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直播间, 弹幕滚动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进入直播间的观众里，有一类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少数群体，正默默抹泪。正在国外海岛休假, 靠在一起的郑兆和唐深，看着平板上的全球同步直播, 也久久不言。
鱼清舟为什么选择在这一天、和爱人一起站出来公开发言, 除了回应蜂群一般的媒体之外, 有人好像领会到了其中另外的、真正的深意。
“公开的、正常的未来。”
只有少数群体才知道, 这是多么卑微、心酸的一句话。
就算婚姻平权法案出台了，他们的权益合法了，受保护了，挺直腰板向所有人出柜这件事，一时间还是大家深深的顾忌。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和不平等。有人习以为常的、触手可及的条件和环境，却是不活跃在公众视野中的另一部分人, 用倾尽半生的努力，用尽所有幸运, 才终于换来的。而且换来之后, 还小心翼翼不敢做大动作。
而科丰总裁, 一个社会影响这么深刻和重大的人, 就在婚姻平权法案颁布的第二天，竟然公开发表关于自己私人感情的言论。
这何尝不是一种为大家率先、第一个走出这条路的决然举动呢？
大众都陷入了沉默和深思。
鱼清舟倒是没有过于伤感, 反而还在长枪短炮的摄像设备面前说笑，调节氛围：“金钱和权势, 作用确实很大, 影响力也很大。我从大家今天这个采访我的架势看出来了。”
阮季看了鱼清舟一眼, 快速接话：“还有一个：颜值。”
媒体、观众都笑了。
鱼清舟看向阮季的眼里也笑意深深。
鱼清舟：“还好, 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阮季继续捧哏：“再等不到这一天, 我们就快吹了。”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快门“咔嚓”声不断。
鱼清舟看阮季的眼神里有璀璨如钻石的爱意。
随后，笑着转向大家，继续道：
“教育不是一门生意，它和爱意一样，是最纯粹的东西，不能被任何杂质污染。这也是我一以贯之的观念。”
“如果说有什么创业经，我能跟大家说的，也就是：遵循自己的本心，不圈钱，做良心上过得去的事，教育是春风化雨，是希望。顺势而为，顺应社会发展，自然会有好的结果。”
“生活其实是丰富多彩的，生活的道路也是宽广的。学习成绩落后的人不等于不努力，不等于不聪明。有擅长的科目和不擅长的科目，再正常不过，就算学科成绩不好，生活中也有其他长处，不能将这些人的所有珍贵的个性都扼杀在年纪小小的时候，这对孩子来说，是一种摧残。”
“我相信因材施教是大势所趋，所以我坚持素质教育这条赛道。最后得到这样的市场占有率，其实也不意外，不是吗？”
媒体举着摄像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不意外”说的真够拉仇恨的，谁不想不出意外地某一天身价百亿呢。
鱼清舟：“而对于性向这件事，我自认为我也从来没有逆来顺受妥协过。喜欢相同性别的人不等于不正常。相反，我今天开发布会的原因，一部分是回应媒体关切，更多的，是为我的爱人阮季，我想给他一个开放的、友好的社会环境。”
“我已经生活在黑暗中很多年，孤独惯了，被社会承认与否，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但是，现在阮季和我站在一起，我就不可能让他委曲求全，重复走我以前的路，过的这么不体面。”
“因此。我在这里，向全世界光明正大地宣告，我和阮季心意相通，我们在一起了。”
“如果大家有任何非议……那就有非议，无所谓。”鱼清舟面色十分淡然。
直播间观众都看醉了。弹幕一水儿的“……”省略号，迅速滚动。
脸皮再怎么厚，预演了再多遍，鱼清舟说出这些话时，阮季还是尴尬地想逃。
阮季脸烫地找补：“当然，要是有人想献上鲜花和掌声的话，我们也是欣然接受的。”
*
千里之外，屏幕外，一对老夫老妻对好朋友的这番操作感到十分震惊。
唐深笑着揶揄屏幕上西装革履的鱼清舟：“鱼清舟这是憋了多久了？老房子失火真可怕。”
郑兆无奈扶额，对唐深吐槽：“你还不了解他？鱼清舟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一个人会变的很可怕很有占有欲，但也会比任何人都可靠，是一个控制欲强又愿意俯首称臣的忠诚护卫。”
唐深笑意深深看着郑兆：“确实，论深情，他也就比你差一点点啦。”
郑兆心情愉悦，倾身，扶着唐深的下巴，吻了上去。
鱼氏集团。
当在公司开集团会议的年轻总经理鱼洛，被助理打断，提醒他哥有重大异动，急的匆匆暂停会议，躲在总经理办公室打开手机看道直播时……
鱼洛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作为鱼清舟目前最亲的亲人，全世界都知道了，作为弟弟的鱼洛现在才在网线这头得知鱼清舟公开出柜的消息！
迎风流泪的鱼洛幽怨地看着手机屏幕，哥，我不是你最爱的弟弟吗？！为什么你的恋情我要在全网直播上才配知道。
我到处搜直播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嫂子还是我阮哥，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我还激将他、骗他说你有心仪的人，我就像个傻瓜，真的。
阮家。
阮建君、苏红、一家子亲朋好友，都在大厅里，看着98寸巨幕大屏4K画质电视的同步直播。
作为一家之主，阮建君和苏红今天穿的十分庄重，隆重地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高管会议。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鱼清舟和阮季看。
他们的脸上专注而认真，好像那个看时政大事的架势。
有年轻跳脱的小辈交头接耳，小声笑着讨论：“鱼哥这么幸福，不要命啦？！”
然后就被家里大人憋着笑拉了过去，低眉顺耳，被教训在这个场合要庄重一点。
*
镁光灯下，一反低调的处事风格，鱼清舟继续口出狂言，“我将和我的伴侣不久后订婚，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
此话一出，各大媒体公司里，媒体打工人地板烫脚般站起来，迅速发邮件给科丰助理预约名额，生怕因为手慢，参加订婚的媒体嘉宾名额饱和了。
全网直播间里。
观众大多都是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很迅速，都是些喜欢起哄的乐子人，弹幕快速滚动：
“震撼我妈一整年。现在的霸道总裁都是这个路子了吗？大人，时代变了。”
“这么炫耀，你不要命啦？！”
“好了好了，大家都知道你有老婆了。我赞同这门婚事。”
“他好像那个领地意识很强的大龙，我怎么看他圈地盘的尾巴都要舞出残影了呢……”
“他急了他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渐渐地，直播间进入了一些闻讯而来的新人。
新人一来就暴言：“家人们谁懂啊，我暗戳戳宝贝珍藏的素人贴的两个主角今天居然官宣啦！”
“这这这……梦幻联动！我次元壁破了，稀里哗啦的破了！”某个小众APP里的某个兴趣小组的成员，闻讯全部涌进了直播间，聚精会神地看起直播。
直播间其他新进入的围观路人：“什么两个主角？”
论坛组员甩了个链接上来：“有兴趣的移步【链接：第一天面试，老板居然惊为天人！】吧，既然都官宣了，那这也不是秘密了。”
像发现了新大陆，有八卦嗅觉灵敏的围观路人顺藤摸瓜点进链接进了帖子，一边看直播一边看帖子。
围观路人：“卧-槽卧-槽卧-槽，家人们，快看这个帖子，直播配合这个帖子品尝，风味更佳！！”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我从阮季角度，沉浸式体验了一把子他们恋爱的整个酸酸甜甜的过程。”
组员愤怒发言讨伐媒体簇拥下的两位主角：“楼主说的细节呢？！阮季，你欠我们的细节用什么还？！”
来直播间的组员越来越多：“用订婚的嘉宾名额还！呜呜呜呜！！你不给我们嘉宾名额说不过去吧宝！呜呜呜！！”
酒店大会议室里，两位主角并不知道网友们的弹幕都说了什么，继续一本正经地进行着流程。
鱼清舟：“我将和我的伴侣不久后订婚，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
阮季：“你说完了没有，该我说了吧？”
鱼清舟看向阮季的目光里有宠溺的味道，抬手，示意阮季随便说。
直播间观众：“鱼总真的好宠老婆，他真的，我哭死，呜呜呜，活该你有老婆！”
“咳咳——”镜头前，阮季佯装咳嗽了一声。
“鱼清舟是一个神奇的人，每次我以为他要被现实打脸的时候，他都能逆风翻盘。或许是他人生阅历比我多太多吧，嗯，这么一想就合理了。”
弹幕飘过一片“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内涵鱼清舟老呢”“鱼清舟你快支棱起来”。
阮季：“我的经历没有他那么坎坷，我的人生挺一帆风顺的，就是遇到他之后，开始倒霉，而且是连续的倒霉，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跟他的公司有仇，不适合在这行干。”
“但是，在这些波折中，我也深刻地明白了教育的本质，认清了我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也愿意一直在这个行业奉献下去。”
“他总是以为我年纪小，意志不坚定，什么事可能都摇摆不定，但他其实不必有这些无谓的忧虑。我也是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的。“
“其实我挺偏执的，对事业、感情都有着自己的慎重和坚定。一旦选择了，很难更改。”
阮季转向鱼清舟，眼神清澈，坦白：
“长这么大没喜欢过人，就你一个……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但我从很早就下定了决心，不管前路有多晦暗、凶险，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
“婚姻平权法案没出台前，我都这么想，你就说我多不争气吧，年纪小小就自断后路。”
“我甚至还想过，如果你这次破产了，我打工养你。”
“那么，你现在还有那些担忧、还觉得我不坚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