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按需生长【完结】>第26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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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方鸣让叶惟去接他。

  叶惟和柏方鸣的角色在这个时刻颠倒过来,仿佛叶惟才变成了那个需要承担责任的大人。

  他对于这样的身份很不适应,再加上脑袋现在还不是很清醒,一直在想樊婕的事情,就没有立刻回答柏方鸣。

  夜色深重,柏方鸣在电话这头静静等待着。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柏方鸣没有听到叶惟的声音,但也没有听见叶惟开门回家。

  柏方鸣说出那句话时其实也没有多强烈的期待,气氛到了,观众也在,兴之所至,随口一提罢了。

  毕竟是小孩,不能要求太多,他这样安慰自己。柏方鸣压下心头微不可察的失落感,“难过也不是非要说话,你先进门,我现在回来。”

  柏方鸣掐断了电话。

  转而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和我讲的话,我就先走了。”

  叶惟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袁逸也慢悠悠晃到了北石门口,站在自己面前,等着他把电话打完。

  “别装了,”袁逸轻笑一声,重重踢走脚边的石子,“你以为别人真看不出来你俩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吗?”

  柏方鸣皱起眉头。

  “你也是不挑,高中生你也能谈,这不是跟当他爹没两样吗?”袁逸嗤笑着,“还是说,你们这些人就是会有点特别的癖好?”

  “我本来还以为,你这么刻意地接近叶惟,是喜欢他,”柏方鸣没有因为他蹩脚的嘲讽而生气,往前走了两步,与袁逸离得极近,“看来是我多想了,你不过就是单纯地,嫉妒他。”

  袁逸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我嫉妒他什么?他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嫉妒?”

  “一边在他面前装得深情厚谊,一边又自认为找到了叶惟的缺点而洋洋得意,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柏方鸣非常平静地分析,“要么就是,你在他身上别有所图,但如果仅仅是有所图谋,那也没有必要特地来我面前恶心我。”

  “你如果真和叶惟是单纯的兄弟关系,现在应该感到愤怒而不是恶心。”袁逸难看的脸色不过维持几秒,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把玩着手中的钥匙,“叶惟和你是认真的吗,怎么一遇到事还能把你给落在这儿呢?”

  “这得问你啊,”柏方鸣跨步迈过他身边,低头打开打车软件,“你们吵架到底吵了点什么东西?”

  “我和他吵架?他是这样说的啊,那我就放心了。”袁逸压了压帽子,如释重负的样子,“你要真想知道的话,去问叶惟吧,不过我估计你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柏方鸣回到家已经快接近十一点,书房亮着灯,书桌上摊着作业本,独独没看见叶惟的人。

  柏方鸣在卧室找到了叶惟。

  他打开房间的灯,看见小孩眼睛红肿着坐在床边,显见是刚哭过一场,伤心极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肯定跟袁逸有关。柏方鸣本身是不太想管这些事情的,可是拿钱办事,总要尽职。

  “你跟袁逸因为什么吵的架?怎么闹成这样。”柏方鸣在叶惟一侧坐下,问他。

  “没、没什么。”平常这个时候叶惟肯定迫不及待地黏上来,可是现在居然往旁边挪远了一点。他嗓音沙哑地否认,生硬地转向下一个话题,“对不起,方鸣哥哥。”

  “如果你是指忘记我在北石这件事,你告诉我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和你说没关系。”虽然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是不感兴趣,可是看到叶惟这幅样子,柏方鸣还是忍不住循循善诱。

  叶惟低下头,不敢看柏方鸣,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我现在还不想说。”

  他要怎么和柏方鸣开口,自己被妈妈又一次抛下了?

  连自己父母都会嫌弃的孩子,柏方鸣会不会觉得特别差劲,会不会也抛下他?

  这些困惑和疑虑的源头其实是极度的不自信,叶惟实在没有勇气一五一十地向柏方鸣诉说。

  袁逸那边的态度很奇怪,叶惟这边也缄口不言,柏方鸣虽觉事情蹊跷,可也无从下手。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柏方鸣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闷在心里没什么好处,叶惟?”

  “别问了别问了!”叶惟态度突然暴躁起来,抓起手边的玻璃杯泄愤似地扔在地上,“我都说了不想说,你别问了,烦不烦啊,能不能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杯子里没有水,不过玻璃碎片还是溅了一地。

  叶惟是穿着拖鞋的,柏方鸣确认了一眼,站起来去外面拿工具收拾。

  也许之前的柏方鸣会生气,不过现在的柏方鸣已经认清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位置,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不满。

  然而他一站起身,叶惟就慌慌张张地拽住他不让他动,“等一等,方鸣哥哥,你别走!”

  “我马上就回来,”柏方鸣手指搭在叶惟的手上,稍微往下扯了扯,“地上全是玻璃片,你小心点,我去拿垃圾袋。”

  “不行!”

  小孩不知道发什么疯,偏不让他走,两人一拉一扯间,叶惟差点摔倒在地,还好柏方鸣及时把他推回了床上。

  “叶惟,”柏方鸣蹲下来,手边是刚刚叶惟把玻璃杯砸下去的地方,躺着好几片大块的碎玻璃,他语气缓而慢,似乎在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好好听别人讲话。”

  柏方鸣的左手食指放在其中一块玻璃片的边缘上,接着,用力地摁了下去。

  “柏方鸣!”叶惟喊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一样,同时立刻俯下身来拉他的手。

  为时已晚,柏方鸣抬起左手,食指被割开一道口子,已经开始渗出大颗的血珠,“我不管你刚刚跟袁逸吵了什么,也不想对你情绪失控摔玻璃杯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刚才的举动太危险了,看见后果了吗,胡闹也总得有个限度吧?”

  清清楚楚看见了,也印象深刻地记住了。

  叶惟来不及细想这一系列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眼里只有柏方鸣的不断出血的伤口。他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哪里还有刚才摔杯子的气势。

  叶惟想去外面客厅找创可贴,又想起家里似乎没有准备医药箱一类的东西,所以刚站起来又手足无措地坐下,仓促之间只能抽出几张餐巾纸裹在柏方鸣的手指上。

  柏方鸣由着叶惟按了会伤口,然后轻轻推开叶惟的手,起身出了门。

  这回叶惟安安静静地看着 ,没有再闹。

  装着玻璃碎片的垃圾袋被柏方鸣用胶带裹得严严实实,扔在了门口。

  叶惟直到睡着也没有跟柏方鸣讲,他跟袁逸出去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作业一直放在书桌上没有写完,不过现在不是管作业的时候,柏方鸣心头的那股不安感一直徘徊不去,总觉得袁逸的态度转变得非常奇怪,可也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只能先睡了。

  “织帛杯”的二轮赛跟叶惟演出撞在了同一天,不过好在本市就设有分赛区,柏方鸣不用提前赶到其他地方参赛,省了很多麻烦事。

  那天杨华飞在分析完一系列利弊以后,询问柏方鸣是否能够接受去英国实习,柏方鸣是委婉地拒绝了的。

  发热的头脑在杨教授的分析中逐渐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这在柏方鸣眼里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单论能够接受费曼教授亲自教导,已经足够遮蔽掉其他所有缺点。

  可是他想起仍在医院的妈妈,想起与叶振海的合约,想起高昂的留学费用,种种限制困得他脱不开身,最终只能遗憾地告诉杨教授,自己不适合这个实习机会。

  说不扼腕叹息那是纯粹的自我欺骗,所以他只能牢牢地抓住这次比赛机会,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的另一种交代。

  还有叶惟……

  思绪纷杂,越想觉得遗憾越多,可是他磕磕绊绊走到今天已经不容易,实在也必要太较真。有些理不清的东西,也不是非要分辨个是非黑白出来。

  叶惟在柏方鸣比赛前一天就跟着高越坐飞机去了S市。

  比赛当天早上八点,周斐斐目送柏方鸣进了候考准备室,临分别前他把一项重要的任务交付给柏方鸣:“咱们204的名誉可全押你身上了啊,拿个冠军回来,以后出去怎么说我也和冠军一起住过!”

  柏方鸣笑笑,没提醒周斐斐这是二轮赛,最多也只能得个一等奖。这次排名前100的选手进入三轮赛,那轮才有正儿八经拿冠军的机会。

  比赛考查的是选手各个方面的综合素质,所以是一个完整的流程。第一天选手需要完成从纸样设计到确定布料工艺到制作立体造型一整个流程,第二天则是PPT解说作品和模特走秀,现场评委打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柏方鸣心头的焦灼感越来越严重,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叶惟不在身边,自己习惯性地担心叶惟,一直告诉自己高越带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到后来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没用,手抖得厉害,已经严重影响到现场的发挥,他加快速度,勉强完成了一个粗制滥造的成品。

  柏方鸣提前离开了考场。

  走出考场开机的那半分钟里,他甚至祈祷自己刚刚作出的是一个错误决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来自高越的未接电话,鲜红整齐地从上而下排列,铺满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