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是魔教中人!”

  是魔教中人……

  魔教中人……

  客栈因为李蒙的高喊陷入死寂,声音穿过大堂,一路向上消弭于天井。

  靠窗位置,青衣男子微微偏头,手中倾斜的酒坛酒水断流,透明酒液悬于瓶口。垂于斗笠的白纱之下,一双清透的眸子染上嘲讽的味道。

  “铲、铲除魔教妖人!”

  出鞘的兵器发出撕裂空气的长鸣。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句,银光烁烁间,刀枪剑戟朝着二人席卷而来。

  利器的冷腥伴随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死亡的威胁漫上李宇的脊梁,那感觉仿佛是有一条通身橙黄色鳞片的巨蟒沿着脊背爬上后颈,冷的人骨头缝里都在打颤。

  而他之所以还能坐在长凳上没有起身,一半因由是泽西尔袖袍下的手正压着他的腿,另一半则是他看到了对方在手中把玩的小小利刃。此时,那柄宛如水果刀的武器正在皎白的手指间挽着华丽而危险的刀花。

  那把匕首的威力李宇是见过的。它能在瞬息之间变大,粉碎女神雕塑就像切碎一块豆腐那样简单。

  身旁的男人气定神闲。直逼要害的兵器近了,就在泽西尔抬手准备丢出手中小刀的那刻,一道青影展开双臂,飘然而至。

  他如白鹤般降于双方之间,淡青色的袍角翻飞,足尖于桌面轻旋,无形的气流自掌心汇聚。青衣人旋转手臂,几十把兵器被他的内力带动,跟随气流旋转最终弯折于他的臂下。

  “呵!”

  内力震动,兵器与持利器的主人一并被力量扫飞出去。

  “你……”

  与众人站在门前的李蒙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斗笠下白纱飞旋,一张如玉的面庞若隐若现。

  “师兄……”

  李蒙低喃出声。这声音被他身边的何秀派长老捕捉,那位长老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裴无极!”

  长凳上,泽西尔的眼眸染上诧异,随后,诧异变成浓厚的兴趣。

  而李宇则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神展开……

  .

  七月的长吉山总是阴雨绵绵。

  长吉河水潺潺流淌,远山沐浴在朦胧的烟雨中,只余云端的一点绿意。

  粉色的胭脂船静静随水流转,半遮半露的帷幔之下,青伶素手抚琴,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凝视琴弦,轻声哼唱着闽南的乐曲,柔美的嗓音缠绵悱恻又如诉如泣。

  帷幔内,青衣人摘下斗笠,负手站于窗前,遥望远山。

  滴答的雨声落在船顶,清风徐徐,吹入一室水潮之气。

  李宇注视青衣人挺拔的背影,想到刚刚在客栈里的场面,他开口:“裴无极?”

  前方的青衣人偏头,露出半张俊雅的面孔,柳眉星目,气质宛如翩翩佳公子。那本应该是一张温润带笑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却如一潭死水。

  “有事?”裴无极开口,嗓音低沉清冷。

  “我想不到你救我们的理由。”

  李宇诚实的开口。

  “救?”黑沉的眼眸转向泽西尔,裴无极的喉中涌上一声嗤笑,“不,我是怕那一位杀了所有人。”

  这理由把李宇整懵了。就立场来讲,如果泽西尔真的动手杀了那些人,局面似乎对裴无极是有利的才对吧?

  仿佛看穿李宇的疑惑,裴无极将手中斗笠丢出,看它精准挂于柱上的挂钩,才幽幽开口解释。

  “魔教的恩怨,无需外人的介入。”

  三两句对白,令李宇初步了解到这位名震江湖的裴无极是个怎样的人物。身为魔教教主,对方却是个不弑杀滥杀、恩怨分明的人物。

  一旁的泽西尔弹弹刀尖儿,感受到裴无极的视线,他掀起眼眸。

  紫色的凤眼中漫上兴致之色,泽西尔勾起红唇,感兴趣的问道:“他们都在说你杀了你师傅。”

  仿佛点的火不够,泽西尔补充道:“传言属实么?”

  “……”

  宽敞华贵的船舱,凉风掀起帐幔。凝滞的气氛令青伶崩断了手中的琴弦,霎时间,曲声中断,舱内陷入死寂。

  李宇将头转向泽西尔。

  哥们,你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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