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想了想，答道：“这个季节的话，天气比较冷，我倾向于去泡温泉。有火锅吃吗？”
鱼清舟：“有，套餐里包括了三餐，其中有一些火锅餐。”
阮季露出幸福的表情，眼睛里全是星星，好像已经身处寒冷天气里冒着热气的汤池了。
鱼清舟看了他一眼，取笑道：“傻乐。”
阮季嬉皮笑脸地说：“哈哈哈，我喜欢傻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第一次知道吗。”
阮季想到一个问题，试探着问：“温泉酒店的话，价格一般比较高吧，我们公司几十个人，去住七晚……”
潜台词是：老板你真的不会破产的吗？
鱼清舟斜觑了他一眼，看他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不禁好笑，解释道：“每年都是这种规格。你可能不了解公司每年的净利润，带你们这帮人去玩玩而已，不会造成资金链断裂。”
意思是这点经费就是公司年利润中的九牛一毛了。
阮季笑了，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运气。
阮季：“清舟哥，豪横！”
又对着鱼清舟夸张地双手合十：“感谢软软小猫咪和清舟哥的收留，让我进入了我们这家神仙公司，无以为报，感谢感谢！”
鱼清舟拉下他的手，笑道：“行了，上楼吧。”
两人从院子里走回一楼大厅，然后坐电梯上楼了。
*
一段日子过去，阮季日夜盼望的公费旅游（划掉）团建终于到来了。
其实说是公费旅游也没错，因为阮季公司的团建完全没有任何强制性活动的压力。不像其他公司那样，一次团建活动，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精确到分钟，而且还全是必须参加的活动，比平时上班还累。
就连团建的通知也是简短意赅，没有密密麻麻的活动安排。
人事处发布了通知到各个工作组的微信群里。
“各位亲爱的小伙伴们：
随着深秋的到来，天气越来越寒冷，忙碌了将近一年的我们又创造了骄人的业绩，这归功于每一位小伙伴的辛勤付出。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为了犒劳大家的辛勤付出，让大家释放工作压力，劳逸结合，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增强同事、部门之间的交流合作，经过上级领导讨论研究决定，公司决定11月1日至7日组织全体员工开展团队建设活动，活动主题为温泉酒店七日游。具体的工作安排如下：
1.活动时间：2021年11月1日至7日
2.活动主题：灵海度假区参观+灵海温泉酒店七日游
3.参与人员：公司全体员工（可携带家属，家属费用自理）
4.费用说明：
费用包含：往返大巴费用、七晚温泉酒店标间住宿费用（职务级别不同住宿标准有异）、每日三餐酒店自助餐费用（其中包含一两餐火锅自助），公共温泉每人无限次票券。
费用不含：度假区内各类主题餐厅开销、另外收费的私汤、家属所有开销、‘费用包含’以外的所有费用。
5.组织方式：自驾出行；公司全员分组管理，各课程组组长、部门经理负责带队。
6.行程及乘车安排：出发前二天详细通知。”
管理咨询界有这样一句行业黑话：“老板的收入和品味，决定团建的经费和审美。”
这个原理在阮季的公司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人事部的消息一经发布，一个没有领导的群里就都炸开了锅。
这次团建活动无一例外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全是跟公司歌功颂德的、和鱼清舟表白的：
“灵海温泉酒店……包七晚住宿和三餐，香哭了！呜呜呜呜呜！”
“某团上看了，单人每晚房费超过四位数，……公司，永远的神！”
“天呐，我们公司今年又赚了多少钱啊，”
“女人，你对公司的豪横一无所知，最早一批老油条告诉你，赶上业绩暴涨的年岁，还有比这高出两三倍经费的团建活动。”
“上辈子积大德，这辈子跟随鱼清舟。”
“我就知道，公司每年的公费旅游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户外组经常连轴转加班的我，毫无怨言，就是相信鱼哥的掌舵能力！鱼清舟，YYDS！”
“科学组附议！加点班算什么，主要是他给的钱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泪目……你永远可以相信鱼清舟。”
“鱼总，我在你公司安家了，倒不是贪图这点福利，主要觉得鱼总大气。”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你也就敢在这个群里过过嘴瘾！”
“人事小姐姐们的通知还是一本正经地装严肃，这个‘费用不含’我笑了，都包我们一日三餐和住宿了，我能握在酒店打七天牌！滑稽斜眼.Jpg。我倒也不指望还包我的高档餐厅觅食费用和寻乐子活动费用，哈哈哈哈！那样我们公司还真成慈善机构了！”
“你看这汤池子，它又大又圆！”
“今年的活动又够我和我男朋友吹一年的了，我就是喜欢它没有任何强制活动的安排！”
“对！适合我这种社交恐惧症患者，”
“你还社交恐惧症，你tm是社交牛逼症了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阮季自从进了公司，就被S老师拉进了这个没有领导的群。
他笑了，拇指划拉着，翻看着不断顶上去的爆炸般的消息，目不暇接，一片欢快快活的气愤，大家仿佛都想马上去到池子里下饺子了。
只是阮季有一点觉得疑惑，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和敬仰鱼清舟，却不敢和他当面有太多交流，可鱼清舟看起来并不凶。
旁边工位的S老师也在看手机，眼里挂满笑意，红唇扬的高高的。
阮季看了看自己的手机，S老师现在也在群里发言。
阮季凑过去拍拍S老师。S老师转过头，茫然地：“嗯？”
阮季：“S姐，为什么大家不敢和清舟哥当面开玩笑啊？我觉得他并不凶残啊。”
S老师笑了：“那是你觉得。”
阮季：“？”
S老师“嗷”了一声，改口：“那是他只这么对你。”
阮季：“？？”
S老师笑意更深，眼里含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阮季还想追问，S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似真似假地说
“没事。可能是他太年轻，年龄和我们相差不大，和我们打成一片的话，容易显得不沉稳镇不住人，因此需要和我们拉开距离。他出手一向阔绰，但他对业务的要求也很严格的。”
“他可能觉得你是个小朋友，就不需要装深沉啦！”
阮季：“……”
他竟无以反驳，他的确是公司年龄最小的员工。
*
到了出发那天。
早晨，因为阮季的宿舍离温泉酒店比较近，阮季选择了自行前往。
度假区就位于城市背面的郊区，是近年新建成的城市规划大项目，吸引了很多大投资，内部各类景观、设施都很完善，审美也不错，走的是中式山野度假风。
天气很凉，阮季穿的很厚，浅色牛仔外套，里面加了一件深蓝的高领毛衣。来度假的市民们也是，有些还早早地穿上了羽绒服。
到了度假区，阮季看着手机地图，往他们公司所要下榻的温泉酒店走去。
却不料，在这个旅途开始的美好清晨，就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阮季准备先到前台和公司的人汇合、拿完房卡，把他的一个背包行李放在房间，再去进行别的活动。
阮季绕过一个巨大的花园式喷泉，抬腿迈上台阶，走进酒店大厅，就瞥见酒店前台一片混乱。
酒店前台熙熙攘攘聚了十几个人，一团一团地，分别和几个穿着浅灰色西装套装短裙、胸口别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争论着，语义不清，好像在说什么：“已经预约……满房……”
绕过几个人影，阮季忽然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人事处乔雪在和前台人员沟通着什么，面色不佳，好像也是预约问题。
阮季走上前，拍了拍乔雪的肩膀：“乔姐。”
乔雪讨要工作人员给出一个处理方案，正又要争辩，肩膀被拍了拍，立即住嘴，回头看去。
是阮季。
乔雪回头看见阮季，眉毛立即耷拉下来，露出了一些愧疚的表情，声音含有十分抱歉的意味，道：“阮季宝贝，你和石桐的标准间没预约上，酒店满房了。对不起了，我正在解决，半小时内一定给出解决方案。”
阮季点点头，安慰乔雪：“乔姐你先别着急，慢慢来，反正不赶时间。我联系石桐，跟他说明这个情况，你先和酒店沟通。”
乔雪点头，又回头跟前台经理争辩：“行了别说什么理由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理由，你要找到出问题的环节、要惩罚员工，你之后去做。现在燃眉之急是人都来了，没地方住，你能理解吗？我现在的诉求是：给我解决和补偿的方案，我们团队这两个成员去哪里住？”
前台经理专业能力欠缺，语气和态度却极好：“嗯嗯，我明白了。实在抱歉，住房这个我们的确解决不了了，现在是旺季，酒店已经满房了。您看前台围了这么多预约了却没登记上信息的顾客，不只是您这两个员工没房住，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源了。您的两个员工是否可以去度假区周边其他的酒店看看……为了补偿，我们会给您两张高级私汤七天有效的票，是我们最近的新项目，接待票价都是万元以上的……”
乔雪扶额。讨论了这么半天还是得去其他酒店，乔雪就是不想要这个结果才想争取房源的。
算了，看来想订新的房间是没戏了。
就是度假区周围的酒店离这里十几公里，实在是太远，且要重新走报销流程，有些麻烦，要提前跟校长报备。
阮季打完电话回来了，乔雪迎面看到他，阮季对她摆了摆手，轻松地笑了笑：“乔姐，没事，我刚跟石桐哥说了，他说没关系，他也不想住十几公里外的酒店了，他说跟他户外组的好哥们挤一间标间就好了，石桐哥挺不拘小节的，不会放在心上的。”
乔雪简直为阮季的善解人意感动的快要落泪：“谢谢阮季小天使了。”
阮季“嘿嘿”了一声，表示举手之劳。
乔雪：“对了宝，也不是没有补偿，酒店会给你和石桐两人每人补偿一张高级私汤券。至于你的住宿，得去找别的酒店了，要另外报销，我跟校长报备一下。”
阮季：“嗯。”
乔雪马上打电话给了鱼清舟。
鱼清舟听完她简短清晰的描述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简洁地说：“没事，不就剩阮季一个人没房间了吗，不用另外报销那么麻烦了，来跟我住吧，我房间还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