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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什么啊，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啊，我怎么突然就不知道柏方鸣干嘛去了啊？”
练了两小时新歌，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叶惟干脆罢工，躺在练习室角落的沙发上，翘起腿摇摇晃晃地念叨。
“别念了成不，祖宗，你问我我也不能知道啊，”高越给叶惟的吉他调音，头也不抬，“你每天就盯着YSN那个服装品牌的新闻报道看，人家也不能天天报道柏方鸣啊，他是设计师又不是什么流量明星，悄没声息的不是挺正常的吗？”
叶惟不肯承认，“那几个月前他还有篇访谈呢，怎么说也算个重要人物吧，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听不着了？”
“你要真想那么知道，去YSN官网首页找找他的工作邮箱工作电话，微信加一加，微博找一找，邮件发一发，万一就有回应了呢。你在我跟儿前嚎有什么用啊？”
叶惟一下就没声儿了。
柏方鸣走的时候，除了记得把房子钥匙还给自己，也没忘记把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走得挺绝的。
叶惟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委屈，两人拢共也没交换多少联系方式，柏方鸣删得一干二净，删不了的就拉黑，拉黑不了的就直接弃用。
连邮箱和支付宝都没忘记。
柏方鸣刚回来那会，YSN势头挺猛，迅速跟好几个一线明星达成合作关系，连续办了三四场秀展，也上了几回热搜。
柏方鸣那篇访谈出来，大概在YSN热度平缓三四个月之后。
刊登那篇访谈的杂志，被当时给叶惟化妆的化妆师随手扔在妆台上，是叶惟等妆造等得无聊，随手抓来看的。
很难形容叶惟看到那篇报道时的感觉，惊魄和震悚都不足以形容。
午夜梦回都无法正大光明呼喊出口的名字，就这么白纸黑字地映在自己面前。他反复摩挲了“柏方鸣”这三个字好几遍，才终于敢确认柏方鸣就这样在不经意间，以这种形式回到了他的生活中。
然后叶惟浏览器和微博的常用搜索词就从“柏方鸣”换成了“YSN”。
柏方鸣的大致回国时间，他在访谈里有提到过，跟YSN热度上升那段时间基本重合。
那篇访谈纯文字版，没照片。
短短两页，叶惟翻来覆去看了很多很多遍，闭上眼能把柏方鸣每个回答的每个字背出来。他试图从这些文字中推测还原出一个鲜活的柏方鸣。
求学经历，设计理念，品牌规划，兴趣爱好，柏方鸣的回答中甚至还夹带了几句玩笑。
唯独对出国之前的所有经历只字不提。
叶惟不明白，柏方鸣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和自己彻底割裂，再也不扯上一丁点关系吗？
可是自己真的，很想见一见柏方鸣。
想见他，就见一面，什么都不做也行，远远地看一眼也好，怎样都行，只是想见见他。
这个细小的念头在这五年里不间断地发酵膨胀，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执念。
“叶惟！你快来看看这个！”
高越的呼喊把叶惟渺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个人这么像柏方鸣呢？”高越把手机递过来，是一张粉丝去剧组探班后拍下的照片。
照片主角的脸占据了画面的四分之三，只有照片的左上角露出一点空隙，拍到了一个人的侧脸，视线正往这个方向瞥来。
叶惟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这实在是太像他记忆里的柏方鸣了。
“快、你快帮我看看这哪个剧组，”叶惟的眼神黏在照片上没放开，手已经拍上了高越的背，“帮我问问照片里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快点快点快点！”
“你先冷静！”高越试图用逻辑向叶惟解释，“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柏方鸣为什么放着一好好的品牌主理人不做，非要跑去剧组风吹日晒地遭罪？”
叶惟不说话了，看向高越，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眼瞅着就要变成刚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主要是叶惟现在不了解柏方鸣的情况，没什么立场反驳高越。
想到这个就更不开心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好好好，”高越实在是怕了他了，“我现在就帮你查，帮你问。”
一个半小时之后。
“打死我都想不到，”面对叶惟期待的眼神，高越一脸不敢置信地飚了句脏话。
“真是柏方鸣。”
来不及想为什么，叶惟当即打电话给孟锦，让她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自己塞进这个剧组。
“你今天怎么了？”孟锦觉得叶惟的要求有些奇怪，“前几天还斩钉截铁跟我说演不了半点戏，不可能答应任何影视方面的邀约，怎么转眼就主动要求进组了？”
孟锦压低了声音问叶惟：“你喝酒了啊？”
这倒也不怪孟锦多事。
这几年叶惟音乐方面能力范围之内该拿的奖都拿完了，还剩下的那几个一时半会也够不到，也不急。不过渐渐地名声已经打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同领域的合作邀约。
叶惟怕麻烦，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半点兴趣也无，跟音乐无关的商务统统都让孟锦拒掉了。
叶惟着急，没空听孟锦瞎扯，“你先别管这么多，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吧？”
“行，你把剧名报给我听听，我想办法联系联系。”
叶惟报了。
“哦，这个剧组啊，我熟，”孟锦换了一种很奇怪的语气，“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很急，你能不能别卖关子？”
“得得得，”孟锦一叠声儿应着，“好消息是，一个月前，这个剧组把剧本发过来，甚至想让你演男二号。坏消息是，我按照惯例处理，已经拒绝了。”
叶惟开着免提，听到孟锦这么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手足无措地，下意识就望向高越。
想见柏方鸣，这下见不到了，怎么办？
高越反应快，马上凑过来支招，“你不用管男二男三的，叶惟的主要目的不是去演戏，他就是想去这个剧组，你明白吗？什么理由都行，时间也不是问题，一天两天的，他能进去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要实在不行，”高越侧过身来看着叶惟，萌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你去剧组卖盒饭吧。”
毕竟是自己这一边拒绝在先，再吃回头草总显得不那么体面。
这也不是什么小制作，正儿八经的上星剧，导演还出了名的轴，不是说叶惟想去演个什么，随随便便地就让他去了。
孟锦带着叶惟，赔着笑，前前后后请了四顿饭，终于争取到一个十五天拍摄周期的角色。
直到进组那天，孟锦还是没弄明白叶惟怎么偏就这么执着于这件事，问到叶惟时，叶惟始终缄口不言，一句话也不愿意提。
副导演正巧得了个空，带着叶惟去认识几位即将要演对手戏的演员。
其中有一位演员赶下一场戏，在拍摄场地的旁边勉强抽出几分钟与叶惟寒暄了几句。
而柏方鸣还是简单的灰衬衫和休闲裤，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正蹲在一旁低着头，给这位演员的服装做微调。
见到柏方鸣的那一刻，孟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惟的目光自打见到柏方鸣起，就没有挪开过一瞬。
柏方鸣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许多。黑了点，可能是这几天太阳晒的，眉头微微皱着，感觉没有完全舒展开，嘴唇抿出一条平直的线，没有半点笑意。
怎么板着个脸，不好看。
访谈里不是评价说柏方鸣平易近人，非常亲切来着吗？
副导演很热情，立刻就向叶惟介绍柏方鸣，“这是我们特邀的服装设计指导，柏老师。”
那个演员已经离开去拍摄下一场戏，柏方鸣蹲在叶惟的正对面，听到副导演介绍到自己，他才缓缓地站起身，略略朝叶惟和孟锦点一点头，目光蜻蜓点水般地，只在叶惟身上停了一霎。
这样的场合之下，实在是应该握个手的，再不济也该客套两句，相比之下，简单的点头示意就显得有些不太礼貌了。
副导演似乎也有些尴尬，打着圆场，“柏老师今天身体有些不太舒服，马上就回酒店休息了，状态不好，见谅、见谅啊。”
板着个脸，冷漠得要命，叶惟从上到下扫视了柏方鸣好几遍，实在看不出他的身体有哪里不适。
“别看我了，”柏方鸣突然出声打断他，“盯着我看，更不舒服了，你忙你自己的去。”
没主语，但这话总不能是对孟锦或者是副导演说的。
忙自己的去？
叶惟没什么好忙的，他就是来见柏方鸣的，没别的地方可去。
千辛万苦跑来见他，结果柏方鸣想三言两语轻飘飘把自己打发走，不可能。
叶惟生气了，但不能发作，忍得很辛苦。
既然柏方鸣能当着别人的面把他俩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那叶惟也能当着别人的面驳了他的想法。
叶惟假装看不懂这尴尬的气氛，反而往前跨了两步，热情地扶住柏方鸣的小臂，“柏老师不舒服，我的戏份过两天才拍，接下来没什么事，正好，我送你回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柏方鸣低头看了眼叶惟握住自己小臂的手。
几年不见，小孩耍赖的功夫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