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漾把电话挂断, 坐到床边深吸一口气，给裴灼拨了微信视频，一双桃花眼微微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屏幕里的自己。
心跳飞快, 如同擂鼓。
很快, “嘟”的一声，视频接通。
裴灼的脸出现在屏幕，他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的意外神色，深蓝色的眼底有些错愕：“陈漾？”
陈漾飞快地眨了两下眼，垂眸：“不是你要打视频的吗？”
“我以为你挂电话是不高兴。”
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 裴灼甚至都在心里把自己冒失唐突的检讨写好了, 就等着编辑出来给陈漾发过去。
陈漾抬眸瞅他一眼：“我哪有那么小气？”
“是我的错，陈漾老师大气。”
这回裴灼放心了，看着屏幕正中央的陈漾心满意足地笑了下, 轻声问：“洗完澡了？”
他注意到陈漾湿漉漉的发梢。
陈漾“嗯”了声, 靠着床头坐好, 脑袋微微低着, 手机也被他放在小腹上抵着。
这个角度有点死亡，不过陈漾实在不想像刚才那样举手机了。他白天才练了一天的舞，陈漾回家就犯懒，不想累手。
所以丑就丑点好了，裴灼应该不会介意的。
裴灼当然不会, 这个角度他刚好能看见陈漾小巧的喉结, 舔了下嘴唇问：“怎么不吹头发就上床？当心明早起来头疼。”
“我吹了啊。“陈漾抓了抓发梢，认真解释：“就这一点点没干，等会儿就好了。”
裴灼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因为没有我给你吹头发, 所以你不适应了呢。”
“我才没有。”陈漾轻哼一声。
他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暖黄色的光线柔和浅淡, 愈发衬得陈漾气质温和。
他额前被剪秃过的头发经过几天的洗礼已经长好了，这会儿顺毛的模样看起来很乖。
裴灼有些出神地望着手机屏幕，仿佛陈漾身上披着一层柔和的光圈，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刚才和方倾通完电话，裴灼就知道自己多半是不能陪陈漾第一天上威亚了，但那边又确实是火烧眉毛的事，裴灼没办法不管。
所以给陈漾打电话之前，裴灼很烦躁。
可看到陈漾的脸，他又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对他而言，陈漾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喂！裴灼！”陈漾问了他两遍明天几点的飞机，裴灼都在出神。
他抿抿唇：“我挂断了。”
“不行。”
这句话裴灼倒是听到了，轻咳一声：“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今晚几点的飞机，行李收拾了吗？”陈漾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嘟囔道：“你怎么总走神？”
“陈漾老师太好看了。”裴灼坦然承认自己是沉迷美貌无法自拔。
他是晚上十一点四十的飞机，行李还没收拾。
陈漾听完，眉心微微蹙起。
裴灼去机场最晚也得提前两个小时从家出发，现在都已经九点了，裴灼只有最多四十分钟的时间。
这人行李没收拾，还悠哉悠哉地跟他打视频。
陈漾替他着急，催他快去收拾。
“来得及。”裴灼依旧懒洋洋的。
看视频里的背景，裴灼现在应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漾去过他家一回，就是在裴灼现在的位置上一起看了恐怖电影，还……
还有第一次被裴灼炙热地拥抱。
陈漾回想起那一天和那一刻的感觉，心跳忍不住加速，脸有点热。
他深吸一口气，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还是催裴灼快去收拾东西。
“好吧。”裴灼无奈耸肩：“那就听陈漾老师的，不过视频不要断，你得陪我。”
刚想关掉视频的陈漾：“……”
“你多大了还要人陪？”
“22啊，怎么就不能让人陪了？”裴灼十分理直气壮。
他站起身，举着手机边上二楼边说：“我一个人在家收拾行李，等会儿去机场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哥哥。”
猝不及防的，裴灼又这么叫人。
陈漾扶着手机的指尖蜷缩了下，耳尖轻颤，脸更热了：“……哦。”
那边光线不亮，裴灼没发现陈漾耳朵红了，挑眉问：“哦是什么意思？你真舍得不陪陪我啊？”
“陪你陪你。”陈漾拿裴灼没办法，生怕这人下一句再蹦出两声“哥哥”来。
“好呢，我们阿漾真善良。”
裴灼这才慢悠悠地带上蓝牙耳机，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调好角度，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
换洗衣物装两件，洗漱用品拿一套，好像再也没什么需要带的。裴灼收拾东西很不避讳，陈漾眼睁睁地看到裴灼拿出两条黑色内裤扔到了行李箱里。
他有点尴尬地转开视线。
“你刚才说你一个人去机场，方倾不和你一起吗？”陈漾捏了下耳朵。
裴灼在叠衣服，听到耳机里的询问，抬眸看视频里的陈漾一眼：“他这会儿已经起飞了，我赶下一班。”
陈漾好奇：“那助理和保镖呢？”
“秦越和方倾一起先走了，没有保镖。”裴灼单膝跪在地上，扶了下耳机解释：“这次不是公开行程，我偷偷去，也没有粉丝送机。”
所有真的就只有陈漾一个人陪他。
想到裴灼大半夜一个人去机场赶飞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陈漾确实不太忍心。
嘟囔道：“那我送你，等你到机场我就挂断电话了啊。”
裴灼说好。
没几秒，他突然拎了件衣服起身：“我换件上衣，陈漾老师要不要闭眼？”
陈漾瞬间就把眼睛闭上，甚至还伸手捂住了眼睛，手机被他用腿撑着。
之后他听见裴灼笑了一声，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裴灼还真的在跟他打视频的时候换衣服啊，那、那岂不是……
陈漾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如雷，捂着眼睛的手指偷偷张开一条缝。
然后舔了下唇角，眯着一只眼睛——直接对上了屏幕里裴灼极具视觉冲击的脸和幽深的双眸。
距离近到仿佛裴灼就在他对面，甚至是额头相抵地那样盯着他看。
吓得陈漾心头一跳，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包，心虚地差点喊出声音来。
“被我抓到了。”裴灼勾起唇角，哑声说了句，低俯的身体重新站直。
他就猜到陈漾会偷看。
裴灼手机在床头柜上，他站直身体就只能俯视镜头。
视频错觉，就好像陈漾是在床上在仰视他一样。
裴灼新换上的黑色衬衫只系了底下三颗纽扣，领口开始往下都敞开着，遮一半露一半，藏在衣服里面的性感肌肉线条一度喷薄欲出。
“你、你，我……”陈漾的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干脆又把脸重新捂了起来。
“你怎么换这么慢啊。”他耳根子通红一片：“快系扣子。”
裴灼气笑了，边系扣子边慢悠悠地反问：“看就看了，又没说不让看，陈漾老师怎么还反咬一口的？”
陈漾老师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好了。”裴灼把几颗扣子系好，让陈漾把手放下，语气有种无奈的宠溺：“又不是第一次看，你害羞什么？”
陈漾心说那能一样吗？
他缓缓放下手，看到裴灼已经穿戴整齐，偷偷松了口气。
要是裴灼此刻在他面前裸.着上身，他大概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欣赏，但这毕竟是往上视频。
陈漾的脸滚烫滚烫的，感觉自己和裴灼偷偷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阿漾，你要是实在想看，我从南宜回来你随便看。”裴灼说。
陈漾反驳：“我没有！”
“是吗？”裴灼安静地看了视频里红彤彤的陈漾几秒，实在担心陈漾原地起火，轻笑一声道：“行，不逗你了。”
这个流氓他早晚有机会耍，不急于一时。
裴灼东西都收拾完了，他转身去了趟洗手间，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没动，目的是给陈漾一点时间和空间自己降热。
否则这通视频要是提前挂了，裴灼得不偿失。
陈漾缓了两分钟，还喝光了床头柜上的一杯白开水，脸上和身上的温度才降下来，勉强恢复正常。
裴灼也洗干净手出来了。陈漾看到他去柜子上拿了一瓶香水，瓶身是浅蓝色的。
眼看着裴灼刚打开盖子要喷，陈漾几乎是下意识打断：“等一下。”
裴灼动作一顿：“怎么了？”
“你这么晚坐飞机还要要喷香水吗？”陈漾的鼻尖仿佛萦绕着裴灼身上的好闻味道。
他不知道这瓶香水是不是那天在舞蹈室，险些令他沉沦的味道。
裴灼愣了下，抬手把盖子盖了回去。
“习惯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喷。”
陈漾没否认。
裴灼有些迟疑：“我平时身上……香水味道你都不喜欢吗，怎么不跟我说？”
要知道陈漾不喜欢，他就都扔了。
“不是。”陈漾摇头：“不是不喜欢。”
他当然喜欢裴灼身上的味道。
只是——
“坐一晚上飞机就没必要了吧。”陈漾捏了下耳垂说：“你坐四个小时飞机，到南宜都凌晨三点多了。”
“飞机里面空间又不大，人也不多，我感觉还是不要喷了吧……”
陈漾解释了这么多，裴灼却光记住了他那句“不是不喜欢”，点头道：“所以我平时身上的香水味道你是喜欢的。”
陈漾卡了下壳，“…算、算是吧，挺好闻的。”
反正他每次凑近闻到都会有一点心动。
那要是有别人闻到了，可能会和他一样呢？
陈漾忍不住这么想。
“懂了。”裴灼把香水瓶放回柜子上，勾唇笑了下：“以后只在见我们阿漾的时候喷香水。”
他算是品出来了，陈漾估计不是不喜欢他喷香水。
而是不喜欢他人在外面，身上却还香香的。
因为，陈漾大概是会吃醋。
陈漾眨了两下眼睛，心里明明被裴灼一句话哄得快开了花，却抿着唇口是心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嗯。”裴灼敷衍应了，拿起手机，拎着行李箱下楼到客厅，边走边说：“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阿漾眼睛都快笑开花了。”
“你要出发了吗？”陈漾弯了弯唇角，也拿起手机，挪挪屁股，身体下滑，钻进被窝里，侧躺着。
“嗯，都收拾好了。”裴灼看着视频里变换了个姿势的陈漾，笑着道：“你这话题转移的有点生硬，下次要努力啊。”
陈漾用被子挡住嘴角，声音闷闷的：“你好烦。”
“我的错。”裴灼关上公寓的门，看着指纹锁皱了下眉。
上次陈漾过来他忘记让陈漾录指纹了，早晚能用得上的。
送他的司机在公寓门口等着，陈漾看到裴灼上了车。
“到机场要多久？”
“不到半小时。”裴灼说：“来得及，你别担心。”
陈漾“哦”了声，“那就好。”
他有点累了，不想睁眼看屏幕，就跟裴灼说要把视频通话转成语音，裴灼听他的话。
陈漾就舒舒服服地把手机开了免提放枕头旁边，闭眼抱着枕头平躺。
裴灼似有所感：“你兔子不在家，睡觉怎么办？”
“抱枕头。”陈漾拍了拍怀里的枕头：“可以对付。”
裴灼听他这勉为其难的语气，没忍住笑。手上从烟盒里拿了支烟叼上，然后掏打火机。
陈漾闭着眼睛，耳边听到了疑似打火机盖子弹开又关闭的声音，很清脆的“叮”的一声。
他迟疑了两秒，不太确信地开口：“裴灼，你在抽烟吗？”
好像也没见过裴灼抽烟啊。
裴灼这边刚打开车窗，嘴里咬着烟吐出一口烟圈，冷不丁听到陈漾的这一句询问，瞬间就不敢吸气了。
奇怪，陈漾之前好像也没说过不喜欢他抽烟，他怎么就这么心虚？
“没有。”他赶紧拿下烟，有些含糊道：“没抽。”
陈漾：“可是我好像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了，是我听错了吗？”
“应该是吧，你是不是困了？”
裴灼声线很稳，毁尸灭迹的动作也很快，把烟掐灭扔烟灰缸里，抬眼时对上后视镜里司机偷看的眼神。
他立刻眯了下眼。
司机立刻收回视线，专心看路，车开得很稳。
耳机里，陈漾打了个哈欠，声音轻轻柔柔的：“哦，我好像是有点困了。”
“你没抽烟就好，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哥就不听劝，身上臭臭的。”
“好，知道了。”
裴灼揪起衣服闻了闻，幸好没什么味道，手指捏了下喉结。
他对烟本就没什么瘾，只有偶尔压力大或者心烦意乱的时候会抽两口就丢掉。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陈漾铁定不喜欢，他得全戒了才行。
“陈漾……”
陈漾已经睡着了。
白天又是录制《心动预警》又是跳舞的，身体早就疲惫了，所以躺下没几分钟，没和裴灼说几句话就睡过去了。
他侧着身，白皙光滑的脸蛋压在枕头边缘，离手机很近。
裴灼能在蓝牙耳机里听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每一下呼吸起伏都令人心动不已。
“晚安。”裴灼笑得十分温柔，手机打字发了条消息。
他还不打算挂电话，浴室打开手机微信开了静音，生怕自己这边有什么动静吵到陈漾。
到机场二十七分钟，裴灼过完安检到登机口等待登机。
这个时间机场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也有很多人趴在行李箱上睡觉，看着孤零零的，形单影只。
裴灼也是一个人，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因为耳边能听到陈漾的呼吸声，仿佛人就在他身边相陪作伴。
通话结束时间是在十一点三十九分。
陈漾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的，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人有点呆。
微信对话框有好几条来自裴灼的消息，陈漾眯着眼睛看。
昨晚十点整：晚安。
昨晚十一点三十九：[已结束]语音通话。
昨晚十一点三十九：要飞了。
凌晨三点五十二分：平安落地。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我到酒店了，睡了，晚安。明早醒来记得通知我。
最近的一条是今天早上六点半。
裴灼：早。
裴灼：看来我比你先醒，方倾喊我去拍摄，好困[难过]
陈漾本来眼睛迷糊成一条缝，看到这么多条消息内容后瞬间就精神了。
裴灼也没发什么浪漫的情话，可陈漾就是，很心动，就好似徐徐清风拂过山岗，令人无比安心舒适。
陈漾捧着手机，唇角无意识弯起来，笑得甜滋滋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早。
几乎没两秒，裴灼的消息就秒回过来，还是语音。
陈漾点开语音条，温柔而沙哑的嗓音传入人的耳朵里。
“醒了？要不要看看裴老师刚上完妆的照片提神醒脑？”
他语气依旧是懒洋洋慢悠悠的，拖腔拿调，陈漾笑出声，也语音回复：“好啊。”
“裴老师发来看看。”
作者有话说：
裴灼：恪守男德，老婆不让喷香水就不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