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魔尊的在逃娇宠美人【完结】>第22章 三合一之三 感谢阅读。

  腰腹处紧扣手掌力度颇大, 让南一有些难以喘气。感觉到男人在生气,但受阻视线使他只能看到那段冷淡的紧绷下颌、看不清君渊的神情。

  “哥哥。”

  南一没想到君渊会来,这猝不及防的出现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在闹什么?”君渊抬眸, 冷冽视线轻轻扫了一圈,底下俯跪的人更为瑟缩,慌忙低头。

  众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压力按住脊梁, 再无人敢聒噪。方才吵着闹着要处置南一的纷纷闭了嘴, 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半响,百越淡声道:“尊上既然来了,想必已经听说此处发生的事……”

  南一回过神, 从君渊怀里退开。那双凉薄凤眸半阖下来,淡淡看着他, 却没说话, 显然在听百越继续。

  “本来,大家知道尊上您疼爱小主子, 平日里小主子任性些, 无关紧要的小事谁也不会与他计较。但这次小主子居然用洞冥草毒害夫人,这便不是小事了。”

  简单的三言两句, 交代完来龙去脉, 却把救人不慎阐述成了下毒。

  众人见君渊神态一如往常的冷淡, 摸不准其态度,也纷纷火上浇油, 控诉着南一的罪状。

  “尊上……九幕先生一直跟随您多年, 夫人如今惨遭大难,您在此事上可要公允啊。”

  “早劝过小主子莫要如此, 他却非要一意孤行!”

  “害死夫人简直胆大妄为!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一个区区的炉……”

  余下话音徒然溟灭, “炉鼎”两字将要出口, 这位巫医便被黑翅般的锋冽魔息猛钳咽喉,勒得他面红耳赤,气咽声丝!

  众人一时惊愕,还未反应,便听君渊道:“先生何在?”

  百越淡声说:“夫人刚走,九幕先生悲痛欲绝也跟着晕了过去……”

  君渊渡了两步,忽而侧目看向南一,声音分辨不出喜怒:“南南。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南一微咬下唇,掌心攥紧袖口,他并不在意别人的嘲笑、质疑、恶意奚落,可骨血里仍旧印刻着对君渊的畏惧……

  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本能惧怕。

  百越淡然的视线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儿,微微勾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南一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君渊就算再怎么偏袒,也不可能公然包庇。毕竟要是整个邪枢院都闹起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君渊冷道:“这些天总不见你人影,天天忙着朝邪枢院跑,这就是你一直在忙的事?”

  百越拍了拍袖口,笑道:“小主子若能早点自知,便不会发生此等惨剧,邪枢院众巫医都束手无策,您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多与众不同?”

  南一还在沉默,君渊却像是失去了耐心,重复了一次:“你的解释?”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南一却知道,这是男人惯常要发怒的前兆。缓半响,他终于抬眸,淡淡的目光隔着人群与君渊撞上,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你所见。”

  他内心仍有惧意,却没有求饶,没有示弱,甚至表面平静的有些淡薄,“错便是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从龙魇刀割破咽喉那天起,南一便明白、清楚了一个道理,面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他的避风港,与其求饶,不如干脆面对。

  君渊眸光未动,也未说话,就在众人揣测着他是否真的要包庇南一时,他才冷冷道出一字:“罚?”

  如同雾间起风,晨间细雨,冷淡情绪将南一温软漂亮的眉,纯稚无辜的眸,连同那引人怜爱的气质也吹散了,掩藏在冰层之下反骨露出了角,锋利也硬。

  “随尊上处置。”

  君渊短促的笑了一声,他平时极少笑,因此反而听得人毛骨悚然。

  今日卫雪临匆忙来报,说南一在邪枢院出了事。君渊匆忙赶来,原是想为小狐狸撑腰,结果南一反倒主动站到与他对立的场面,不仅一句软话没说,甚至让他随便怎么罚。

  君渊漆黑的眸里浮藴起阴鸷神色,“你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本尊是该罚你。”

  他很少在南一面前用尊称,因为南一不喜欢,说这种称谓会拉远两人的距离,显得不够亲密。不管是小名,还是叠词,两人之间所有温软的称谓都是南一要求,尽管君渊本身是一个极冷淡内敛的人,仍旧照做了。

  南一闻言,认真思考了半瞬。反正也不会比前世更糟糕了,他索性道:“任凭尊上处罚。”

  任凭尊上处罚。

  完全不求饶,完全不怕他,也完全不找他帮忙,甚至没有一点依赖他……

  这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成功勾起了君渊的怒意。黑沉魔息悄无声息的浮动在凝固气氛,仿佛一点就会升腾起燎窜火星。

  众人胆颤得不敢开口,只觉尊上是动了真怒,这炉鼎仗着几分宠爱就敢如此跟尊上说话,小命危矣!

  剑张跋扈的气氛里,百越却极为轻松一笑:“悲剧已经酿成,罚得再重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小主子自小金尊玉贵,受不了苦……不如就罚面壁为已逝的夫人祈福,不得擅自外出,也算是弥补了过失。”

  这话明面是为南一求情,表现他的善良,实则,是为了给君渊递一个台阶。

  百越清楚君渊对南一的偏爱,能罚面壁已经是破天荒,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说不定倒霉的就不是南一了。

  不过,这话倒是符合君渊的心意,他性情霸道,极强的占有欲原本就不喜欢南一到处乱跑。

  君渊默了半刻,冷道:“面壁半年,无诏令不得外出。”

  音刚落,只听得内屋突然传出几声重咳,宫侍惊呼道:“来人啊——”

  “醒了……夫、夫人她又醒了!”

  众人大惊失色,几乎怀疑产生了幻觉。百越转身便往里赶,满目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刚刚明明中毒了。”

  “何止是中毒?夫人确实是已经落气了!!”

  一群人兵荒马乱的挤进内屋,只见夫人靠在床头,双眼微睁,额间冷汗淋漓。虽然面色仍旧不好看,但那乌青的中毒之症已经消退,竟然清醒了。

  九幕先生几欲落泪,激动的握住她手,“夫人……你、你真的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夫人咳嗽两声,哑声道:“夫君别担心,我只是没什么力气,但胸口窒闷感已散了不少,松快很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养神芝起了神效?

  但夫人刚刚分明已经出现中毒的症状,且人都断气了……

  九幕先生稍微平复心情,用灵力探着夫人的脉搏,半响后,他叹气道:“错了。”

  众人不解问:“何处有错?”

  “一直以来是我想错了。”九幕先生抬眸,看向南一说:“夫人的病是生冉冉时落下的病根,气血不足,导致这些年心脉渐渐衰弱。任凭药物大补却都未有好转,所以,我苦苦寻求更为滋补的养神芝。”

  “但夫人心脉衰弱的真正原因……是心脉阻滞。血脉里堆积着大量淤血,而她天生心肌薄弱,淤血堆积不显突兀,谁也没看出来。”

  这便好似一条通畅的水道,阻滞了水流的输送与前进,只能使得那水道负担渐重,越发枯竭。

  九幕先生继续道:“洞冥草的毒性让心脉阻滞的淤血成功吐出,而养神芝又将洞冥草的毒性解了干净,并且发挥补气、活血化瘀的作用。所以夫人刚刚是真的中毒,不过很快就又解开了。歪打正着,因祸得福。”

  众人震惊了,南一也有些愕然。

  九幕先生站起身,语气有些激动:“小主子……多谢您,真的多谢您。”

  “此次我夫人鬼门关走一遭,多亏您伸出援手,以后您若是有任何吩咐,我必定赴汤蹈火。”

  风向一时逆转,刚才还在痛骂南一的众巫医纷纷脸皮燥热,面面相窥。也有一直在观望风向的,连忙道:“欸,这真是误会一场了,小主子……得罪得罪。”

  “我就说小主子性格这么好,不会无缘无故谋害夫人,你们这些人真是。”

  “不好意思……误会小主子。”

  “小主子真是天资聪慧啊,如此奇法都能想到,佩服!”

  翻脸比翻书还快莫过于此,仿佛刚刚义愤填膺、要拿他负责的不是这些人。目的既然已达到,便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何况这样的气氛南一并不喜欢,淡声说:“告辞。”

  九幕先生还想留他好好感谢一番,但现下人多嘴杂,夫人又确实需要照顾,便对南一点了点头。

  ……

  走出竹林水榭,夜深已深。月光柔软的铺泄落地,微风荡起南一素袍衣角,行走间,仿佛透出流动的细碎光影。

  君渊的脚步停在离他不远处,说:“回佛恶殿。”

  南一微侧目,道:“禁闭思过,在佛恶殿里怎么禁闭?我需得回一梦多秋。”

  “你以为我赶来水榭,就为了罚你?”君渊稍近几步,高大身影将南一完完全全笼罩在阴影里。

  难道不是?

  前世,君渊维护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百越,总不至于是来护着他的。

  “那是为何。”

  那一道冷冽目光仿佛在无声审视,徒然生出让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南南,你怎知洞冥草会对养神芝有用?”

  南一眼睫微颤。

  他努力平缓着呼吸,转身间,面容已经换上乖软笑意,“在书里看到的。”

  他刚刚之所以走的快,便是怕有此一问。也许所有人都会因为夫人醒来高兴得冲昏头脑,来不及多想,但肯定不包括君渊。

  这男人非常不好骗,南一索性想躲过去,结果躲也躲不掉。

  “我今日无意中在轩辕阁翻到一本古籍,记载有洞冥草的用法。当时夫人危在旦夕,我便想着试试,没想到真有效果。”

  君渊紧紧地盯着南一,目光幽邃。

  是变了。

  还是没有变。

  乌发莹瞳,唇色柔软,眉目精致乖软。小狐狸一如从前,仿佛刚刚在竹林水榭里冷漠又有些小锋利的模样,是错觉。

  君渊甚至怀疑刚刚看到的人不是南一。

  他勾了南一额边丝缕乌发,萦绕起淡淡南檀馨香,“你的修为有所提升。”

  南一眼眸微沉,君渊是真的敏锐……居然能这么快发现。

  冰凉鸦戒硌得南一浑身僵硬,君渊炙热的气息就覆于耳边,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南一强迫自己直视着君渊的眼神,不敢躲,也不能躲。只要露出丝毫的心虚,便会轻易被男人捏住把柄,蔓引株求,将他所有暗藏的心思都暴露在月色之下。

  于是他佯装懵懂不解,清澈眸色,似乎听不懂君渊在说什么。

  直觉告诉君渊,南一有事瞒着他,可小狐狸的眼神是那样纯真,里面盛满了对他的爱意与依恋。

  ——这时的君渊还不知道,眼睛也会骗人。

  “真的提升了吗?”南一主动伸手去抱君渊,软声撒娇:“难道因为我这两日一直在潜心打坐,起了作用。”

  君渊却没动,说:“南南,有事不要瞒着哥哥。”

  南一微怔,忽然有些不敢再狡辩。君渊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难道他真的察觉了什么……要怎么躲过去呢。

  君渊紧逼道:“说实话。”

  “你确实不是来罚我的,而是来落井下石。方才在水榭便不相信我,现在又质疑我的话。”南一眼眶微红,声音满含委屈:“你既不相信,又何必问。”

  他转身便走,君渊却猛地将人扛上肩,掌住后脑,神情很凶,“好好说话,怎么又哭了?”

  南一恼怒挣扎,“放、我、下、去、”

  “不许哭。”

  “……”

  君渊冷声说:“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南一眼尾泛红,哽噎着道:“我烦你。”

  君渊停步,神情阴鸷慑人,缓了很久,才冷声道:“不准烦我。”

  ……

  ——

  南一被君渊半强迫的抱回了佛恶殿,一路奋力挣扎,没个消停,饶是君渊也被搞出几分火气。

  ——猛然将人重重摔进美人榻,高大身躯蓦然俯身往下,男人不耐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别碰我。”

  阴鸷魔息丝丝缕缕浮涌在周围,君渊英俊的眉眼仿佛溺着一层晦涩暗光,“不准碰?”

  君渊捏起南一纤细的下颌,摁出红印,“你胆子现在是越发大了。”

  他原本躁怒至极,却见南一渐渐微红的眼眶后,手下不觉松了几分劲,“不许哭,谁惯得你脾气这么大。”

  南一湿着眼,悄然咬着口齿内壁,火辣辣的疼痛使他泪意翻涌,说话声音又轻又哑:“放开,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看见你。”

  他其实是故意和君渊闹脾气,想以此转移男人的注意力,抽不出神追究别的事情。

  “那你想跟谁在一起?”君渊冷淡的眸色阴鸷又危险,忍了忍却没动怒,只说:“由不得你,你现在不还是得被我抱着。”

  甚至他就着捏南一的姿势,碰了碰唇,“还得被我亲。”

  “……”

  南一哭得更凶了。

  君渊用拇指粗暴的擦去滚落泪珠,蹙眉道:“我那句话惹得你气这么厉害?”

  南一睁着眼看他,神情愈发委屈,“你不讲理。”

  君渊反而被气笑了:“谁不讲理?”

  南一垂眸,半响小声道:“你不相信我……你今天跟邪枢院的那么多人站在一起,欺负我,还怀疑我。”

  “没良心。”君渊冷声说:“你以为我今日去邪枢院,是为了什么?”

  旁人琐事那值得君渊亲自前往,他分明是去给南一解决麻烦的。可这话他不想解释,因为他今天被南一气到够呛,小狐狸崽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蹬鼻子上脸,不收拾不行。

  南一睁着水雾朦朦的眼眸,瞅他,眼尾泛红,唇也哭的红润润。君渊明明还在生气,还有很多话想问,但莫名被这样眼神看的没了脾气。

  “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南一侧过脸,“不收……”

  君渊探指,刮了刮他精致的鼻尖,“还说没有生气?”

  小狐狸以前从不会说这种话,看来这回是气狠了。

  君渊的性情冷酷又骄傲,没什么耐心,这段时间他哄南一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都还要多,他也烦。但就是见不得南一哭,这似乎是对付他的利器、拿捏他的软肋,只要南一稍微红眼眶,君渊就受不了,像是整颗心都被轻易的攥紧,稍微用力便是牵一发而疼全身。

  能把妥协和服软一脸冷淡说出口的人也只有君渊了,“要如何才能不生气?”

  眼见着似乎已经瞒过去,南一也不想再闹,顺势下了台阶,“那你以后不能怀疑我,也不能管我修炼的事,更不许问。”

  “……”

  得寸进尺的小狐狸。

  君渊没说话,冷淡神情却微微松动。南一软着声音继续痴缠:“可以吗哥哥。”

  “先给点甜头。”

  “什么甜头……”

  君渊俯身,咬上肖想了很久的唇,一向冷清的声音也沾染欲色,模糊说:“乖,张开点。”

  这感觉有些凶,又急又燥,南一有些疼,只能仰首,试图让自己舒服些,却因为配合动作险些被侵略得透不过气。

  汗已湿眼,唇间炽软,那滚烫气息喷在雪白耳侧,泛着丝丝痒意。

  温度逐渐攀升,视线也渐渐朦胧。南一有些喘不过气,总算在被咬疼时唤回模糊的神识,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段时间君渊虽然也有些凶,但都是点到为止,今天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且动作越来越急。

  “不行……”

  美人榻冷硬,翻身时擦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感。南一尚未反应,后背徒然微重,缱倦呼吸靠近侧颈,那暗哑声音让人背脊酥麻:“近日魔息已经稳定,不会伤害到你,乖一点。”

  魔息已经稳定。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双修?!

  南一眼底浮起惊惧。

  不可以。

  也不可能再和君渊做亲密之事……他已经不爱君渊了,而君渊只是把他当炉鼎,在南一心里,这种事只有爱侣才能做。

  他想挣扎,想反抗,可那点力道在君渊面前不过是蜉蝣撼树,甚至只能被看作小打小闹的情趣,轻易便被压下。

  似乎。

  承不住。

  南一害怕到肩骨微颤,生理上的排斥更是让他几欲做呕……

  他突然有些难过,控制不住回忆。以前南一很喜欢和君渊亲密,但其实两人的第一次,并不是那么美好。

  从小被娇生惯养捧着长大的人,受不得力,自然也怕痛,几乎刚刚开始就哭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试一试。

  那时的君渊脸色阴霾,眸底全是难以克制的情热,却还是抱着他,哄道:“南南……别怕,不做了。”

  “可是你看上去好难受……”南一睁开半只眼,胆怯模样惹人可怜,试探着去触君渊,反而被捉住手,放在颊边吻了吻。

  “你哭我才难受。”

  最后还是南一忍着痛主动去抱君渊。

  软红千帐,光影斑驳……

  君渊很小心,也很温柔,就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南一如陷云浪,浮沉飘摇,依稀记得有问过关于「爱」的字眼,但有些遗憾没有得到回答,或者,君渊用滚烫的念回答了这个问题。

  南一从未听到过君渊说爱,可当时他真的好爱君渊……最后,很久,疯到了天亮还在要水,宫侍们站在廊下面红耳赤的听了一整晚。

  从那以后,南一的黏人程度更甚,似乎不管两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最后结果都会滚到一起。他喜欢上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甚至有时君渊未念,他还会主动去惹。

  君渊的胸膛是南一入眠的港湾,绵长气息是最好的安神香,迷失到一抬头就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他,这个人就是全世界,是家……

  他们做遍了所有爱人会做的事,但最后,君渊告诉他,他不是爱人——只是一个炉鼎。

  现在的南一对君渊只有畏惧,恶心也厌倦他的触碰,因为他所珍藏的美好过往都是假象……

  没有。

  没有人真正爱他。

  刺痛潮热。

  使得南一猛然清醒,白玉肩颈布满红痕,等待了太久的凶兽显然没什么耐心,攻城略地的占有,留下成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蓄势热度和南一冰冷的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君渊尚未褪衫,却是一幅深重模样,冷清凤眸沉似暗夜,声音也是一等一沙哑性感:“南南……”

  他不断亲昵的引着。情动模样像是一张美丽危险的网,要将南一捕捉,覆盖。而从始至终,南一没有被困住,反而眸色愈发寒凉。

  终于,最后一刻——

  君渊微松牵制,南一倏然抬腿,将人猛地一脚踹下软塌!

  “别碰我。”

  南一抬起眸,冷冷道:“你听不懂话吗?”

  一室气氛戛然而止……

  君渊屈腿,起身,属于情念的热度正肉眼可见褪去,幽邃凤眸一寸寸变得冰冷。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说,上次南一的拒绝让君渊感觉意外,那这次便是彻底的恼怒了。

  “不许碰你?”

  魔息弥散四周,溟灭了灯火,光线暗淡的瞬间,温度似乎也凝固成冰霜。这段时间压抑的怒火如同闷雷裹云,急切需要一个发泄点。

  “搞清楚你的身份了吗?”

  “你是我的。”君渊拉住南一脚踝,硬生生将人也拖下塌,南一惊呼出声,转瞬又被恶狠狠地掐住脖颈,不得动弹,不得出声。

  “你的每一寸,都是我的。”

  南一这段时间的疏远、若即若离,到底是真是假。之前君渊还觉得是太过敏感、思虑甚多的错觉,那现在呢,还不足以证明吗?

  南一微微喘气。他看着君渊发红、发沉的双眸,理智与恐惧随之缓慢殆尽,控制不住感到快慰,甚至在心底说:就这样吧,就这样撕破脸,我们一起下地狱!

  我们一起去死啊——

  但他到底没有。

  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去死,他得好好活着,至少现在不能,不能决裂。

  ……

  “为什么不要我碰?”君渊冷冷审视着他,固执寻求答案,“别找借口说害怕。”

  两人亲密多年,身体反应骗不过君渊的眼睛。太过了解,只要稍不注意,哪怕一丝一毫不对劲,君渊便能够轻易窥见南一心底的秘密。

  “你今天和百越在邪枢院欺负我。”南一死死咬着唇,控制情绪,“现在却又想跟我亲近,我不想……你不是喜欢百越吗?你去和他亲近好了。”

  其余借口已经显得拙劣,索性把君渊惹怒,继续装任性脾气,再慢慢盘算着脱身的办法。

  “我还没有说要原谅你……”

  “不原谅。”君渊的目光锋芒锐利,拇指用力摁在那脆弱脖颈处,“你要我找谁?再说一次?”

  他仅剩的耐心终于被磨灭,何况,他原本便没什么好脾气,“是不是我越哄着你,你胆子就越大。”

  南一根本顶不住那样眼神。

  他微微发颤,不寒而栗,正当他以为君渊会发怒,会再做什么时,却只听得轻飘飘两字砸下。

  “好啊。”君渊利落起身,面容阴鸷,连靴也未着,说:“不要我碰你,让我去找百越?如你所愿。”

  说罢,震耳欲聋的关门声重重响起!

  ……

  好险。

  幸好又躲过一次。

  南一脱力般倒回地面,闭上泛红双眸,用凌乱的宽袍慢慢将身体裹住。冥界已经不能久留,太危险了,他必须得尽快想办法走。

  ——

  大抵这一次是真惹怒了君渊,佛恶殿冷寂好几日,倒听宫侍说暴君每天都在七焚斋处理要务……身边有百越相陪。

  南一也不在意,正好他最近需要安心修炼。

  通过这段时间的领悟,南一感觉修为又提升了一些。虽没有明确改变,但却让他备受鼓舞,日日勤奋,往往从天亮一直刻苦修炼到天黑。

  自竹林水榭,南一救下九幕夫人后,整个邪枢院对他的态度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本来众巫医只觉得他脾气好,长得乖,身份尊贵却无什架子。现在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也没人再把他当作花瓶轻视。

  只是南一有些吃不消众人热情的注目礼和感谢,索性躲去轩辕阁,安心打坐,看看书,偶尔去找傅雨闲聊胡扯,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悠闲了。

  南一和傅雨的关系也愈发亲近,两人都好酒,很快便发展成了酒友。

  傅雨长相年轻,南一看不出他年龄几何,却与他仿佛是多年好友。常常被他讲的有趣稀奇故事吸引,再加上傅雨对他是真心好,指导修炼几乎是知无不言,很容易便让南一心生好感。

  夜色静谧,乌云蒙住皎月。

  风吹来零星的微雨,南一照常与傅雨见完面,从宫墙翻回,正见卫雪临已经立于雨中等候。

  “小卫等我多久了……”南一散漫的伸个懒腰,弯着眸笑:“你现在已经习惯每晚在这里等我哦。”

  卫雪临的视线扫了他几眼,说:“离希正差人寻你,被我挡了。”

  南一微怔,“有事吗?”

  卫雪临淡道:“尊上今夜醉酒,七焚斋伺候的宫侍都被赶了出来,闹成一团,离希找你过去救命。”

  南一被他的直白逗笑,“君渊喝醉了?我才不去,七焚斋那么多宫侍都伺候不了他,要拉我去做什么……”

  卫雪临冷睨他一眼,平静道:“宫侍刚去佛恶殿没寻到你,我便说稍后领你过去,你若不去,容易惹人生疑不说,怕是今晚难以清净。”

  南一蹙眉,清澈眸色微沉,语气透着些小烦:“那我过去露个面。”

  君渊向来对外物的欲望淡薄。据南一所知,暴君唯独的爱好只有饲狼,并不嗜酒,虽不及一杯倒的地步,但酒量也不太好,突然喝醉……

  不知是因为何事?

  七焚斋的院外聚着不少宫侍,有的端着盆,有的捧着茶,纷纷伸头探脑朝里瞧。

  “小主子!您可算是来了,正到处差人找您呢!”南一刚走近,便被离希逮住,劝道:“尊上喝醉了,不让人进去。可这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劳烦您把这碗醒酒汤端进去,缺什么就吩咐我们一声。”

  南一瞅了眼屋内,语气淡淡:“我又不是解酒药,去了也没用。”

  离希微楞,觉得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下意识解释道:“今日妄渊来了几位外族的妖魔首领,专程拜访尊上,席间高兴,便多敬了尊上几杯酒……谁也没想到能醉的这么厉害。”

  君渊身份尊贵,性格冷酷,以往也从未理会过旁人的阿谀奉承,毕竟谁都不敢强行给净莲魔尊灌酒。

  但他今天就是喝了,且来者不拒……非常非常的反常!

  而尊上反常的原因往往只有一个,离希早已摸清楚,晓明白!八成是和小主子又又又闹了矛盾!她这才连忙差人去请南一,希望这两位祖宗赶快和好。

  “求求您了小主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底下的人,进去看一眼成吗?”

  南一犹豫片刻,还是接过醒酒汤,在离希期盼的眼神里走进七焚斋。

  细雨未停,夜风薄凉。回廊下飘荡着八角琉璃灯,昏黄清透的颜色,照着南一行走的背影,犹如一块融融荧玉。

  七焚斋内外设计精致,处处巧夺天工,楚楚谡谡。正屋背墙开有圆形镂窗,透过苏屏可以清晰看清屋内场景。

  临近殿门,南一放缓脚步,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便抬眸,透过窗榭望了进去。

  “尊上。”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是倾城色,尤其还是像百越这样的清冷美人。

  他侧对着南一而站,将君渊的大半身影遮挡,两人挨得极近,从这个南一看不见君渊,只能见到那微露的玄衣边角。

  百越俯身,抬着袖,像是在给君渊擦汗,姿势亲密,“您感觉好一些了吗?”

  此刻四下寂静,屋内动静清晰传出,君渊微微粗重的呼吸,百越的软言细语,还有擦汗动作间衣料摩挲的声响。

  南一突然便失掉了推门的力气。

  “尊上今夜不该喝这么多酒……”百越一向清冷的声音透着温柔,细听还含着几丝心疼,“前些日子您魔息躁动,这才刚刚把身体养好一些,需得爱惜身体。”

  君渊并未回答。

  男人像是有些醉了,手扶微蹙眉心,额发散乱,露出半张刀釜削刻的冷峻侧脸,紧闭凤眸仿佛酣然入梦。

  百越唇启笑意,低声询问:“尊上,雨夜湿凉,我扶着您去榻上休息吧?”

  指尖刚刚触到那沉色玄袖,君渊便猛然睁眼——黑眸邃渊,极为英俊的凤眸因醉意泛起红潮,淡化了锋利与漠然,认真看一个人时显得专注又情深。

  百越被这眼神看的脸颊发烫,说:“您怎么了?”

  “你今日倒是乖巧。”浑浊沉声,就像被摩挲过的夜色,情意喃呢。

  百越微怔,君渊还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这男人一向冷酷无情,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原来醉酒后也有温柔一面。

  转瞬,君渊伏在桌案上的手臂微抬,握住了近在咫尺、百越的指尖。

  “您……”百越诧异抽手,反而被握得更紧。

  那灼热温度、霸道力道,让他意外又不知所措,却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君渊居然主动与他亲密!

  “您捏的我有些疼了。”

  音方落,他竟被猝不及防的扯近,险些跌进君渊怀里。百越抬眸,身形却丝毫未退,君渊的主动亲近无疑是一种意外惊喜。

  君渊半阖着眼,说:“我若放松,你便又跑了……你好几日都不曾理我了。”

  百越有些不解道:“为何要跑?我会留在这儿照顾您。”

  “照顾我……”君渊重复了一遍,眼神似有疑惑,“不是说烦我吗。”

  百越淡笑出声:“尊上说什么呢?我何时说过烦您……”

  今晚的君渊实在太过温柔,百越有些招架不住,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心思不由发芽破土,轻声吐露:“其实……我第一次来妄渊看见您时,便对您一见钟情,所以才心甘情愿的留在您身边……尊上,我很喜欢您。”

  手心力道徒然增大,君渊闭着眼,声音有些发沉:“喜欢我?”

  “喜欢您。”

  百越看着君渊闭着长睫的侧颜,缓缓勾起唇角。他分明在笑,眸色却是浅淡的,若有人能看见他此刻模样,大抵会觉得这神情有些奇怪,“我愿意永远陪在您身边。”

  君渊醉得连声音都模糊了,却还是低应一声。

  转身,男人抬臂顺势抱人,百越紧张的攥紧了玄色衣襟,两人距离越靠越近,像是要接吻的姿势。

  夜风吹雨,濡湿了南一大半的衣袖,冰冷刺骨。他挪开视线,望向天幕,又垂眸看了看手里已经凉掉的醒酒汤。

  南一想。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是早知道这样结果,为什么他还要像前世一般站在这里受辱?为什么总要让自己陷入难过尴尬的境地?就算这一世君渊对他的态度尚好,那也都如此刻亲眼所见,不会改变。

  他并不觉得心痛,只是疲倦,因为太过清醒所以从始至终没有身陷,但也因为太过清醒感觉到疲惫不堪。

  南一无声的笑了。他将醒酒汤搁置于窗边,转身便走,单薄身影和月色融合在一起,很快消失于回廊,像是从未出现过。

  ……

  一夜好觉。

  自从重生之后,南一夜晚常常做梦,梦里景象系挂着前世,避无可避,好睡的时候反而太少。

  早膳时辰,内殿走进宫侍布置。眼见着四下安静,便开始闲聊,其中一人道:“欸,你知不知道?昨晚七焚斋闹出好大动静!幸好我们两没被调去当差。”

  “到底什么事啊?好像值夜的宫侍全都被尊上杖毙了……”

  “听说是半夜酒醒……发现身边伺候的人不对?没听说尊上还要指着谁伺候呀,总之发了好大火。”

  “欸,可怜离司法也跟着受了罚。”

  南一编完发辫,走出内殿,刚好听到末尾那句,冷不丁出声问:“离希姐姐怎么了?”

  宫侍慌慌张张的跪下,请安道:“小主子,您起来了。”

  “真巧。”南一细瞅两眼两人,挑眉道:“又是你们两位啊。”

  她们便是那日在一梦多秋嚼舌根,被南一打发走的宫侍。没想到如今还在御膳房当差,大抵是今日离希不能给南一送早膳,又阴差阳错的派了过来。

  “小主子赎罪……是奴婢们又多嘴了,奴婢们该罚。”

  两宫侍苦不堪言的求饶,怎么回回嚼舌根都能撞见小主子……

  南一端起牛乳,浅饮一口,正待继续询问,门口突然有人传话:“小主子,九幕先生找您,现在已经在外头等候。”

  九幕先生怎么来了?

  难道夫人的病已经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主角是没有上帝视角的,所以请不要用上帝视角去要求主角行为与内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