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来您不是在开玩笑呢。”听完福地樱痴的一番黑幕发言,条野采菊无奈一笑,“总之,您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在您全力对付侦探社、借用布莱姆公爵的异能夺取【大指令】时保护布莱姆公爵,并且杀死前来的侦探社,对吧?”

  “没错。”福地樱痴紧盯着条野采菊一直带着浅笑的面孔。

  “好啊。”条野采菊的语调几乎是轻快的。

  饶是清楚条野采菊本性的福地樱痴也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露出略显错愕的神情。

  “毕竟,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嘛,能够合法地享受他人的惨叫,这就是我加入猎犬的初衷嘛。”他不甚在意地摊手,在福地樱痴警惕的注视下走近棺材,俯下身子近距离去感知被福地樱痴放回棺材的布莱姆,“不过,仅凭他,真的能够得到【大指令】那么危险的异能物品吗?”

  福地樱痴没有回答,这一刻,他在无数战斗中被磨砺出来的直觉被微妙地触动了,以至于他条件反射地抽出了腰间的雨御前,想要通过向过去刺出一刀的方式来提醒过去的自己。

  他是活着的传说,是远东的英雄,他通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试炼得到了神刀雨御前,拥有了犯规般的可以贯穿过去与未来的能力,他的刀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最快的刀之一。

  理应是这样的。

  但是在他拔刀的瞬间,有一道目光锁定了他。

  那是来自某个又高又远的地方投下的注视,比山巅之上的寒风更加冰冷,比荒芜的原野更加空茫,带着简单直白、毫无敌意的杀意。

  在那短暂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伴随着那道视线出现在福地樱痴面前的是比战场还要深沉厚重的血腥,深不见底的血潭上,非人生物的残肢漂浮着向他靠近,有利爪从血潭中伸出,抓住他的四肢。

  那并不比福地樱痴以往曾遇到过的残酷现场狰狞,却更加令人窒息。

  这使得他挥刀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一零点几秒,而也就是在这零点几秒之内,一抹冰蓝自窗外飞射而来,轻而易举地击碎了特化的防弹玻璃,击中了福地樱痴握刀的手,将雨御前打飞出去,随后趋势不减地砸进墙壁里。

  那是一柄长枪,通身水色,不明材质的枪身中流动着千年积累的宿怨,仅仅只是注视,就仿若有千年的变易在眼前流过,长枪见证过无数灾难与厮杀,却依旧锋利素净。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在宛若婴孩尖叫的警报声中,穿着廉价而宽松的运动衫和黑色阔腿裤的女子突兀出现在窗边,附着着一层冰霜的赤足踏在了满是碎片的地面上。

  她抬眼,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向条野采菊:“要杀掉吗?”

  ……

  一周前。

  处理完银行抢劫犯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作为猎犬的成员,且自己名下也有不少的产业,条野采菊实际上非常有钱。

  他所居住的高级公寓离警局不远,将犯人押送给警察处理之后,他就干脆步行回家。

  一路上也有人因为他紧闭的双眼投来好奇的目光,这对于条野采菊来说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在路过某个路口的时候,条野采菊的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了狭长的小路。

  因为不能视物,他的其他感官都异常敏锐,在一定距离内,他甚至能够做到听到别人的心跳声、呼吸声、血流声,并以此来判断罪人的情绪变化。

  于是此刻,哪怕隔着有一段距离,条野采菊也清晰地听到了一段对话。

  “喂!小娘们,识相的就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的话……哼哼!”

  “欸!大哥,这女的长得还挺漂亮,要不我们……”

  “嘿嘿!你小子说得不错,咱们待会儿给这女的抓住,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五个强健的青年围着一个女性讨论着,话语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而被他们团团围住的女人却只是歪了歪脑袋,语调平静:“值钱的东西?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她似乎还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也感知不到周围莫名其妙围住她的人身上的恶意和话语里透露出的龌龊,茫然地用那双银白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

  “哈?没有值钱的东西啊——”被叫作老大的青年自认为帅气地猥琐一笑,“怎么会没有呢,你这副皮囊就是最值钱的东西啊。”说着,他就想要伸手去触碰女子。

  女人的视线于是落在了青年伸过来的手上。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女子散下来的黑发时,一道白光突兀出现在女子与青年之间,瞬移般站到了女子身前的条野采菊笑眯眯地看着青年。

  “咔!”刀鐔与刀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被阻拦的好事的青年没去思考条野采菊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但凡有点脑子的小混混恐怕也不会敢拦下一看就非常奇怪的女子——直接怒道:“你这家伙,想多管闲事吗!?”

  他转手想要给条野采菊一个教训。

  欸?

  青年的脸上先是出现空白,紧接着是极度的痛苦而产生的扭曲。

  他的手腕处骤然喷溅处大量血液,被肉眼无法看见的斩击欺骗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疼痛的信号,随后,还以为自己没有被斩断的手掌整个滑落。

  “啊——!”悲鸣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巷道里。

  条野采菊的笑容更甚,怜悯道:“别污蔑我啊,我可是在救你们。”

  小混混们带着自己的老大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巷子里只剩下了条野采菊和依旧不在状态的女人。

  见条野采菊朝自己看过来,女子迟疑片刻:“你好?”

  她的脚边还遗落着那个混混头子的半个手掌,她却还是只在思考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

  但是条野采菊也不算是个正常人,闻言十分自然地回答:“你好,陌生的小姐,不出意外的话,你是刚来横滨的异能者?”

  “异能者?”女子摇头,“我不是异能者,我是申鹤。”

  随着女子这大概是自我介绍的一句话,巷道拐角处逐渐凝实的冰偶悄然崩散。

  不论何时,莫名出现在横滨的异能者都足够让神经敏感的人注意,条野采菊虽然性格和形式作风都非常恶劣,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在以特别的方式践行自己的正义。

  比起保护无辜民众所感受到的喜悦相比,那些惨叫哀嚎带给他的愉悦就只是死寂一片。

  他是这么觉得的。

  也正因此,条野采菊没有忽视这个贸然出现的似乎很强大的陌生异能者。

  恰巧这个时候,名为申鹤的女子的胃部传来空虚的叫喊。

  “唔……申鹤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共进晚餐呢?”

  一席看似素白靠近后却能看到用细丝勾勒的鹤型暗纹的长袍、一头直直垂到膝盖处的黑色长发、一根生着白色桃花的花枝挽起一部分头发所形成的花苞似的发髻,以及过分精致,如同传说中的神女般清冷精致的面孔。

  毫无疑问,这样的申鹤在哪里都很显眼。

  哪怕条野采菊自己无法看到申鹤的样子,也能从周围人的反应中判断出,身边的女子大概是很美的。

  他不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一路上的交谈之中申鹤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单纯、无常识、不通人□□故、思考方式直白……条野采菊迅速在脑海中建立了对申鹤的人格侧写,对维持秩序的人似乎有一定好感。

  最后一点是条野采菊根据自己介绍自己是警察,来巷子是想要帮助弱者——尽管这个弱者并不是申鹤,但他确实不算说谎——之后,申鹤的心跳稍微变得急促一点而推断出的。

  对付申鹤这种人,大概就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条野采菊就干脆用好奇的语调问:“申鹤小姐似乎对警察很有好感?”

  申鹤果然直白地回答:“执法者是值得尊敬的人。”

  条野采菊:“听起来,申鹤小姐很向往成为执法者?”

  申鹤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嗯?”

  条野采菊看不懂申鹤的表情,但却明显听到身边的人的情绪低落下来,她又说:“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她想说的其实是,我没有资格成为那样的人。

  条野采菊沉默一会儿,随后轻声问:“申鹤小姐想要试一试吗?”

  “嗯?”申鹤发出疑惑的鼻音。

  “作为我的助手,试一试成为执法者?”条野采菊笑眯眯地问,“正好,申鹤小姐似乎没有经济来源,你成为我的助手,我给你提供食宿,如何?”

  “有些事情适不适合,还是要先尝试一下,我是这么认为的哦~”

  大抵在申鹤的观念里是没有要防备陌生人这一条常识的,她甚至没有过多思考莫名其妙出现的条野采菊是否别有目的,在略微思考之后,答应了条野采菊提出的建议。

  她还是想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