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希卡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因为地精是一个能屈能伸的种族。

  一位强大的巫妖,让希卡升不起丝毫抵抗的心思,相反,他的心头火热。

  “真的吗?”希卡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也可以变得和你们一样强大吗?就算我只是一个地精?”

  “当然可以了。”米夏感觉自己变坏了, 虽然还没有卢皮塔那么坏, 但是总归是坏了一点。

  这要归咎于谁呢?那就归咎于月影好了。

  她想了想, 诱惑道:“你知道龙族吗?”

  “龙、龙族……”

  希卡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作为黑魔法师, 你应该也知道骨龙吧?”

  “骨、骨龙……”

  “到了死灵界, 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龙骑士哦。龙族的喜好很广泛的嘛,要是讨了哪头骨龙喜欢,就能成为骨龙骑士了。”

  “骨龙骑士……!!”

  希卡捂住胸膛,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地精的巢穴阴暗而潮湿,与地精体型毫不相符的两人很快引起了其他地精的注意。

  但这些绿皮小人都只是沉默而警惕地看着,因为两人穿着代表黑魔法师的长袍, 没有地精敢于轻举妄动。

  “希卡是不是被绑架了?希卡, 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看起来不像。”

  “他们要去哪儿?快去找洞长。”

  地精们用晦涩难懂的地精语悄悄说话。

  米夏和月影都不懂地精语,面面相觑, 于是米夏也和月影说悄悄话。

  “地精住的地方好适合种蘑菇。”

  这就是德鲁伊对地精住所的评价。

  不是黑暗、肮脏、恶心、无法居住……

  其他地精离得远,听不见,但希卡听见了。他垂下头, 内心激荡, 在领路的这段时间里, 已经默默回想起了近千年来有多少晋升的巫妖。

  没有几个,时间最近, 最为有名,也最有可能的……

  “但是我们不能在这里太久吧, ”米夏想到了招安矮人时那漫长的谈判拉锯,有些担心,“要是在这里也像矮人那样耗个十几二十天,就赶不上车队了。”

  矮人?

  希卡竖起耳朵。

  消息从布叶那边传来,隐约是有这么一件事情。据说火山矮人的族长被海洋矮人暗杀了,他们要与海洋矮人决裂,回到故乡金塔玛妮火山。

  月影也丝毫不介意希卡听见。

  她慢悠悠地说道:“地精和矮人不同,我也会使用不同的方法。”

  米夏很快就知道了是什么方法。

  一个地精洞穴中,有一半是魔法师,这些地精魔法师里,又有一半是黑魔法师。这个洞穴的洞长也是一名黑魔法师,阶位在四阶,月影只需伸出一只苍白而布满咒纹的手,老洞长便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紧接着,所有的地精都跪了一地。

  月影坐上属于洞长的座位,高高在上地俯视所有跪地的地精。

  “你们曾经也是如此效忠墨坎的那个人的么?”

  洞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谄媚地道:“大人,地精永远不会真正站到人类的那一边,所有非人种族应当联合起来,这是我们加入乌鲁般的初衷。”

  米夏看着这些匍匐的地精,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明悟。

  跪在地上的希卡胆子大,趁着月影和洞长说话的时候,悄悄抬头,冲米夏眨了眨眼。

  地精贪婪、狡诈,两头摇摆,不可信任。

  他们追求强大的力量,也正因此,压倒性的力量便能使这群佝偻的聪明人立马屈服。

  而且,正和希卡一样,许多地精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屈辱的事情。

  墨坎和精灵王,非要选一个,那当然选同为异种族的精灵王。精灵王还许诺他们可以去死灵界永居!在那里,他们可以和吸血鬼和狼人一样,前往血海,这些近乎永生的种族都来自血海,血海之中一定藏着地精梦寐以求的长生的秘密。

  地精团结,低阶魔法师众多,共同运营着庞大的货运团队,巢穴与巢穴之间,自然有着保持联络的方法。

  通讯魔法的光芒亮起,洞长的面前出现了一枚魔法通讯镜,映照出他惨绿但兴奋到扭曲的脸。

  镜面分裂成数十枚碎片,每一枚都象征着一个地精的巢穴。

  不同地方的地精洞长们纷纷露面。

  “怎么了,洞长21?”一枚碎片里传来声音,“什么大事需要你动用权限召开全族会议?”

  洞长21说道:“一个足够改变地精全族命运的机会!”

  所有碎片陷入短暂的沉默,继而大声地争吵起来。

  米夏发现,世界上所有的重要会议,开起来的时候都差不多。矮人们这样吵过,现在轮到地精了,它们尖细的嗓音和矮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月影虽然没有捂起耳朵,但也皱了皱眉,敲击了一下地精面前的石板。

  “两个小时。”她对洞长21说道,“最好不要让我再向你们解释一次。”

  希卡带她们到一个小房间内暂歇,端上来一盘颜色艳丽的蘑菇。

  “地穴彩菇!”这是一种虽然低阶,但是难得的魔法材料,因为只有地精懂得如何培育它们。

  但是地精常年粮食匮乏,有一点蘑菇都被它们自己吃了,很少流入外界。

  “很好吃的。”希卡把蘑菇往米夏跟前推了推,“大家都希望你们尝尝。”

  “谢谢你。”这一次米夏没有拒绝。

  外面的地精吵吵嚷嚷,有的说地精语,有的故意说通用语,说给两位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客人听。米夏听见他们大声地讨论起龙,骨龙和龙骑士。

  这个说法迅速在地精之间流传,眨眼之间,整座洞穴的地精就都知道了。

  那些地精半龙混血算什么?他们独立出去,住到龙岛,似乎这就是一个地精所能取得的最高成就了。

  不,不是!

  地精还可以成为龙骑士!

  他们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因为龙族既然能与地精交/合,生下半龙混血,那就说明得到他们的青睐,成为骨龙骑士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随口一说的米夏有点儿心虚,问月影。

  “历史上有地精龙骑士的先例吗?”

  月影:“……”

  月影也用一种颇为无奈的眼神看她。

  米夏:“不会吧。但是之前没有,不代表之后就不会有,对吧,我说的对吧?”

  米夏拼命眨眼。

  月影叹一口气,说道:“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会命令一些骨龙,让它们‘喜欢’上这些地精的。”

  这是上位者笼络人心的手段,不是吗?

  感情自然也可以成为筹码。

  就像她也将自己的感情,押付给了面前的小德鲁伊一样。

  米夏张大嘴巴:“啊。”

  她飞快地想一想接触过的骨龙瑞瓦尔,龙女克丽丝和潮汐之龙费德勒,又想了想希卡。

  看向洞外,希卡正挥舞着细瘦的手臂,手舞足蹈地和地精们描绘着成为龙骑士、翱翔天际的美好愿景。

  “我觉得,说不定呢。”月影这么一说,米夏反而不那么心虚和担忧了。

  反正她撒下的小谎,夸下的海口,偶尔不切实际的突发奇想。

  都会有一个月影在身后默默地支持她。

  ……

  精灵叶报创刊第一期,主编奇瓦瓦,特邀编辑米夏,月影。

  头版加粗标题:

  真正的联合体!阴影城堡迎来首批地精加盟!

  领主月影题词:

  在神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我们将创造属于自己的国度。

  特邀编辑米夏拥有自己的常驻专栏,其上刊登了她创作的一首小诗,月影赞美诗其十四。

  这份报纸在死灵界几乎人手一份,这首小诗也传遍了整座领地。

  “这算是热烈告白吗?”米露大惊小怪地叫道,“没想到她们居然是那种关系!”

  柳德米拉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这个迟钝的傻瓜说话。

  地精们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见到了德鲁伊、矮人、狼人、吸血鬼和各种各样的骷髅。

  原本的规划是,让他们先和矮人住在一起,毕竟生活习惯相近,都是爱打洞的族群。

  但令矮人们惊讶的是,这些地精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地精很有目的性,一上来目光就在天空之中逡巡,然后问他们,最经常诞生骨龙的骨海区域在哪里?

  骨海虽然是随机诞生骷髅,但也有一定的地域性。比如这一片骨海偏爱人形骷髅,那一块骨海产出金色骷髅较多,自然也有常常诞生骨龙的片区。

  地精们浩浩荡荡,决定前往新的区域开荒,从诞生之初就开始和骨龙打好关系。

  首批到来的地精都是黑魔法师,没有学黑魔法的也都在加紧学习,正如他们团结在一起组建了遍布大陆的货运队伍一样,庞大的地精巢穴在暗处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闪闪骑着金色的骨龙瑞瓦尔,在天上为地精们带路。

  希卡也在其中,抬起头来,露出艳羡而又坚定的目光。

  地精,生于黑暗,拥有不灭的野心。

  他们只需要得到一个机会。

  小树苗又得到了成长,米夏和月影马不停蹄地顺着地精们地下巢穴的道路,抄近道前往了附近的几座巢穴,搬空了里面的地精。

  在精灵之森的边境,联合驻扎着墨坎和乌鲁般的士兵。地精长长的车队晃晃悠悠地行驶过来,为首的地精出示了一张卷轴,士兵们便打开封锁的道路,没有检查车厢内的货物,直接放行。

  米夏撩起车帘,看向前方浓雾重重的森林。

  “到了。”月影闭着眼睛,显得疲倦,不知是因为频繁使用界门,还是因为来到了这里。

  米夏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心脏跳动,又摸了摸身上携带着的月影的心脏。

  她仍旧望向森林,摸索着握住月影的手。

  “不要怕。”米夏说。

  月影笑了。

  在黑暗中,她用力回握那一只主动扣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它只是因激动而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