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原来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啊。”
咖啡厅, 沈墨墨一口气说完了最近发生的事，连齐星点着脑袋开始在笔记本上输入什么，沈墨墨见状欲言又止, 连齐星就继续自言自语：“但是……段若溪未免也太自相矛盾了, 嗯，疑点加一。”
再也不能无视下去了, 沈墨墨忍不住开口：“连齐星。”
“嗯、嗯？”
沈墨墨努力伸出手, 点了一下连齐星的贝雷帽帽檐：“你这是什么打扮。”
连齐星压低帽檐, 耍帅似的说：“……是侦探。”
……为什么啊。
沈墨墨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问，连齐星立马反应过来：“啊，不是, 我是说, 嗯, 这帽子很适合我吧？”
“是很合适。”
虽然服装搭配得也很英伦, 不过在连齐星身上蛮合适, 屈服于美学的沈墨墨只好接受。
“连齐星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沈墨墨嘟囔着说，沉迷于解谜的连齐星没听到。她打完字，敲着笔记本键盘说：“那你现在和段若溪相处起来怎么样？还会尴尬吗？”
“那肯定还是有一点的。不过不过！我跟你说, 我居然可以保持平常心了！这么一看段若溪也没那么好嘛, 顶多就是比别人好看一点，还比别人奇怪一点。”
虽说奇怪这点我也半斤八两。
沈墨墨心说。
你那是只觉得人家比别人只好看一点点的反应吗？
连齐星忍不住吐槽。
然后她的手指点着下巴说：
“不过，确实挺奇怪的……沈墨墨, 我刚才起就发现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连齐星看着笔记本的屏幕沉吟, 从刚才起沈墨墨就很困惑：她到底在看什么啊？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 段若溪的家境很好, 甚至可以和苏昕相提并论，对吧？”
沈墨墨点点头, 连齐星眉头紧皱：“那就很奇怪了。像这种家境的人为什么会来杂志社当模特？她应该完全不愁吃穿吧？哪怕，她是为了体验生活才工作，那她为什么要参加这个企划？”
沈墨墨不解，连齐星接着解释：
“我的意思是，她完全可以不参加，因为你也说过，她不想和你复合也不想再见到你，既然也没必要赚钱养活自己，那她在知道你也参加了这个企划的时候明明就可以拒掉啊。”
连齐星越说越沉迷于自己的世界：
“所以，要不就是她的家境发生了变化，得赚钱养家，要不就是她说谎，她还想见到你。哎，沈墨墨，你觉得会是哪种？”
后者这个可能性让沈墨墨心跳漏了一拍，她呆呆坐在那喃喃：“是这样啊……”
连齐星眼睛一亮：“有头绪？”
沈墨墨眉头紧锁，她严肃起来，缓缓说：“嗯……原来是这样……”
以为沈墨墨想到什么的连齐星一脸期待，结果沈墨墨却直接下了结论：
“——看来段若溪家破产了。”
连齐星差点白眼一翻：沈老师，不要突然开始逃避现实啊！
很显然不想去考虑后者这个答案的沈墨墨就这样接受了段若溪如今家境贫寒的“事实”，不过她眼前又不断浮现自己在段若溪家的柜子里看到的景象，那屋子并不像是没钱的人会住的地方。
就当是这样好了。
沈墨墨决心欺骗自己，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连齐星的猜测其实八九不离十，尤其是前者。
她不知道段若溪现在住的房子确实不是她的而是严掠的，她也不知道段若溪在拒绝萧主管和她一组的时候也曾经考虑过：如果萧主管不同意，她会马上退出这个企划。因为她不希望和沈墨墨离得太近，违反她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她也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失控的可能性。
沈墨墨还不知道，那天从地下车库离开后，段若溪心情并不算好。她没回家，反而直奔酒吧而去。
那个段若溪就坐在吧台上，一个人。虽然心情催促她快点点酒，越多越好，但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她拿出来一看：是信用卡的还款提醒。
段若溪把手机倒扣在桌面，点了杯便宜的鸡尾酒。她轻轻抿了一口，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份工作接下来。
酒精发挥作用，令她想起沈墨墨，想起那个好像叫陈亮的男人。她不觉得这两个人般配——模特间的八卦显然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就算没有参加讨论，她也会被迫得到这些信息。
要不，还是再点一杯。
段若溪于是又点了一杯。这杯酒下肚，她又隐隐约约想起一张男人的面孔，刻满皱纹，不怒自威。
“你想走就走。就当我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段若溪的脑子昏沉。她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恐怕可以更加任性，直接离开这个企划，甚至是这家公司。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她生活吃紧，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把这份所谓的兼职继续做下去。
不然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高挑，比起从前更加瘦削的身子在高脚凳上渐渐失去了动力，像一只强制关机的机器人。
以上这些，沈墨墨都不知道。
“好吧，那先不管段若溪的事了。”
连齐星揉揉眉间，她心想谜团真是越来越多，而且到目前为止连一个都没能解开。
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她问：“你刚才是不是说你那个同事可能喜欢你？叫什么来着，陈什么。然后这件事让你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
连齐星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惊讶，这让沈墨墨有些困惑地看向她：“你不奇怪吗？我、我被人喜欢这件事……”
连齐星听了她这话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啊，我觉得你被人喜欢不奇怪啊，你这人虽然有点奇怪，不过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你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也许是因为心思在推理上，连齐星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觉得羞耻了，况且沈墨墨就是在圈子里公认的可爱啊。
没被这么直接夸过的沈墨墨反而红了红脸，她心想还好连齐星不认识二十岁前的自己，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说。
连齐星也不停下，她继续说：
“你看，段若溪那样的大美女是你的前女友吧，所以她也喜欢过你，然后是苏昕——”
“等等等等下！”
沈墨墨赶紧打断她，她显得十分吃惊：“这和苏昕有什么关系哇，她可不喜欢我——不对，她是喜欢我，但肯定不是那种喜欢！“
连齐星闻言大跌眼镜。她不知道沈墨墨居然是这么想的，连话都说得结巴起来：“可……可是，她那么照顾你，我还以为……”
不如说连齐星觉得这是大家的共识：苏昕喜欢沈墨墨，所以过度保护她，所以对她才有差别待遇。
之前连齐星对此还有些疑惑，因为谁都没有直说过这件事，很神奇的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连齐星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就像其他朋友做的那样。
“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很照顾我嘛。”
沈墨墨挠挠脸，连齐星心想该不会我们都猜错了？还是沈墨墨这人实在太迟钝，根本没意识到苏昕对她的差别待遇？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多了个疑点。
连齐星的太阳穴越来越痛。
“真想知道你和苏昕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连齐星不禁嘟囔出声，沈墨墨眨眨眼回答：
“接下来要讲的事就和苏昕有关噢。”
连齐星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吗？和段若溪无关吗？“
沈墨墨叹口气，她用手指卷着头发丝，眼神注视半空中某个点，好像在努力调动起回忆：“这件事主要和苏昕有关啦，不过再之后就是和段若溪……唉，我发现哦，如果要我去回忆和段若溪有关的事，我好像还得说很多跟苏昕有关的事才行。”
你们三个过去到底有什么纠葛啊？绕都绕不开，你们是三团缠绕在一起的线吗？
连齐星不禁吐槽。
“那，我得先跟你说一件事。”
沈墨墨的声音忽然低下来，连齐星从没见过沈墨墨这么严肃的表情，更何况她还说了这么一句：“这件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除了段若溪。”
连齐星紧张地吞吞口水。
“——我，在喜欢上段若溪之前，其实先喜欢上的人是苏昕。”
沈墨墨如此坦白，连齐星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沈墨墨这句话直接推翻了连齐星此前的所有推论，也推翻了她对沈墨墨过去的预估：事情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最后她忍住这么一个几乎要喊出来的问题：
沈墨墨，照你刚才的说法，难道你现在并不喜欢苏昕吗？
而对面的沈墨墨已经开始回忆，连齐星只好先把这些一切疑问抛到脑后。
现在是午后，咖啡厅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钢琴曲从不停下。
是最适合睡午觉的时间，而沈墨墨这次的故事很长，连齐星渐渐停下打字的双手，认真倾听。
随着沈墨墨本就有些懒散的声线，连齐星跟着她回到她的大学时期，变回傻乎乎的呆瓜，体验第一次被人喜欢，那并不是令人愉快的经历。接着是第一次喜欢别人——虽然她当时并不知晓。结局也不算好，甚至非常悲伤。最后是段若溪，她站在黑暗的回忆尽头，大雨淋湿她和沈墨墨的身体，她们相互注视，段若溪伸出了手：
“要不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