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卖什么关子, 但庄迟突然发觉了：楼澈现在似乎不太开心。
或者说像是在压抑着情绪。别看他表面上笑的挺阳光，但他和真的会在生气时到极致时笑起来的顾溪眠不一样，在这方面的演技不太好。不止是庄迟, 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从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的意味来。
楼澈虽然行为处事上比较我行我素，但他是个会有话直说的人, 所以会这样子让庄迟有点在意起来, 于是没有制止他的行为, 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然后那三人组也没能制止住楼澈, 他就真的一板一眼地将庄迟的工作讲了一遍，说实话也没什么能说的, 实质上的工作就只有扮演抱抱熊吉祥物这一项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楼澈还统计了数据，仔细说着今年的心研社招新结果和去年的对比之类的——数据意外的还挺好的。看来靠Kuma吸引眼球的招新战略大成功。
就在他将这些也说完之后, 庄迟本以为差不多了，却听楼澈没有停下来, 而是继续道：“……然后，她在午休的时候注意到了顾溪眠可能有危险, 只身前往确认, 在十数名身份未知的Alpha包围下让顾溪眠获救, 但自己被绑走, 没能继续完成后半程的社团招新。”
“大概就是这样。”楼澈说完, 将手上的资料放下,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左右看了看，“愣着干什么, 该打分了。”
三人组面面相觑，尽管还显得有些茫然, 但还是勉强打了分。楼澈看着他们写完，问道：“多少？”
他们犹豫了半晌——主要是警惕着凌璟这边。最终还是齐齐翻过分数来。
“真是没出乎我的意料啊，”冷眼旁观着，顾溪眠的声音很平静，还带着丝觉得荒谬的笑意，“3、2、2，敢在我们面前打出这种分数来，他们是傻子吗？”
……确实。仔细想想会觉得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被打了低分的庄迟也算是早有预料，所以只是苦笑了一声，心情倒还好。她看着干脆地撸起袖子冲上前的凌璟，还有余裕为这些人即将受到的鸡毛掸子洗礼捏一把汗。
“等一下，凌璟，等五分钟。”
但就在凌璟凶神恶煞地将鸡毛掸子伸向边上男生的前一刻，楼澈先制止了她：“还没结束，我还有事想问他们。”
“哈？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但凌璟的马达已经完全启动了，连带着楼澈一块儿不善地瞪过去，“就是你非得要庄迟来面这个什么试、这是你们串通好的戏码吧！搞什么啊你这个小矮子！”
身高确实略逊于凌璟的楼澈明显一梗，难得吃瘪地转过头去，视线在顾溪眠身上停了一会儿，又转向庄迟：“……庄迟，我想要五分钟的时间，你能勒住凌璟的缰绳吗？”
……像是在告家长。庄迟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而凌璟更生气了，一边嚷嚷着你竟然还好意思跟庄迟说话一边争分夺秒地挥起鸡毛掸子来，那三个人已经挨了好几下，屋内一时间鸡飞狗跳掸子毛乱飞，灰尘四起，呛得庄迟连打两个喷嚏，只好哭笑不得地先出声制止凌璟：“停一下、就让他们说完好了——然后你还是别拿着那鸡毛掸子了，全都是灰。”
凌璟气哼哼地停下来，抱着鸡毛掸子走到置物架边上，开始闷头翻找起其他趁手的武器来。也被扫了几下而变得灰头土脸的楼澈咳嗽了两声，迅速转向那三人组，抓紧时间切入正题：“……好，你们三个，为什么打了那个分数？”
“为、为什么……这是很公平的分数啊，”尽管还有点瑟瑟缩缩的，但男生A还是不太服气地回应道，“她本来就只做了那一件工作而已啊，而且吉祥物什么的、不是谁去了都能当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工作……”
“是啊，而且还没完成不是吗。”三人组里的女生也跟着帮腔道，“我听说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心研社的玩偶服，害的人家下午都没得用。从帮手的角度上来说已经失格了吧？”
“……我的意见和他们差不多，”被鸡毛掸子扫的最多的男生B略显狼狈地将被扫掉的眼镜戴上，冷笑道，“而且、我听传言说是顾溪眠把她救出来的，被绑架之后靠着Omega才能获救，这样也算是个Alpha吗……你也这么觉得吧，楼澈？”
他很有自信地看向楼澈，寻求他的认同，毕竟谁都知道楼澈对“Alpha”的标准是相当严格的，稍有纰漏就会被他指摘说“Alpha不会犯这种错误吧”之类的话，那么失格这样严重的庄迟就更别提了——
“……”
但出乎他意料的，楼澈没有立刻点头，而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无声地在自己的打分牌唰唰写了个分数，然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男生B察觉到不对劲，先探头去看，一眼瞥到一个0，瞬间大喜过望：“看吧！果然你也——诶？”
他又定睛一看，旋即脸色大变，猛地站起了身，惊呼道：“10分？楼澈，你、你疯了吗！”
“我疯了？”楼澈唰的抬起头，也跟着站起身来，从旁拿过男生B写着2分的打分牌，眉头皱的紧紧，不愿多碰似的往桌上一扔，“……我看是你们疯了才对吧，你打出这种分数来？”
“还有你们。”他说着转向旁边被惊到了的两个人，怒气冲冲地把他们的打分牌都划拉过来，越看越忿忿，“……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们没理解庄迟做了什么事吗？”
“首先，她遇到了‘因为圣布莱斯顿的安保不到位’而被放进来的Alpha们，然后，她从‘人数远多于她’的Alpha们手底下救出来了一个人。”
“这件事也是谁来做都能做得到的吗？嗯？”他说着看向哑口无言的男生A，“你去试试看好了？怕不是跑的比谁都快吧。”
“那么圣布莱斯顿为什么安保会有这么大的问题呢？这又该谁负责呢？你们想说校长对吧，那我就要问一句，”楼澈绕过去，在门口贴着的“主席团”招牌上用力一拍，“要这个主席团是做什么的？招新日那天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主席团负责的吧？为什么会让那么多的危险人物进了学校、而且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你们真觉得这件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在，但你们这副完全没有意识的样子、真是……”
他似乎有一瞬间想要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做了个深呼吸：“……我猜你们可能想要说庄迟去救人的事和这次的面试没关系，觉得我扯得远有偏见，那就来聊聊她实际工作的事吧，不管怎么样、社团招新的实际效果都是评判的重要标准，那么从心研社今年几倍于去年的招新结果来看，你们那点可怜的分数、难道就不是心存偏见的结果吗。”
“谁去了都能当……别开玩笑了，我看你们三个去了就根本做不到，肯定会嚷嚷着‘我不想干这种事给我更重要的工作’吧，”楼澈冷冷看过三人，失望地摇了摇头，“自恃高人一等也要有资本，如果换成是你们去帮心研社的忙，我看也未必能胜过庄迟的成果。”
“我之前说过了，要公正地打分。连这种事都做不到，你们……”
楼澈顿了顿，似乎试图进行忍耐，但最终失败了，爆发式的把办公室门猛地打开，对他们三人吼道：“你们这样也算是Alpha吗！都给我出去！”
三人组被吓傻了，一时没人动，而楼澈更生气，冲着他们后方招呼道：“凌璟！”
凌璟应声窜出来，将手上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长直尺挥的虎虎生风，毫不留情地拍打着那三人的后背，像赶羊一样把他们赶了出去，见那三人仓皇出了门后还停下来往回看，凌璟眉头一挑作势要往外追，那三人瞬间不敢再停留，一边放着没什么用的狠话一边狼狈逃跑了。而她像尊门神似的在门口耀武扬威地挥着直尺，高喊着“以后绕着庄迟走不然我还会给你们不客气的”。
她和楼澈的心情看起来是同频道的亢奋，但屋内其他几个人此时面面相觑，陷入欲言又止的安静里。
……简直是风云突变。在事态发展到一半时已经有点跟不上，庄迟愣愣眨了眨眼，奥莉薇娅和安臣明显都和她有相似的感受，面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茫然，顾溪眠倒是好些，表情看起来像是想笑又不知道该不该笑的样子，缓缓道：“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大伙儿花了一些时间去理解现状，最终一起将目光投向仍气哼哼的楼澈，只见对方正臭着脸把那三人留在桌上的纸笔之类的东西嫌弃地堆到旁边去，一边收一边嘴上碎碎念着：“啊太恶心了，我刚才竟然和那三个人坐在一起、可恶，感觉要起疹子了……喂凌璟，我听说校长是你妈对吧？那你等会儿跟我一块儿去找她，帮我说服她把那三个人从主席团开掉。那边的公主也得跟着去，拿国际交流不顺利向她施压——”
他视线一错，又往庄迟看来，眼睛登时亮起：“噢对了，庄迟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校长现在正是最对你理亏的时候呢，这种时候你跟她提什么要求估计她都会考虑的，就这种小事儿还不是立刻就答应了！”
非常自然地招呼起她来了。庄迟一凛，先惊道：“啊？你要直接开掉那三个人吗？这是不是太……”
“是啊。”楼澈停下手上的动作，以一种“不然呢”的困惑表情看回来，“都那样了，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吗？让那种人在主席团里留着、圣布莱斯顿的名声都会一落千丈的吧。”
……说的非常理直气壮，让庄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先以眼神向安臣询问“这是合理的吗”，而安臣回以“我、我也不知道啊”的汗颜眼神，清了清嗓子试图加入对话：“……虽然我不是完全不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一次性开掉三个人也太武断了……而且那主席团不就只剩下我和你而已了吗？你甚至还不能算是主席团的专属成员，那样我一个人绝对忙不过来——”
“你在说什么呢，缺人这种事还不简单吗。”
楼澈打断了安臣的话，依然是带着困惑的表情，示意地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庄迟三人。
“这不是正好有三个人吗？还多一个凌璟呢。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