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小声问：“那你脖子上那些是怎么回事？不是前几天的事吗？”
按理说今天应该就消下去了。
连齐星听她这么问脸更红了，她嘟囔说： “我……我这几天也有和她……见面。”
沈墨墨捂住嘴，她想挡住上扬的嘴角, 但连齐星一眼就看出她什么心思, 她推了一下沈墨墨肩头说：“别在那偷笑。”
沈墨墨只好忍住，但她随即又想到什么：“可是你现在还是只有五个词啊。”
话一说出口她就明白了, 这下忍不住了, 她肩头颤抖起来说：“……你就不能争点气？”
连齐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从沈墨墨嘴里听到这句话, 她扑过来捏住沈墨墨脸颊：“你以为我不想啊！她——她比我经验丰富多了。”
后半句很像是狡辩，沈墨墨笑得更大声，她心情很愉快：连齐星原来比她还没用！
“咱不说这个了好吗, 反正那女人过几天就会飞回国外了, 我——我这几天尽量多问出几个词……别笑了！你还想不想我帮你了？”
沈墨墨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她擦掉眼泪说：“那我要是不要你帮忙了, 你就不会去找她了？”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连齐星眼神飘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连老师，你是不是——”
“——啊！不听不听, 你敢说我就真不帮你了！”
沈墨墨只好闭嘴。她悄悄看连齐星的神情, 心想也许她真的有点喜欢严掠也说不定。虽然很让人惊讶，而且沈墨墨觉得喜欢严掠这种人一定会很辛苦。
既然她不承认，沈墨墨也没必要继续追问下去。
“回到刚才话题, 你为什么说算了？你不想知道段若溪和你分手的原因了吗？”
连齐星坐回原位, 她不停用手扇风好让脸颊冷却下来, 沈墨墨撇嘴回答：“我想啊, 可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而且我想跟你说苏昕的事。”
“苏昕？”
连齐星皱眉, 她联想到什么，有些震惊：“苏昕和你们的分手原因有关？！”
沈墨墨狂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就、就是……”
沈墨墨有点犹豫地说出了这话：
“我是觉得，她、她是不是喜欢过我啊。”
声音越来越小声。
“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半晌，连齐星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她默默说：“沈墨墨……”
“……你知不知道全世界就你一个人不知道这回事？”
而且为什么是喜欢“过”，难道不是现在还喜欢？
连齐星觉得蹊跷： “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啊？”
沈墨墨趴在桌上，低着头，看不清她表情。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一直都觉得苏昕人很好，对谁都很好，我——我只是累赘。不过我也一直以为苏昕在按着她的道路前进，你知道不，我有一次看见她有一个很小的跟日记本一样的随身小本子，就问她那是什么。她跟我说那是她的人生计划表，上头被划了好多好多小格子，明确写上了哪一个阶段要做什么事。”
“我问她到目前为止是不是都按照计划走了，她犹豫了下，跟我说是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任何意外。”
“现在我想不是的，苏昕的人生有好几次都被我搅乱了。她因为我和之前的未婚夫分手，也因为我没有去国外留学。”
连齐星慢慢听出了一点哭腔。
“连齐星……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前是呆瓜，我以为只有我自己会受伤。结果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也伤害了好多人，因为我太幼稚，迟钝，所以才会傻不啦叽的往别人身上捅刀子……”
“——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
趴在桌上的沈墨墨已经开始啜泣，连齐星直接打断：“没有谁是完美的，出国那件事我是不知道，但苏昕她既然没选择告诉你，那就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你没必要揽责任。”
虽然这个时候不应该多问，可连齐星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未婚夫是什么事？你没跟我说过啊。”
沈墨墨抬起头，她哭得头发都黏在脸上了，连齐星递过去一张纸巾，沈墨墨接过擤了下鼻涕。
沉默片刻，沈墨墨抬起红红的眼睛：
“连老师，我发现了。”
连齐星有点心虚：“什、什么啊。”
“你是不是在拿我的事情当素材啊？”
沈墨墨明明还在哽咽，眼睛却眯了起来。
连齐星立刻移开视线，她想找个借口，奈何沈墨墨的话就是事实，人都哭成这样了还想着八卦，她还是不是人啊？
然而沈墨墨却笑了笑：“可是，如果不是你逼着我挖过去的事，我估计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她认真地看向连齐星，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很纯粹：
“连齐星，谢谢你。”
连齐星挠挠脸，她有些不好意思。
沈墨墨深吸口气，似乎做好了准备：“所以，我也要和你继续说。”
“长话短说就是，我那时打算和苏昕告白，但是失败了。不是告白的结果失败，而是告白的整个行为都失败。我没能好好说出我的心意，可我搞砸了一切，包括我和苏昕的关系。”
那是失恋的暑假过去，NPC段若溪的整日陪伴结束，顾晓夏的插曲过后，沈墨墨的大二正式开启。
一个暑假过去，失恋的心情要淡掉一些。沈墨墨认为自己是可以走出来的，前提是苏昕的未婚夫江博实没有再次出现，而后是一次又一次出现。
他开始经常出现在苏昕身旁，偏偏苏昕当时还察觉出沈墨墨不太对劲，她想找沈墨墨聊聊，然而身旁总是带个未婚夫。沈墨墨总是一言不发快快离开，苏昕问，她就说，她怕生。然而苏昕能看出来她不喜欢江博实。
结果就是苏昕不再出现，沈墨墨自嘲笑一下：也是啊，和她比，苏昕肯定会选未婚夫的啦。
她只是在任性而已。
久而久之学校里的人也开始起哄，就算苏昕没有出现，沈墨墨也经常能听见她和江博实的事情。
今天又是未婚夫接送的苏昕，好甜啊！
你听说了吗？江博实在车后座藏了九十九朵玫瑰送给苏昕学姐！
唉，苏昕学姐再厉害，还是折服在了一个男人手上，哈哈。
最后一句是沈墨墨在食堂里听见的，说这话的正好是她大一时说过段若溪和苏昕闲话的黄毛学长，她当时就站了起来，震得盘子响动，周围人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沈墨墨什么都没说，回收了盘子后默默走出去，那天阳光特别耀眼，沈墨墨用手背挡住眼睛，夜里哭过太多次的眼睛酸涩要命，她大口呼吸几下，心说：沈墨墨，别太在意。就算没有那个未婚夫在，你本来也没有机会啊。
不要找借口，觉得自己之所以没办法和苏昕在一起是因为那个未婚夫。
不要找借口，觉得自己如果是异性，如果，可以成为一个更成功的人，更像个大人，也许苏昕就会考虑自己。
不要找借口，你之所以不能和苏昕在一起，是因为你就是你。
你是沈墨墨，你不可能和那个苏昕在一起。
她把这些话全给段若溪说了。不说不行，再不说呆瓜勇者就要憋坏了，爆炸了。所以笨蛋勇者默默承受住这颗感情炸弹，她默默承受住了，然后没抬头，只是开口说：
“沈墨墨，你这么想才是找借口。”
沈墨墨揉了揉红红的鼻子：“才不是呢！”
段若溪笑了下：“怎么不是？”
“你在找借口——找一个，能心安理得保持现状的借口。是啊，你不可能和那个苏昕在一起，所以你试都不试，直接否决掉所有可能性。胆小鬼，你只是不敢告白。”
沈墨墨大声反驳：“才——才不是这样！我只是怕我告白以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段若溪笑得更厉害了：“这不就是现状？她选择了未婚夫和你渐行渐远，你就这样，什么都没有做，连挣扎一下都办不到，就这样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沈墨墨不说话了，她瞪着段若溪，那对眼睛里冒出大颗大颗泪水，僵持几分钟后她就忍不住了，沈墨墨跑过去，拳头落在段若溪身上，软绵绵的，她的力气全用在哭上了。
沈墨墨边哭边喊：“段若溪！笨蛋！为什么要戳穿我，为什么要戳穿我！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笨蛋，我讨厌死你了！”
段若溪没说话，她任沈墨墨锤自己，等她累了就抓住她手腕，沈墨墨于是就轻轻落入她怀里，抱着她，段若溪小声说：“……是不是有点困了。”
沈墨墨坐在她腿上，枕着她肩头。
她带着鼻音，闷闷说了声“嗯”。
“最近都没有怎么睡吧。”
段若溪声音那么那么温柔，好不像她，也好催眠。
沈墨墨慢慢闭上酸涩的眼睛，只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好令人安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段若溪也闭上眼睛，她心说此刻流泪也没有关系吧，反正沈墨墨不会看见。泪水滴在沈墨墨的后背，渗进衣物，慢慢触碰到她的身体，这是段若溪的爱意至今为止离她最近的一次。
“因为我也在找借口，我也是胆小鬼。”
我怕连现在这种时刻都没有了，所以才不敢说我喜欢你。
我怕，怕得要死。哪怕你已经沉沉睡去，我也不敢将心声说出来。
我怕你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