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徐徐吹过,阮诺迎风而来,整个人温暖、明亮,季行一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阮诺,也是在夏天,初夏,阳光是温和的,风还是凉凉的,只她全身是炙热的,恨不得灼烧一切。

  她们的初见并不美好,都是阮诺在单方面承受她的掠夺。她一面庆幸那一次,又一面唾弃自己,既无法原谅自己对阮诺造成的伤害,内心却又无比庆幸,太荒唐了,她根本走不出这个怪圈,她再也无法忽视这根卡在两人心间的刺。

  自责和愧疚终究是占了上风……她心里难受极了,喜欢一个人,让她变得患得患失,不像自己了。

  “诺诺……”季行一站起来,紧张得手心冒汗,哑声唤道,牵扯到嘴角的伤口,一阵阵地疼,她举了举手上的蛋糕,努力笑了一下,“草莓慕斯,尝尝吗?”

  阮垚睨了一眼蛋糕盒,满脸不屑:“假惺惺!”却不再动手。

  阮诺瞳孔微缩,像是被alpha某一瞬间流露出的悲伤与不安击中,猝然心疼极了,伸手勾住盒子系带。

  季行一不自觉笑了,下一秒疼得她龇牙咧嘴。阮诺担忧地上前,轻轻摸了一下青紫的淤痕:“很疼吗?”

  季行一眼里盛着细碎的光,连连点头:“不疼不疼。”

  阮诺嘴角翘了翘:“到底疼不疼?”

  “你摸摸就不疼了。”季行一说得直白,阮诺顾及旁边有人,娇娇地瞪了她一眼就放下了手。

  “真不要脸!”阮垚吐槽道。

  季行一不想理这个令人糟心的小舅子,甚至开始埋怨,今天本是她们一家人的快乐时光,他一来,先是弄得诺诺伤怀,又是搞得自己忧虑不安。

  “诺诺,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季行一垂眼,脸上说不出的失落,“我,不想你走。”

  阮垚“哼”了一下,嘲讽:“你说不想就不想啊,凭什么?”

  季行一本不想搭理这小子,奈何对方嘴太欠,实在招人烦,她忍不住刺回去:“那她为什么就得跟你回去,你们一家子当初那么狠心,现在想起来当好人了?诺诺回去干嘛,跟着你们受苦,还是受气?”

  “才不是!我只是想一家人团聚,再说,我怎么会让姐姐受委屈?她所有的委屈都是你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阮垚大声争辩,毫不犹豫地反击。

  季行一无语凝噎,愤愤地瞪着他,然后可怜兮兮地握着阮诺的手:“诺诺别听他的,他想骗你回去,你不能走,你还要读书,而且软软还小,不能没有妈咪的。”

  阮垚反驳:“你才骗人!姐你别听他的,我看她才是不安好心,想骗你回家给她做家庭主妇,给她洗衣做饭带孩子,她这样的,一看就无所事事,没有omega肯跟她,才会那么恶毒地想用孩子绑住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阮诺头疼。

  “好了,别吵了,孩子还在。”阮诺捂着季阮的耳朵,将她按进怀里,不想让她看到这种不和睦的场面。

  “小垚,你先回去,有空我会去看妈妈。”

  一锤定音。

  阮垚不再言语,沉默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渐渐离开。

  季行一压制着喜悦,双眼亮亮地注视着阮诺。omega叹了一口气,抱起女儿往回走。

  “回家了吗?”季行一问,阮诺“嗯”了一声,一言不发。

  “我来吧。”季行一接过女儿,背在背上。

  沉默了一路,季行一心情逐渐沉重,先前那点狂喜渐渐消退,她惴惴不安地想:诺诺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跟我回家吗?后悔了吗?那她还怎么办?

  阮诺不知道身旁的alpha想了那么多,她在担心阮母的病情,担心她和阮垚以后的生活。

  回家后,不出意外,季行一顶着肿起来的半边脸被扬幼狠狠嘲笑了。作为回敬,到了晚上扬幼得到了一个“软软”牌的回馈大礼包,被季阮闹了一夜没睡好。

  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季行一坐立难安,等到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她唰地起身,抓着吹风机凑过去。

  “诺诺,吹头发吧。”她紧张地捏着吹风机的线,等待对方的回答。

  往常都是如此,阮诺的头发一直是她自觉上去吹的,只是她今天多问了一句,表情有点仓皇无措,阮诺心有蒙上一层异样的感觉。

  “好。”

  季行一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

  温热的风从指尖穿过,柔顺的发在指缝滑过,头发吹了半干,季行一关掉吹风机,拢了拢头发,说了声:“好了。”却不放开她。

  季行一放不开。

  阮诺疑惑地回头。

  “舍不得放了。”像是感慨她的发质柔顺,令人爱不释手,季行一轻笑,摸了摸她的头,转头进了卫生间。

  阮诺望着季行一微垂的背影,感觉到她不开心,好像自碰见阮垚开始,她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季行一洗澡出来时,阮诺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她想轻轻将她移进被子,阮诺还是醒了,揉了揉眼睛,靠在她肩上,撒娇似地埋怨:“怎么洗了这么久啊……”

  Alpha进去后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她等得实在无聊,慢慢竟睡过去了。

  “洗了下衣服,还泡了会儿澡,太舒服了没注意时间。”季行一解释道,她不敢告诉她,自己在里面发呆了许久,她很难过,似乎她们这一段关系始终安定不下来,她随时可能失去阮诺。

  阮诺闭眼醒了会儿神,坐直,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小医药包,摸出药油。

  “行一,擦擦吧,消肿得很快。”说着就要倒入掌心。

  季行一按住她的手腕:“不用,味道太大了,睡觉会熏着你。我明早自己擦一下就好了。”

  “没事的,早点擦完早点好,你这样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阮诺坚持给她上药。

  季行一感受着掌心温温凉凉的触感、轻柔和缓的力道,心中酸涩,眼睛微红。

  阮诺动作顿了一下:“我弄疼你了吗?”

  季行一笑着摇头:“没有,刚刚好,不疼。”

  阮诺放心了,细致温柔地揉按。

  “行一,你别怪阮垚好不好,他不是故意的。”阮诺小心地问。

  “嗯,我不怪他,他是为你着想,我替你高兴。”季行一发自内心地为阮诺高兴,为有人善待她的爱人而高兴。

  阮诺明显很开心:“真的吗?”

  “真的。”季行一看着近在咫尺的柔美的脸庞,看着她开心雀跃的小表情,心中的不舍与眷恋无限放大。

  “诺诺,你会离开吗?将来有一天,你有能力过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你会不会离开我?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季行一就忍不住心痛。

  阮诺动作顿住,脸色白了几分。行一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又要丢下自己了?

  空着的手指尖蜷缩进掌心,试图镇定。

  “我不知道。”

  季行一心口更堵了,诺诺是没想过离开,还是模糊答案不想告诉自己?

  季行一自嘲地无声笑了一声,她在期待什么?

  阮诺的手被挡了一下,季行一用湿巾擦干净她的手心,温声道:“我好多了,睡吧。”

  阮诺看着先一步躺下,背对着她的人,脸上闪过无措,行一这是生气了?

  季行一听了半天没听见动静,转头看见阮诺不知所措地跪坐在原地,眼神受伤地凝望她。她顿时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刚才自己的态度太冷淡了。

  无声叹气。

  季行一坐起来,跟她面对面:“怎么了?”

  “你不高兴。”阮诺用的肯定的语气。

  季行一摇头:“没有。”

  “你有。”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阮诺只当她在敷衍自己,眼神渐渐漫起了水雾,“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你就不高兴,刚刚更不高兴了,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季行一根本抵挡不了阮诺的眼泪,阮诺一哭,慌乱无措的人就成了她。

  “别哭,诺诺,你没错,是我的错,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去扯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她擦眼泪,即使她更想无所顾忌地捧着她的脸颊一一吻去泪花。

  阮诺哭得鼻头红红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多眼泪,似乎只有在行一面前,她的眼泪才会得到重视。

  季行一一直呢喃对不起,眼里的愧疚在无人发现的时刻肆意蔓延,直到阮诺躺在她臂弯里沉沉入睡。那时阮诺还不知道,愧疚的分量有时足以压垮一个人所有骄傲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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