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啊？”谢阳洲哈欠连天，显然是眼睛都没睁开就摸索着接了电话。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阳洲瞬间清醒。他好似有了上次撬门救蒲荣的心理阴影，还不等蒲荣说什么，试探着问：“你爸妈……又把你关家里去了？这回可难办了，我要是再回江省的话，可能要不少时候。”
蒲荣哭笑不得，“不是，我人已经到你们县了。”
终端里，蒲荣听到谢阳洲一骨碌爬起来的声音。“已经到我们县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需要去接你吗？你认识路吗？不会迷路吧？”
“我又不是傻子，有导航呢，怕什么。”
谢阳洲那边好像是在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终端放在旁边，收音效果差一点，声音就小了下去。“那你给我打电话是干嘛？”
蒲荣没卖关子，答道：“我现在……在你初中门口，就是我也待过一个学期的那所初中。”
他还在犹豫着，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要不要直接透露给谢阳洲。总觉得既然要找谢阳洲帮忙，那么总瞒着他终归不太好。
何况以谢阳洲的为人，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他，似乎也不会造成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这样想着，蒲荣还是决定找个适当的时候就和谢阳洲坦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继续解释道：“我现在想进去，但是门卫大爷不让，我又没有初中老师的联系方式，所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
“有啊有啊，初中老师的号码，我都存着呢。”
蒲荣兴奋道：“啊，那你能帮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吗？我想进去找初中时教过我的一个体育老师。”他说完，有些紧张地攥着终端。老实说，他心里觉得有点没底，毕竟谢阳洲的任课老师也不认识他，能让谢阳洲进学校，可未必能让他进学校。
关于蒲荣要去找那位体育老师的原因，谢阳洲并没有多加过问。似乎在他看来，如果是能被他知道的事情，蒲荣早晚都会告诉他。既然现在蒲荣没有主动跟他说，那他自然也就不问。
谢阳洲也想到了任课老师未必认得蒲荣这一点，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条路。
“蒲荣，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搞了一个回校宣传的活动？”
蒲荣点点头说，“知道。”但是他上学的高中就在A市本市，成绩稍好能够得上线的学生自然会选择莫如大学，根本没有什么宣传的价值，所以他自上大学以来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谢阳洲说：“我报名了，不过还没跟老师约好时间，不如就跟他约今天，顺便把你也塞进去。”他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因而现在要联系的就成了高中时的班主任。
他嘱咐蒲荣，“学校对面有不少饮品店小吃店什么的，你先随便找一家坐一坐等等我，我跟老师联系完就过去。”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蒲荣和谢阳洲汇合在学校门口。
谢阳洲背了一个巨大的包，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工牌，挂在蒲荣脖子上一个，给自己挂了一个，于是两个人立马就变得像那么回事了。
谢阳洲上下打量蒲荣，满意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挺像样的，多亏我当时怕弄丢多拿了一个。”
语罢，他又从包里掏出一些宣传册和小礼品，递给蒲荣。
一起过来的还有谢阳洲的几个高中同学，虽然大学没上同一所，但是 几个学校恰巧都办了回母校宣传的活动，于是就约好了一起回来。
知道蒲荣是谢阳洲的学长以后，他们便纷纷向蒲荣打招呼。蒲荣不太会应对，只点头回应了一下，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默默降低存在感。
有了谢阳洲，进去的过程就变得异常顺利。门卫大爷看到蒲荣，道：“你早说你是回母校宣传的啊，给老师打个电话，我不就放你进去了吗。”
蒲荣讪讪道：“我没有老师的电话号码，这不是等着同学来嘛。”
谢阳洲的高中班主任专门腾出来一节课，把两个人安排在了他现在所带的班级。
蒲荣来学校的本意并不在此，于是整个宣讲的过程就是谢阳洲激情四射地讲解PPT，蒲荣站在讲台下面充当吉祥物。
纵是如此，好像没有几个人的注意力是真正放在PPT上的，差不多被台下的蒲荣吸引走了过半。甚至结束以后还有几个Omega大着胆子向蒲荣搭话，被谢阳洲虎着脸劝他们好好学习。
在这个班讲完宣传PPT以后，他们又去教学楼下摆了一个宣传的小摊，各人拿着自己学校的宣传册以及小礼品在楼下分发。
谢阳洲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沾了蒲荣的光，具体表现在——蒲荣手里的宣传册总是分发得特别快，很快就下去了一大摞。
等开学以后，自己横竖也要把蒲荣报上去给他该拿的学分，虽然蒲荣也未必缺这点学分就是了……
谢阳洲还和几个同学买了些水果，打算趁这个机会去看望一下曾经的高中老师。蒲荣也正有此意，到了办公室以后，稍稍和几个不认识的老师攀谈了几句，便问起了那个体育老师的事情。
“您认不认识蒋谢凡老师啊？他是我高中时的任课老师，我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事实证明，老师对好学生总是有些格外的好感。加之谢阳洲把蒲荣吹成莫如大学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才，老师对蒲荣的喜爱便又多了几分，因而对他的提问很是耐心。
“你问蒋谢凡老师啊，其实他早就不在这个学校了，不知道他是转行了还是去了别的学校。我当年跟他还算熟悉，这也好久没联系了。”
他问那个老师，“那……您有蒋谢凡老师的联系方式或者是家庭住址什么的吗？”
那个老师在终端上翻找了一下，“联系方式倒是有，就是这么多年没联络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码……”
蒲荣听他这么说，问道：“蒋老师是什么时候离职的啊？”
“好多年啦，差不多有个七八年了吧。”
刚好是蒲荣上初中的那几年。
蒲荣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惊讶是有一点的，但总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像是情理之中，就好似从此不再接触机甲竞技的冯荆。
他忍不住想起储物盒里那一沓厚厚的资料，有多少人是和这机甲扯上关系以后，便断送了原本给自己铺设好的道路……
进学校的时候，蒲荣的心绪还不至于太过纷乱。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出学校时他脸上便是显而易见的愁绪。
他脑子里盘旋的那是那位老师给他的联系方式，考虑着自己该怎样去跟蒋谢凡老师取得联系，怎样问才不至于让他产生戒备。
学校的门口经常会有很多小摊，此刻快到放学的点，摊贩们也纷纷出动。
蒲荣没注意到，一转眼的空，谢阳洲就买了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回来，外面的糖壳亮晶晶的，显得十分诱人。
糖葫芦也属于父母平常不会轻易允许他吃的垃圾食品，尽管蒲荣并不理解它垃圾在哪里，但还是少有吃到的机会。
见谢阳洲向他递过来，说实话，他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
谢阳洲点点头，于是蒲荣大大方方收下。
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最上面一颗山楂的糖壳，甜滋滋的，只一下就将他的味蕾完全唤醒。蒲荣甚至能想象到，清脆的糖壳被咬碎后，落进嘴里会是怎样一番风味。
起初只是用舌尖小口小口地舔，很快他便开始上嘴啃了。晶亮的糖壳，一咬便碎进嘴里。他嘎嘣嘎嘣一颗接一颗地啃，很快便把糖壳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串山楂串在签子上。
剩下的山楂，蒲荣只吃掉了一个便失去了兴趣。蒲荣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还是比较想吃外面的糖壳。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吃山楂，而是糖葫芦用的山楂有些不会去核，蒂也去不干净——比如他手上这串。
挑剔如他，总觉得蒂跟核吐又吐不干净，吃又吃不下去。于他而言，糖葫芦里的山楂是远没有糖壳来得有诱惑力的。
他下意识就要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谢阳洲拦住他，“哎，扔了干嘛。”
蒲荣脸一红，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这串糖葫芦是谢阳洲给他买的，现在随随便便就扔掉，实在是很不礼貌。
他嗫嚅道：“对不起，我继续吃。”
谢阳洲又拦住他，从他手里抢过这串光秃秃只剩山楂的糖葫芦。“不想吃就别勉强了，给我吧，我喜欢吃山楂。”
他张口就咬，蒲荣慌忙拦住他，面露急切，“诶，你还真吃啊？说不定……”
说不定上面还有他残留的口水，不膈应吗？
谢阳洲笑着指蒲荣，“哦，我知道了，你怕我嫌弃你是吧，你放心吧，我不嫌你埋汰。”
他说着，又把手里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往蒲荣面前递了递，上面的糖壳还是完好的，“你吃我这个吗？”
蒲荣没有推辞，他俯下身，就着谢阳洲的手，张口咬住那颗晶莹剔透的山楂。
他的头发有些被风吹乱了，原本妥帖地被扎在脑后小辫子里的鬓发，此刻有那么几缕飞了出来。
于是俯身的同时，蒲荣伸出手，捋了一把自己耳后的头发，头微微侧歪，防止另一侧的头发掉在糖葫芦上。
脖颈和下颌就毫无防备地拉出一道弧线，展露在谢阳洲面前。
谢阳洲僵住，愣愣地忘了往回抽签子。
殷红的唇含着剔透的糖葫芦，一时之间分不出哪个更加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