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说好的死对头呢【完结】>第20章 要被发现了

  蒲荣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自我开解。

  无论头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他总能把自己调整到事情发生之前的样子。且不论实际上如何,起码他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异。

  父母都要早起上班,所以也没人来得及管他,更没人发现他生病。如果不是闹钟响起,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一睡不起。

  蒲荣挣扎着起来跟老师、跟廖春蓉分别请了个假,然后就又倒头睡过去。

  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中途起来上了个厕所,猛喝了几杯水又吃了几口剩饭,接着又趴了回去。

  昏昏沉沉一整天,当敲门声响起时,蒲荣的大脑只能很艰难地进行思考了,心想今天也不是家政阿姨该来的日子,怎么会有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他没能立即起身。那头起初只是轻轻地敲,接着,外面的人似乎是没听到回应,敲门声顿了一下,而后又连续不断地响起来。

  蒲荣有些抓狂,赤着脚奔下床,“来了来了!”

  他有点烦躁,感觉哪哪都难受,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肉都叫嚣着要回床上继续躺尸。几乎是靠着本能反应,蒲荣才走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门。

  脸上怏然皱眉的表情还未敛去,外面的人就随着门扇的打开骤然闯入他的视线。

  谢阳洲向他招了招手。

  蒲荣的表情随之变为震惊和迷惑,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谢阳洲会出现在这里,亦或是自己把脑子烧坏了,因而出现了什么幻觉。

  他被吓得一激灵,昏沉的头脑忽然就清醒了起来,于是还不等谢阳洲说话,蒲荣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砰的一声把还在茫然的谢阳洲关在了外面。

  他蹬蹬蹬跑到卫生间里,看着镜中的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头发蓬乱得像个鸡窝,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皱皱巴巴的睡衣,甚至还光着脚。

  更要命的是他今天一天都窝在床上,甚至没来得及洗一把脸,红肿的眼睛和乱七八糟的脸使得他整个人更显狼狈。

  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进来的?小区的保卫系统是干什么吃的?

  蒲荣捂着脸,无声尖叫:这副样子怎么能让谢阳洲那个混蛋看见?他甚至相信谢阳洲会拿这个笑他一整年!

  “蒲荣?”他听到谢阳洲在外面略显犹豫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来。

  他怎么还不走?

  心里这么想着,蒲荣已经用了两秒钟冲回房间穿上拖鞋,又冲回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迅速洗了一把脸。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梳了梳头发让它起码看起来不那么像鸡窝。

  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昨天晚上那一场撒酒疯似的吵架就不断出现在蒲荣眼前,闹得他满脸羞耻之色。想到自己在众人面前大哭大闹像个三岁小孩,他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今天的蒲荣已经不是昨天喝了酒的蒲荣,他完全不能理解昨天自己的行为动机。假如可以重来,他真想给昨天的自己一榔头。

  如果可行的话,他真想把谢阳洲一直晾在外面。但他还是顶着外面锲而不舍的敲门声,给谢阳洲开了门。

  于是谢阳洲就看到了郑重其事“梳洗打扮”之后再次露面的蒲荣。

  在家里的蒲荣已经全然没有了在外的锋芒,所有的傲然似乎都被掩盖在了柔软的棉质睡衣之下,除此之外面上似乎还有几分羞恼,似乎是在为自己方才不体面的模样露于人前而赧然。

  谢阳洲觉得蒲荣也许真的烧得很厉害,整个人都是一副迷迷糊糊又故作清醒的样子,身上的热气似乎都能发散到他身上。

  他的视线向下移——方才看到的那双洁白如玉的脚此刻已经被妥帖地包裹在了拖鞋里。

  又是谢阳洲没见过的样子。无论他怎么看待蒲荣,蒲荣似乎都能展现出他见所未见的一面,引着他向里深入。

  蒲荣敲了敲门框,把出神的谢阳洲拉回来。他故作冷硬地开口:“你怎么来了?”话里带了些喑哑,配上他的语气反而显出几分滑稽,弄得蒲荣不得不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着实摸不透谢阳洲的想法,明明昨天刚刚被他撒了一场酒疯,今天却又主动找上门来。

  他看见谢阳洲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摸了摸鼻尖,说:“给你带了药,还有粥。”

  蒲荣哑住,刚才打好的腹稿挤在齿缝,尖酸刻薄的话统统被堵了回去。他也不好继续在门口站着,于是闪身给谢阳洲让出来,有点别扭地邀请谢阳洲进来。

  谢阳洲的一下子就笑了,痛快地抬脚走进来,十分自然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蒲荣,然后在玄关处换鞋。

  进到客厅坐下来以后,蒲荣翻箱倒柜半晌,也没能找到什么能招待客人的东西。零食饮料自不必说,白筠和蒲博宇向来不允许他碰,想吃只能偷偷打牙祭。到最后,他只能从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水,给谢阳洲泡了杯茶。

  茶摆上桌,谢阳洲似乎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现在反而让蒲荣忙活起来。他有些局促地掏出袋子里的东西,“退热贴,你贴一个。”

  谢阳洲说着,已经在上手拆着包装。他蹭到蒲荣身前,一只手撩起蒲荣额前的头发,另一只手便把退热贴小心翼翼贴到蒲荣头上。

  蒲荣眨了几下眼睛,翕动的睫毛像受惊的鸟雀。

  谢阳洲挠了挠耳朵根,他别开眼,继续从自己带来的“百宝袋”里掏东西,“跟宿管大爷借了好久才借到的保温桶。”

  保温桶的盖子一翻就是个碗,谢阳洲倒出里面的东西来,蒲荣才知道里面是鲜亮的一桶红小豆粥,还散发着热气。

  “三食堂二楼的粥店买的。”谢阳洲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解释什么。

  米香和热气在蒲荣鼻尖萦绕。在床上一天没挪地方只起来吃了几口剩饭,乍见到这样一碗粥,他顿感饥肠辘辘。

  “那……谢谢。”蒲荣也没想到自己和谢阳洲事后的相处会如此和谐。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发脾气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一个会给你带粥的人。

  事实上这碗寡淡的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可口,不加任何佐料、只有原始的米香和豆香,在生病的蒲荣嘴里显得格外无味。

  谢阳洲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却像是怕蒲荣不喜欢似的,解释道:“你生病还是吃清淡一点比较好,我特地让老板没加别的东西。”

  蒲荣点点头,继续捧着粥碗喝。他吃,谢阳洲就在旁边看着,一时之间,整个客厅都陷入一种微妙却又和谐的氛围之中。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还有我家地址。”

  谢阳洲有点不好意思地答:“社长告诉我的……地址的话,昨天裴尚青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记下来了。”

  蒲荣喝粥的动作慢下来,生病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他一是想不通社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告诉谢阳洲他生病了,二是震惊于昨天裴尚青跟他爸妈打电话的时候,谢阳洲就在旁边默默地记地址。

  说他一句早有预谋不过分吧?

  他从粥碗里抬起眼,悄悄看向谢阳洲,还是想不通自己的死对头在两个人大吵一架之后,“千里迢迢”跑过来是要干什么。

  谢阳洲每对他展露一点善意,都让他觉得“受宠若惊”。在他的设想里,恐怕只有自己得了绝症明天就要进坟墓了,谢阳洲才能不惹他生气不跟他对着干。

  近几年的终端已经逐渐添加了测温功能,等蒲荣一吃完粥,谢阳洲就拿终端贴着蒲荣的脖子,帮他测体温。

  一边看向终端上的体温数值,谢阳洲一边喃喃道:“退热贴好像不太管用,还是得吃退烧药。”

  说着,他又拿起桌上的几个药盒,一个一个端详着,似乎是在看功能说明和用法用量。“这个吃两粒,这个吃一片,这个喝一袋……”

  巨大的白色药片在蒲荣眼里有如毒蛇猛兽,他摇摇头,说:“我只喝那个冲剂。”

  谢阳洲满脸疑惑地转头,心想吃个药还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讲究吗?对上蒲荣满脸严肃丝毫不似玩笑的神情,谢阳洲心中疑问更甚。

  大脑迟钝的蒲荣做事好像有点直愣愣的,于是在谢阳洲疑惑的眼神里,他抠了一粒药片,捧在手心里去了厨房。

  谢阳洲跟上去,见蒲荣拿了两个巨大的玻璃杯,接了满满两杯水,一仰脖子把那粒白色的药片放进嘴里,然后开始咕咚咕咚灌水。

  很诡异的是,谢阳洲总觉得从他吃药的动作里看到了几分决然。

  一杯水下肚,蒲荣面色平静,谢阳洲依然万分不解。

  然而接下来,蒲荣便脸色一变,频频发出干呕的声音。他早有预料般对着水槽,一低头,一粒半化的药片便混着反上来的水、随着他干呕的声音落进了水槽。

  谢阳洲现在明白了第二个杯子是做什么用的。

  药片的糖衣化在嘴里之后就是不堪忍受的苦涩,蒲荣反复吐了几口水,才把嘴里的苦味漱干净。他看向谢阳洲,眼神说明一切:我尽力了,咽不下去。

  谢阳洲:倒也不必特地演示……

  无论如何,只有冲剂能喝了。

  蒲荣搅着手里的冲剂,无意间瞥到墙上的钟,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冲到床边朝楼下看了一眼。

  再回来的,他满脸慌张地拉起谢阳洲往外推,“完了,我爸妈要回来了,你赶紧走!”