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很确定,他就是站着不动,放任他们围攻,在对方数量不够多的情况下,这些人就是合力一击,连他身上最差的那个防御法器都破不开,更别提伤到他,杀死他了。

  哪怕人数以海量计,所有人不知疲倦地攻击,也顶多就是破开一两层防御。

  可池宴身上随便一个防御法器,上面套的防御阵法何止千百层。别的不说,单是他身上那件法衣,不提后面附加上去的,光是法衣的布料,在织就的时候,就已经生成了许多大小相连的防御阵纹。

  甚至织布的丝线本身,防御力就十分不凡。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被选择拿来制作他的法衣。

  这种情况下,池宴不仅没觉得自己之前到来后第一时间往身上加防御法器的行为有些过激,反而更警惕了。

  想到这,池宴又悄悄从须弥戒里拿了几样法器出来佩戴上,若无其事地跟着黎杭坐了下山的缆车。

  两人去往饭馆的路上,池宴又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爷子精神抖擞,手里虽然杵着个拐杖,却依旧走得健步如飞,拐杖完全就是装饰品,恐怕拿来吓唬家里小孙孙的时候,都比发挥正常作用的时候多。

  大街上,池宴和老人迎面碰见,大老远,池宴就看到老人背后有四五根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枝条正迎风招展。

  柔软的枝条摇曳生姿,与老人朴素的外表何止是格格不入,简直就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如果换个世界,看到这样的一幕,池宴只会以为这是老人背后背了棵植株,大概是才从花鸟市场或者别的类似的地方回来,为了方便移植植物才这么背着。

  只是背篓被他的身体挡住了,所以从正面看不到,只能看到露出来的枝条。

  至于枝条为什么会动,风吹的呗。如果没风,那人走动的时候,背篓摇晃,枝条跟着动也很正常。

  总之不会多想。

  但现在,池宴并没有在老人的肩膀上看到背篓的背带。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池宴回头,就看到背后如同戏曲里武将背后的靠旗一般的枝丫,这些枝条,都仿佛扎根在老人的后背里,从他的血肉中长了出来。

  它们好像有知觉一般,似乎是注意到了池宴的视线,最中间的那根树枝,抖了抖枝条,枝头上长出了个小小的花苞来。

  ‘啪嗒’一声轻响,花苞对着池宴绽放了。

  与此同时,池宴感觉到一缕暗香,从那朵小小巧巧的花朵里,飘了过来。暗香在他周身缭绕,就要切实落到池宴身上的时候,直接被他身上的护身法器碾碎了。什么也没剩下。

  枝条上的花朵歪了歪,像是人类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晶莹剔透的花瓣颤巍巍一抖,花蕊上又是一缕暗香荡出,目标明确地继续朝池宴飞了过去。

  这回没池宴放任,已经知道这香气是怎么回事了,这丝花香连靠近池宴都不能,飘到一半就逸散开彻底消失不见了

  花朵还要再接再厉,但这么会工夫,连续放出两次香气,再要放第三次,花瓣颤抖了几下,依旧没能成功激发花蕊飘散香气,它十分努力,但是最后飘下来的,不是花香,而是花瓣。

  几片花瓣飘零落下,消失在半空中。

  这朵好不容易才开出来的花,直接凋零了。就连原本嫩绿可爱的枝条,都变得萎靡不振了起来。鲜活的叶片边缘,带了一丝枯黄。

  显然逼迫太过,它自己吃不住消耗,没能达到目的不说,还伤了元气。

  而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老人的步伐。老人如常走路,依旧那么矫健,片刻工夫就和池宴拉开了距离,渐行渐远。

  似乎对自己背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但是,真的没丝毫察觉吗?

  虽然没人看见,但池宴十分清楚,刚刚那是一场赤·裸·裸的捕猎。花香是标记,一旦被花香缠上了,标记成功后,下场可想而知。

  实际上,如果标记他的植物,用的不是花,而是换一种方式的话,池宴这会早就顺势让对方标记成功了。

  正好借机看看对方后续的行为,反正送上门的试验品,不要白不要。

  但是偏偏是花,偏偏是花香。

  哪怕穿越去修真界一千多年,很多知识池宴依旧没忘记。甚至因为修炼后,记性反而更好了。他对记忆中的东西记得比他还是凡人的时候,清楚明白多了。

  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

  这个知识点池宴当年上生物课的时候学过。

  因此哪怕那位老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耍流氓的人,但这种疑是性·骚·扰的行为,依旧必须被制止。不能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

  更何况,老人和他背后的植物,到底互相知不知情,还是两说。植物的行为是它自发的,还是受老人控制的,也说不清。

  不过从老人还有之前的那两个小姑娘和壮年男子来看,他们身上的异常存在,似乎并没有伤害他们。起码目前为止没有。

  可黎杭不同。

  池宴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兴致勃勃地在前方带路的黎杭,对方脚下的影子,依旧张牙舞爪地攀附到他身上,试图吞噬掉他。

  虽然还没能拿他怎么样,但是那种凶狠,且迫不及待将他怎么样的架势,已经非常明了了。

  黎杭的影子,一直在攻击黎杭。

  这也是为什么池宴选择跟着黎杭的一个原因。

  “到了,就是这,别看它店面小,不过来吃的人可多了。也就是这会咱们来得早,本地人大都没起来,那些外地过来看日出的人又不知道这个好地方,不然咱们没准还吃不上呢。”黎杭指着前面一家小饭馆说道。

  “太好了,这会人不多,趁着还没人排队,赶紧的。”看清门脸前的情况,黎杭雀跃地一挥手,拉着池宴就往前跑。显然生怕晚了有人抢先。

  这家店是真的小,店里只摆得下两张桌子。倒是门口旁边叠放了两摞叠得高高的塑料椅子。八成是店里坐不下,为了方便顾客在外面吃,特意准备的。

  这会店里已经坐了一桌人,刚好还剩下一张桌子。黎杭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抢先将剩下的那张桌子占住了:“快来坐。”

  黎杭招呼池宴。

  “这家的牛肉羹是最好吃的,也就是现在是夏天,你要是冬天过来,热乎乎一碗下肚,什么寒气都没了。那叫个舒坦。味蕾和身体双重享受。”

  “而且他家的牛肉羹不像西湖牛肉羹那样用的是肉末,都是可实在的大块大块牛肉,腌制后裹一层薄薄的淀粉,再下锅滚煮出来的。”

  “肉又嫩又滑,汤鲜味美。虽然里面放了生姜,但吃起来一点姜味都没有。出锅的时候还会撒一把香菜,那味道,绝了!”

  “我都迫不及待想吃了。对了,你吃不吃得来香菜,吃不来不放也行。快快快,吃完牛肉羹,我再带你去吃煮粉,必须尝尝咱们这地道的海鲜粉。”

  “去了壳的肥美蛏子花蛤,大虾鲍鱼,还有切成条条的鱿鱼。别看都是常见的海鲜,但是这一碗绝对是精华。新鲜十足的海鲜配上爽滑的米粉,光是想想我口水都掉下来了。”

  “先吃这两样,你要是还吃不饱,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我知道的美食可多了。”

  别说,黎杭这张嘴,说得池宴都有点馋了。

  见池宴没反对,也没说有忌口。黎杭高声冲后厨喊道:“老板娘,两位牛肉羹,多放香菜!”

  后厨是一直吊着高汤的,有客人来随时可以下牛肉。不过几分钟,一个穿着围裙,头上戴着厨师帽的中年女子就用托盘端着两碗满满当当的牛肉羹出来了。

  她走到池宴和黎杭面前,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两位,牛肉羹好啦。多吃点,咱们家肉吃完了是可以免费续汤的。需要调料的话桌上都有,自己放哈!”

  “慢慢吃,小心烫。”说着她小心地将两碗牛肉羹分别放到了池宴黎杭面前。服务态度不可谓不佳。

  至于卫生,后厨什么情况是看不见,但光是从老板娘身上看,围裙袖套帽子都很干净。

  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这几样东西还能这么干净,固然有她今天才刚刚开门营业没来得及沾染油污的关系,但明显也是因为天天换洗。

  要不然碎花的围裙袖套也就算了,雪白的厨师帽早就发黄油腻了。

  除此之外,老板娘的头发,都整整齐齐地包在了帽子里,没有滑落出来。脸上还戴了一个透明的唾沫挡板,防止烹饪的时候飞沫溅入。

  伸出来的双手也干干净净的,指甲剪得很短,并没有藏污纳垢。

  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但是池宴却看见,这位老板娘的头发看似都被束缚在帽子里,可实际上,时不时就有小蛇样的发丝探了出来。这些小蛇尾部都在帽子里,露出来的只有半条身体和头部。

  蛇发乖巧地蜿蜒而下,直到老板娘胸口位置,小蛇上半身直竖而起,蛇脑袋埋进了老板娘端着的汤碗里。

  牛肉羹无限畅吃?!

  虽然实际上,牛肉羹的分量是看不出来有变少,显然这些小蛇没能吃成功,汤碗就被老板娘放下了。

  但是,这两碗牛肉羹没被它们吃进肚子里,也被它们当澡盆泡过了啊。

  或者说,当洗头盆洗了头。

  看不见还好,没准还会在心中大声夸赞这家店的卫生。

  可现在,让池宴吃牛肉羹,别说这是碗普通的牛肉羹了,它就是天上仙牛的肉,食神出手做的羹,池宴也下不了这个嘴啊。

  不管那是蛇还是头发,池宴都没办法接受。

  而看不见这一切的黎杭已经伸手从桌子上的筷笼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去了筷衣,准备开始吃了。

  池宴见状,也伸手去拿筷子。

  但是他比较贪心,想一次性把筷子和勺子一起拿了。

  于是动作幅度过大,拿东西的时候,池宴的胳膊就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汤碗给碰翻了。

  滚烫的牛肉羹倾倒在桌子上,眨眼间汤就已经顺着桌面,开始往下淌。

  “卧槽,没事吧?”黎杭吓了一跳。这可是才出锅的热汤啊,泼身上还了得。

  “没烫到吧?快往后躲躲,别流身上了。这再烫出个好歹来。”说着,黎杭慌忙伸手去拿桌子上摆放着的纸抽,一气抽出七八张纸,全都铺到桌子上,覆盖住汤水,试图阻止汤水下淌。

  大概是太着急了,慌乱间,池宴碰翻的那碗汤还没收拾好,黎杭又不小心把他自己的那碗牛肉羹给碰倒了。

  和池宴浑身上下不沾一点汤水不同,黎杭这倒霉孩子,因为探着身体试图帮忙,这会小半碗汤直接全泼到了他胸腹部。

  “嘶!”黎杭倒吸了一口气,连忙后退了两三步,疼得直跺脚。

  “烫死我了烫死我了。”这下也别管别人了,黎杭连忙抽纸擦自己身上的汤水。

  可这再擦,一时半会也擦不干净啊。

  “快把衣服脱了。”好在这会是夏天,没穿上衣也不至于着凉。被池宴这么一提醒,黎杭也反应过来了,迅速把上衣扒了下来。

  没了湿衣服,他身上倒没多少汤水了。不过因为没了衣服的遮挡,黎杭肚子上被烫的地方就很明显。

  肚子上红了一大片。

  “去后厨冲凉水!”这会哪还顾得上翻了的牛肉羹,池宴拉着人往后厨跑去。原本才回到厨房里的老板娘,听到动静探出头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见状她连忙让开位置,方便两人进来。

  “水龙头在这边,赶紧过来。别起泡了。”

  烫伤要是起泡,那可就严重了。

  大概是应对正确,反应及时。冲了小半个小时的凉水,虽然黎杭肚子还火烧火燎一般的疼,但是烫到的那一片,肉皮明显没那么红了。

  “幸亏运气好,没起水泡。”黎杭松了口气。

  “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老板娘从柜子里翻出管药膏递过来,“水也别冲太久了,擦干一下抹点烫伤药。得亏我这边常备。抹完观察一下,实在不行,你们就去医院看看。”

  黎杭接过烫伤药,涂好药后觉得还行:“没那么严重,应该不用去医院了。”

  医院可以不去,不过牛肉羹显然是吃不成了。

  倒不是不能重新点,可来了这么一出,就是重新点了,也没这个吃的心情了。

  两人谢过老板娘的烫伤药,收拾好残局,准备付钱离开。结果人老板娘愣是不要,硬是挡住了收款的二维码不让支付。

  争执了一番,最后到底还是没付。

  “还去吃煮粉吗?”出了饭馆门,半晌,黎杭问道。

  牛肉羹是不想吃了,但是早饭总不能不吃,饿着肚子吧?

  按理说这会换家店吃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池宴想到刚刚老板娘的蛇发,要是去了煮粉的店,谁能保证这家店,店里的厨师服务员,全都正常?

  再来这么一出,谁吃得消。

  算了不吃了。

  池宴摇摇头:“没胃口。”

  “那接下来干什么?”黎杭看向池宴。

  “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真的不用,”黎杭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哪那么严重,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得嘞,我先回家,这衣服是不能穿了。扔了又可惜,继续拿着又不方便,占我一只手。索性回家扔洗衣机里滚两下。”

  “不止衣服,我这裤子鞋子也全湿了,贴在身上不舒服。也得回家换。”衣服鞋子倒不是被牛肉羹溅到了,是刚刚冲凉水的时候弄湿的。

  “先走了哈。”黎杭说着就拎着手里湿哒哒的衣服往回走。

  池宴看着黎杭留下的一排湿鞋印,没阻止他走远。

  事实上,即使黎杭没碰翻他自己的碗,池宴也会顺手把他的那碗牛肉羹打翻。

  但是在池宴动手之前,黎杭的那碗牛肉羹却以一种看起来很合理的方式,翻了。

  黎杭碰翻汤碗的时候,池宴其实是完全来得及阻止的。就算不阻止,他也能调整一下汤碗倾倒的方向,不至于扑到黎杭身上,烫伤人。

  然而池宴没动。

  对方碰倒汤碗的动作虽然流畅又自然,而且人在慌乱情况下,确实容易出错。但以池宴的眼力,不难看出来,黎杭的刻意。

  他和自己一样,是故意打翻汤碗的。

  原本那碗汤倾倒的方向,是能整碗汤,连汤带肉都倒在黎杭身上的。不只是肚子,连带着腹部以下的位置,都会受到热汤羹的袭击。

  但是黎杭早有准备,所以他躲得飞快,虽然受限于身体条件,没能全部避开,却也就只有小半碗汤倒在他身上,被烫到的部位,只有肚子。

  除此之外,被才出锅的热汤大面积烫到,就算是处理及时,丁点水泡都没起,固然能用运气好解释过去,可也确实非常少见了。

  尤其是冲完凉水,黎杭好像就没怎么疼了。最重要的是,哪怕黎杭离开得很快,池宴也发现他肚子被烫红的部位,红色褪得非常迅速。

  到他走的时候,已经从红霞般的一片,变成了粉色。

  黎杭与其说是觉得浑身湿透想回家换洗,更像是早知道这点,怕被人看出不对,故意找借口走的。

  而且走得很急。

  要不然以他表现出来的外向性子,哪怕就是想回家洗澡换衣服,也会问池宴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再不济,也会约好下次碰面的时间。

  就算因为烫伤不高兴,迁怒到池宴身上,这才没打算继续和他做朋友,可如果是这样,黎杭刚刚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不该那么友好。还问他去不去吃粉,更不用找了借口才走,完全可以直接甩手离开。

  毕竟他烫伤,多多少少和池宴有关系,哪怕不是池宴烫的他,可就刚刚那种情况,他就是给池宴脸色然后走掉,其实也很正常。

  别说两人才认识,就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之间,遇上这样的情况,迁怒也是有的。

  但黎杭却没有这么干。

  观察下来,黎杭的行为之所以这么矛盾,更像是不想和池宴继续相处,但是又不想得罪死他。

  结合黎杭故意碰翻汤碗的事,池宴有了猜测。

  其他人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黎杭这里,十有八·九他能看到那些人身上的异常。

  因为也看见了老板娘蛇发泡进汤碗里,所以不想吃被蛇泡过的牛肉羹,黎杭才打翻汤。同样因为打翻汤,黎杭也看出了池宴身上的不对。

  虽然池宴身上没异常的部位,可池宴打翻汤的时机太巧了,而且打翻汤碗后他身上还丝毫没被溅到汤水,这反应速度太快了。

  如同池宴怀疑黎杭一样,黎杭也怀疑起了池宴。

  怀疑就怀疑,反正没什么真凭实据。池宴并不在意,他更好奇的是,黎杭既然能看到蛇发,那之前的小花呢?

  进饭馆之前,黎杭并没有表现出不同。是因为不是所有异常他都能看得见,还是单纯是刚刚的那朵花,是在老人走过他们身边后才开的,黎杭没回头,没发现很正常?

  不过池宴之前也有分寸就是了。小花的花香标记他并没有主动出手,花香标记一直失败,看着也更像是它自己仓促开花导致的,而不是被他摧毁。

  不管什么原因,都说明黎杭能看见异常,哪怕只能看见一部分。

  那么,他知道自己脚下的影子有异常吗?

  黎杭并没有对他自己的影子表现出害怕恐惧之类的情绪。分明那影子一直在不断地攻击他。正常人应该害怕才对。

  除非是没看见,否则黎杭的反应太古怪了。

  不过现在不是贸然跟上去的时候,虽然黎杭能猜出来自己有问题,但是他并不确定。池宴清楚,一旦他跟上去,无疑是加大了自己的嫌疑。

  固然他可以直接用神识探过去。池宴也十分有把握,黎杭不可能发现自己的神识。可黎杭不行,那个时刻给自己带来威胁感的存在也不行吗?

  别看池宴在之前的世界,动不动就放神识。实际上相对于修真者们千锤百炼过的身体,神识虽然也锻炼过,十分坚韧。可也要看是和什么比。和他们的躯体比起来,神识可以说是脆弱了。

  遇到实力相等或者更低的人,倒没什么,神识可以随便探出来。可一旦遇到实力比他高的人,万一对方攻击神识,自己猝不及防之下极有可能神识受损。就是有防备,也难保不受伤。

  没必要冒这个险。

  说实话这种对方在暗的感觉,太不爽了。还不如直接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得想把对方找出来才行。

  只是现在么,池宴没急着动作,只记下了黎杭的气息。他身上没这个世界的钱,好在金银之类的财物有很多。原本池宴是准备吃完饭就说手机丢了,说服老板让他用金饰付钱。或者等他去兑换了钱再过来付款。

  不过因为老板娘不愿意收,就没提这事。现在去换也来得及。

  池宴找了家回收首饰的店,兑换了一笔钱出来。有了钱接下来就方便了。他没急着去找酒店住。

  他得弄清楚,人们身上的异常,官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官方对这些人,又是怎么看的?

  而想要弄清楚这些,最方便的,就是去派出所晃一圈。但是池宴一个穿过世界壁垒过来的人,身上根本没这个世界的证件。去派出所等于自投罗网。

  同样是执法部门,比起进去肯定会被要证件的派出所,明显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交警更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池宴从须弥戒里翻出来支灵兽角,粘到了自己额头上。这是支碧玉兽的角,可以用来炼药炼器。兽角除了实用之外,本身也非常美丽。

  通体碧色的小角,上面还有光华流转。再仔细看,又隐隐能看见其中有金星闪烁。整只角又清灵又华美。

  最重要的是,碧玉兽最大的本事就是迷幻、隐身,所以它的角也有这个效果。哪怕池宴不动用法力,戴上这支角后,它自己就能掩去身影,让其他人看不见它的存在。

  池宴黏好角后,找了个交警多的路口,刻意在行人少的时候,放慢脚步,从那些交警面前走过。他还反复过了两次斑马线,像是导航走错了路一样。

  过斑马线的时候,角自带的隐身效果被池宴刻意取消了一瞬。确保有交警能看见。

  和走在路边的人比起来,交警天然会更关注过马路的人。

  不过怕交警没注意到,池宴又像是迷路了一样,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有些迟疑地走到一位交警面前:“打扰一下,那个,请问风华酒店怎么走?”

  风华酒店是池宴找住处的时候看到的。就在这个路口附近。

  “过马路,直走,看到下个路口后左拐,再走差不多300米,就能看到了。招牌很明显的。”执勤的交警地头很熟,听到询问,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

  “那我刚刚没走错啊,这我就放心了。”池宴冲交警道谢,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句,在离开前,他又取消了一下碧玉角的隐身,然后很快恢复。

  交警这会的目光都在池宴身上,除非他眼睛出问题了,否则不可能看不到池宴头上的角。哪怕这支角只是闪现了一下。

  如果官方部门知道有部分人类出现了异常,那他们不管想做什么,是想控制这些人或者只是单纯需要登记以防万一,都肯定会通知下面的人注意。这会看到池宴头上的角,交警能不留心?

  但是池宴特意留意了下交警的情绪,对方并没有任何异常。反而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显然,他以为自己执勤太久,大热天的被太阳晒得眼花了。

  池宴走远后,过于出色的五感甚至让他听到那个交警,问同伴要藿香正气水的声音。

  看来官方八成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但还没想好应对方法,所以还没通知下来?

  池宴取下碧玉角。他没去风华酒店,反而在派出所附近找了套房子租了下来。签合同的时候和房东说身份证丢了,还在补办,跨地区补办暂时还没来得及寄过来。

  他长得好看,不像是坏人。又主动提高了押金,还保证说等身份证寄来了就第一时间登记,看着就很诚恳,房东就没多想。

  毕竟对面就是派出所,怎么可能有坏人胆大包天跑到派出所眼皮子底下租房子呢。也不怕进出的时候被警察看到一眼认出来是逃犯抓住。

  有了住处,池宴就开始专门在警察上下班的时候留意他们。尤其是他们上下班的时候,路上有身上有异常的人路过时,每当这个时候,池宴就特别关注警察的反应。

  然而警察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他们就好像完全没看到那些人头上长角,脑袋上顶着耳朵,屁股后面拖着尾巴,身体上长出花花草草一样。

  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异常,警察都没看见。

  连续观察了小一礼拜,池宴发现,对面的派出所里,有个警察,对方身上的气息开始出现变化。

  那是个戴眼镜的小警察。

  应该是内勤,度数看着挺深的。眼镜片没啤酒瓶底那么厚,却也薄不到那里去。

  小警察虽然近视,不过眼睛倒是很大。

  池宴发现,他的大眼睛里,眼眶中除了原先的黑褐色瞳仁之外,还多出了一对眼球。

  这并不是重瞳。

  先不说重瞳是天生的,一生出来就有了,不可能后天形成。何况就算是重瞳,瞳孔也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池宴还看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得不太对劲。但很快,随着那对眼球的发育逐渐完全。哪怕距离得远,池宴也能看清楚那是什么了。

  那是两只小小的,蜷缩成球的蜘蛛。

  眼睛里怎么会有蜘蛛?

  而且这种蜘蛛的品种,并不在池宴已知的种类范围内。池宴还特意查了下,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已知品种。

  最可怕的是,这两只蜘蛛,还明显地在逐渐长大。

  从最开始只是芝麻大点,变成了绿豆大小,黄豆大小,和原本的瞳仁一样大,再比原本的瞳仁大,最后挤占了所有眼白的部位。

  两只蜘蛛各自大摇大摆地趴在原本的瞳仁上,它们的身体不再蜷缩成一团,而是彻底舒展开来。

  池宴已经看不见小警察的大眼睛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所在的部位,趴着两只大蜘蛛。

  蜘蛛的腿并不像普通蜘蛛那样,只有八条腿。而是密密麻麻的许多条。

  这两只蜘蛛一直横趴着,占据了小警察的大半张脸。它们身体两侧的腿,分别取代了眼睛的上下眼睫毛。

  又黑又长又翘。

  假设不知道那是什么的话,绝对是爱美人士的人间理想睫毛了。

  然而池宴只觉得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