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脚步声又急又重, 踩得陈旧木制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宴言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过第一间房, 嘭地推开第二间房的木门。
房间里除了考古队的背包、帐篷、床、柜子,没有一个人。
仿佛他刚才感应到的一切, 都是错觉。
扫看一圈,没有发现,宴言果断离开, 又冲向第三间房。
冲到一半时, 他脚步放缓,警惕看了一圈院子里和木屋房顶, 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出来吧,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宴言声音阴冷滑腻,像是藏在黑暗洞口, 即将出没的毒蛇, 和平时沉默寡言的大男孩, 完全不同。
可第三间房里也是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他这次警惕打开了房门,冰冷的目光扫看屋内, 空空荡荡,除了柜子就是床,没有人。
他眉头皱起,人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一股悚然的危险袭上心头, 背后好像有什么恐怖怪物, 张口落下。
宴言想要闪身躲避, 可是此时已经晚了。
成千上万条灰色丝线, 如同诡异灵活的触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疯狂缠了上去,没一会儿就将他整个儿淹没。
院外绯红的光晕暗淡,映照拉出一道纤长的人影。
她静静站立在灰茧之前,身上不断涌现与灰茧一模一样的丝线,连接,掌控,诡异,宛如一名飘荡在黑暗中的幽灵。
“啪嗒、啪嗒、啪嗒……”
扭曲的人形灰茧,不停挣扎,身上掉落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有阴冷的锥形利器,腥臭鲜血勾勒的黄符,刻满苍蝇小字的阵盘……
站在第一间房门口的程序,看得目瞪口呆,连鼻梁上的眼镜下滑到了鼻尖,也没发现。
同一时间,一条绯红昏暗的小巷里。
霍照和薛莉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他们实在跑不动了,步伐越来越沉重,感觉大腿都不是自己的,僵直,酸痛,燥热,不听使唤。
霍照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喘得如同破败的风箱,撑着膝盖,哽下一口气问,“手机怎么没响了?是那个小孩挂断了么?”
他现在可算知晓古灵村的一些规律了,巷道内越是暗淡,越是没有绯红灯笼,遇到鬼的概率就越小。
远远落后一大截的薛莉,好不容易跟上来,满脸通红,头发润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同样狼狈不堪。
她颤颤巍巍摸出手机,惊疑了一声,“刚才我无意间接通了她的电话,但是没两秒,她又挂断了。”
“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给我们,这巷子也不能久待。”霍照扫看了眼远处亮着的绯红灯笼,眼中充满恐惧。
如果是平常,霍照肯定是队伍里听从条件并执行的人,但现在只剩下他和薛莉,薛莉同样拿不定主意,他不得已站在了指挥位置上。
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有,有的,她给我发信息了。”
“快看看,她发了什么,半分钟内,我们必须离开这条巷子。”
小希希: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了你们的喊叫
小希希:你们是来古灵村了么?
小希希:那个男人有事已经走了,房里的女人一动不动的,好像出事了……
薛莉看到这些消息,心底一沉,来不及多想别,连忙敲字道:你在哪儿?我们现在在古灵村
对面似乎一直在等回复,在薛莉消息发出几秒后,又有新的信息发送过来:好,你们快来,我就在红缘树正北方向的第四栋木屋里
“她说了什么?”霍照一直警惕周围的动静,没余力去看薛莉的手机屏幕。
薛莉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说她在古灵村红缘树正北方向的第四栋木屋里,我们要不要去找她?小希肯定也在那里。”
“去。”霍照皱眉想了想,果断吐出一个字。
“可是,”薛莉眉间泛着担忧,“可是林同学说小布有问题,我们过去岂不是……”有危险。
“我们还别的选择么?”霍照打断她,声音有些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那个小布存在善意,我们就能存活下来。”
“但如果我们一直在村子巷道里奔跑,绝对会跑到脱力,然后被红灯笼木屋里的怪物杀死!”
薛莉沉默了一下,摸着湿漉漉的头发,似乎是在争辩,“可是,可是林同学那么厉害,会来救我们的吧?还有宴学长。”
说着说着,她有些哽咽,强大的恐惧似乎冲垮了理智,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我,我不想死!”
不管是在巷子里奔跑,还是去找小布,对于她来说,都是死亡选项。
她不禁把希望寄托到了林卿柔和宴言身上。
霍照看着压抑哭泣的薛莉,莫名烦躁,他咬牙低吼,“没有可是!我不想死,也没有人愿意死,包括陆淮!”
“林卿柔,宴言,就算他们两个真的愿意来救我们,但我们有时间活到那个时候么?!”
“现在我们距离小布说的地方,特别很近,只要再跑跑就安全了!”
面对霍照的反问和说服,薛莉什么也答不上来。
就在两人争吵时,不远处木门打开,发出嘎吱一声,恐怖再次来袭。
霍照这次看也没看,转头就跑,跑向村子中央那个长有红缘树的院子。
看到独自逃跑的霍照,薛莉身体僵硬了一下,握紧拳头,立马追了上去。
霍照说得对,他们别无选择。
林卿柔和程序两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此刻正坐在村长家堂屋内,没有开灯,通过窗外渗透进来的红光,逼问被五花大绑的宴言和村长。
“该怎么称呼你呢?宴学长,哦不,你真的是宴言么?”林卿柔敲了敲桌子,审视眼前阴冷桀骜的男人,轻笑着问出第一句话。
宴言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眸子平静得吓人,像是深沉看不到底的雾霭,“只要不是伤害我阿爸,要问什么赶紧问,我是不是宴言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也对,你是不是宴言,和后面我要问的事情关系不大,现在姑且就称呼你为宴言吧。”林卿柔瞥了眼旁边的程序,淡淡回应道。
其实她并不知道宴言的身份,到底有没有问题,只是一种没有证据的猜测罢了。
毕竟生活在这么诡异闭塞的村子,却又拥有普通学生毫不起眼的档案,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她有点好奇宴言拉考古队四人,或者说拉程序教授进入古灵村,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说说你们村子为什么要举办这场诡异的仪式,是为了唤醒树林墓地里的鬼么?那里的那只青衣大鬼,你又了解多少?”
宴言抬眉看了眼林卿柔,对于她说出的信息,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敛情绪,声音沉静冰冷。
“不是我们村子愿意举办这场仪式,而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哦?是厉鬼的诅咒么?”林卿柔反应很快。
“对,她的诅咒流淌在我们村子每个人的血液里。每逢她的忌日,或者苏醒时节,我们都要举办这样的仪式,让其挑选新郎。”
宴言说到这里,平静的眸子里掀起一丝波动,隐有恐惧和愤恨闪过,“如果我们违背她的意志,村里人就会因为鬼新娘的出现,相继死去,无一幸免。”
“她还有意志?不能逃跑么?”林卿柔目光微动,暗自猜测着,古灵村的青衣难道是和沈墨白一样,能够沟通。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宴言冷笑,睨了她一眼,“要是能逃跑,我们先辈早跑了,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辈延续她该死的诅咒。”
“而且,我说的意志,并非她有理智,而是她手下的爪牙,会按照她给出的反馈,组织举行娶亲仪式。”
“爪牙?组织举行?你说那个拄着蛇头拐杖的老妇人?”林卿柔对于老妇人的身份,倒是没有感到惊奇。
宴言淡淡点头,脸上隐有厌恶闪过。
“好了,那你说说青衣厉鬼的事吧,我更有兴趣了解她。”
“她就是一只吸食我们村民血液的恶鬼而已,能有什么故事?斩妖除魔,不是你们天师的职责么?”宴言表情冰冷,没有了先前的配合。
林卿柔闻言,却是笑了笑,“斩妖除魔是不是天师的职责,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暂时拥有同一个敌人,我想你应该愿意透露更多的东西。”
“比如她的能力,她的生前经历,这些对于我除掉她,都有帮助。”
是的,林卿柔虽然捆绑了宴言和他的父亲,但对他们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只是询问一些对双方都有利的线索而已。
所以,他们的一问一答,是宴言妥协放水的结果。
“能力,”宴言想了想,抬眸凝视林卿柔,冷冰冰说道,“我只知道端着蜡烛的鬼新娘,和绯红灯笼木屋的怪物。她真正的样子,我也没见过。”
林卿柔打断他,“鬼新娘不用说了,我接触过她们,知晓她们的杀人规律,绯红灯笼木屋里的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它们很诡异,并不是我们村子里原本的东西,它们似乎是被村里西南角的鬼东西吸引来的,那鬼东西藏在一栋破木屋里。平时人不进去,就不会有事。”
“破木屋里的鬼和诅咒我们的鬼,碰撞交杂,形成了古灵村当今这个局面。”
林卿柔听得若有所思,没想到她一进村,就非常“幸运”地得到了隐藏大boss的宠爱。
“原来如此,那它们如何杀人呢?”
“人只要被红灯笼的光线,持续照射超过半分钟,就会被屋里的怪物袭击。但陷入黑暗环境太久……”
宴言掀起嘴角,诡异笑了笑,“那群端着蜡烛的鬼新娘,也会找过来。”
林卿柔听到他的话,眯了眯眼,感到了非常明显的恶意,瞬间注意到房间内昏暗的环境,“像我们现在这样?”
她话音未落,院门外忽然传来,沉闷压抑的敲门声,像是扣在了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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