有事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让我看到这些,但是这样是不对的!绫华他们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过去就这样被展露给陌生人的!”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应她,在一片漆黑中,率先回应她的又是一种气味,那是一种毛利兰无比熟悉的气味。

  ——血腥味。

  随后是雨声,淅淅沥沥的暴雨声传来,然后又是一阵惊雷。雷电产生的光亮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毛利兰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熟悉的和室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早醒来的那一间和室,但是布置是一模一样的。

  此刻,这间曾经漂浮着淡淡茶香的和室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脸色苍白的少年坐在矮桌边,咬紧牙关,任由既是友人又是家臣的托马为他挑出伤口里的碎石。

  “唰!”木格门被猛地拉开了。

  风、雨、雷电随着拉开的木格门卷进了这间和室,毛利兰顺着湿润的冷风望去,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女孩,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一双银蓝色的眼眸像是碎掉的银月,荡漾着要掉不掉的泪光。

  我很害怕。

  “我在恐惧。”

  毛利兰听到自己的声音与神里绫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很害怕,在我触及不到的地方,我的重要之人受到伤害,甚至离我而去。

  “我在恐惧,我的亲人在我的无知中逝去。”

  我不想被以保护之名丢在原地。

  “我宁愿成为利刃与他们并肩。”

  站在门口的女孩没有将心中的恐惧向两位兄长诉说,她沉默地走近,从矮桌上拿起另一套工具,默默地为神里绫人处理其他的伤口。

  “绫华,别担心,我们只是稍微设了个圈套,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是对方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有经历来对付我们了。”神里绫人依旧轻声安慰自己的妹妹,语调却随着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感微微颤抖。

  “我知道,哥哥。”神里绫华认真地凝视那一指深的所谓的小伤,“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第二天,神里绫华就趁着神里绫人和托马不注意的时候收拾了行李,跑去了终末番的秘密训练营。

  在这个梦境里,毛利兰的自由度意外的高,在跟着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中,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于是,她第一次知道了神里家的秘密部门,第一次看到了暗杀组织室如何训练组织成员,她强忍着恐惧,跟着神里绫华进入了训练营,训练营的教官当即认出了这位大小姐。

  就在神里绫华和毛利兰都以为这位教官会将神里绫华赶出训练营的时候,这位教官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好像神里绫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员。

  神里绫华在训练营呆了一上午,当天中午就被得到了消息赶过来的神里绫人抓住了,然而,在面对哥哥想要将自己带回去的行动时,女孩却十分认真地说:“哥哥,你是未来的社奉行,是神里家的家主。”

  “你会负担起神里家的一切,你会保护我们所有人。”

  “但是我想要保护你。”

  “我会成为你身边最锋利的剑,为你扫除一切障碍,守护你的安全。”

  “兄长大人,请准许我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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